“你縣衙沒事?”
白善搖頭,“我事情少,上午便處理完了。”
周滿羨慕不已,左右看了看,問道:“劉貴呢?”
“我讓他回去了,”白善想到了什麼,微微一笑,“知道錢先生這幾次跳槽是怎麼跳的嗎?”
“怎麼跳的?”
劉貴打聽出了不少東西,白善笑吟吟的道:“他跟得最久的一位前壽光縣縣令是升職離開了,離開前請他一起隨同上任,只是他不願離開家鄉,所以拒絕了,後來上任的壽光縣縣令,嗯,他也是前任了,他初到壽光縣便聽說錢先生很能幹,他當時已是主簿,其實是因爲縣丞和縣尉都還在,所以他想升官也不行。”
白善道:“但是縣衙中很多事務是他親手管理,前壽光縣縣令不願受人約制,因此對他多加挑剔,他忍讓了一月有餘,最後實在受不了就辭官離開了。”
因爲這個縣令不是他選擇跟從的,所以他不算在任職內,錢先生認爲,他在壽光縣的任職在上一任縣令高升離開時就應當結束了,多出來的那一個多月是他腦抽的緣故。
“後來他去了博昌縣,給前博昌縣縣令做師爺,做了不到八個月就辭官離開了,只是辭官前他寫信給博昌縣縣令,罵他蠢笨如豬,斷案如兒戲,既於社稷無功,又不能約束下人,實在不堪爲官。”
白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笑起來,和目瞪口呆的周滿道:“他讓博昌縣縣令自己掛印離去,不然他要和刺史府上告他不配爲縣官的。”
“這封信是單給前博昌縣縣令的,錢先生也謹守自己的諾言,時間不到不會和刺史上告,誰知道前博昌縣縣令看過信後氣不過,反倒派人去拿他,沒拿住他,自己卻將信給公佈了,言錢先生高傲自負,辱罵上官,想要全青州通緝他,然後有御史聽聞此事,便來巡察,前博昌縣縣令就被革了。”
因爲正如錢先生所言,他真的是糊塗官,錢先生在當他的師爺前,博昌縣的案子、民治都亂七八糟的,錢先生當他的師爺後好轉了一些,但縣令府的家人和下人總是插手縣治。
最離譜的是錢先生離任前的一個案子,東家有美貌的兒媳,出門時總要路過西家門前,西家的兒子一天傍晚就沒忍住拉住了幹活回家的東家兒媳上下其手,東家兒子聞言趕至將西家兒子打傷,兩家互相不服,就將官司打到了縣衙。
錢先生就指點着縣令審結了此案,認爲紛爭是由西家兒子而起,東家兒子動手是爲義憤和保護自己的妻子,可免罪。
倒是西家兒子不僅要自付醫藥費,還得給東家兒子兒媳道歉,並且保證此事不會再犯,錢先生又讓縣令狠狠罰了西家兒子一筆錢,並將此事宣揚開來,以正風氣。
結果判決才下沒兩天,縣令又派人把東家兒子兒媳和西家兒子給帶到了大堂上,他直接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審判,改罰東家,東家不僅要賠償西家醫藥費,還被罰款,東家兒媳更是被當堂訓斥。
理由是,你要是不搔首弄姿,長得太美,又從西家門前路過,西家兒子又怎麼會受蠱惑?
分明是你不守婦道,蠱惑人心。
此言一出,東家兒媳就受不住,當天晚上回去就上吊自盡,雖然救得及時人沒死,但東家也在城裡住不下了,不得不賣掉房子舉家搬到鄉下去。
白善道:“錢先生聞聽此時氣得不輕,聽說當時就和縣令爭執起來,實在是說服不了對方,最後就辭去了師爺之職,走前就留下了那封罵人的信。”
誰知道前博昌縣縣令果然這麼蠢,自己把信的內容給泄露了,錢先生還沒上告到刺史府呢,他自己把自己玩成了一個笑話, 把自己官給做沒了。
“然後錢先生就去了千乘縣,也是做主簿,只是與前千乘縣縣令道不同,只做了不到半年便辭官離去。”
但他的能力似乎很出衆,前臨淄縣縣令聽說他辭官,又把他請到臨淄縣去,這一次他做得久了點兒,幹了一年,只是臨淄是青州城郭縣,關係錯綜複雜,縣令還受束縛,似乎是看到縣衙總被刺史府拿捏控制,他便乾脆辭官去了刺史府,結果他幹了沒多久就碰上東征,刺史府和其他地方豪族快樂的插手其中,錢先生看不過眼,勸誡兩次後發現不管用,乾脆就辭官離開了。
就是這麼巧,他前腳辭官,後腳東征大勝,皇帝回程就順便把這些疑似插手東征糧草的官員一串一串的給帶走了。
他成功躲過一劫,沒有成爲被殃及的池魚。
周滿嘖嘖,“好精彩的人生啊。”
比他們的精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