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散心

花椒自然不曉得她同秦連熊竟能想到一塊兒去。

窩在秦連熊懷裡一徑出神,直到不知何時耳畔傳來了杜氏的爽朗笑聲,這才倏地回過神來。

“你們伯侄兩個在想甚的心事兒呢?竟這樣出神?”

杜氏正好路過正院正廳,老遠就看到一大一小,俱是歪着腦袋,又抿着嘴脣,眼睛一眨不眨,怎的看都是一模一樣一幅沉思模樣的伯侄倆,忍不住笑出了聲兒,更覺得心都快被融化了。

一壁隨口問道,還一壁伸手戳了戳花椒粉嘟嘟紅撲撲的小臉蛋兒。

花椒擡起頭來,望着笑語盈盈的杜氏也嘻嘻地笑,咯嘣脆的喊了聲“二伯孃!”

秦連熊也回過神來,就順手顛了顛懷裡的花椒,同杜氏笑道:“我這忽的想起了堂裡的事兒來……”

卻沒有細說,花椒聽着也沒有十分在意,只是附和着朝着杜氏重重地點了點頭。

又轉過頭去,指着桌上的那摞甜年糕與杜氏瞧,還道:“二伯孃您快看,二伯又給咱們買好吃的啦!”

還點着其中尤爲顯眼,呈淡醬油色的紅糖年糕同杜氏道:“我記得二伯孃最喜歡油煎過的紅糖年糕片兒了對不對?趕明兒我同姐姐一道做給您吃,還蘸雞蛋。”

杜氏頓時被花椒的一句話說的心花怒放,“哎呦喂”地一拍巴掌,就把花椒從秦連熊懷裡接了過來,怎麼看怎麼喜歡,在花椒臉頰上親個不住。

還抵着花椒的額頭親暱道:“我們椒椒可真是二伯孃的心肝頭,都知道二伯孃喜歡這口年糕片!二伯孃就是不吃,這心裡頭都跟蘸了蜜糖似的呀!”

說着還不禁朝着秦連熊一揚下巴,稀罕道:“你瞧瞧,到底還是閨女貼心吧,皮猴猻又哪裡能知道孃老子都愛吃些甚的的。”

只不待看着她們喜眉笑目的秦連熊迴應些甚的,杜氏已是拎起桌上已經放的半涼的甜年糕,抱着花椒一徑往大廚房去:“走,二伯孃給咱們椒椒熱糖年糕吃去。”

花椒就眉眼彎彎地直點頭,從杜氏身上溜了下來,牽着她的手,一路蹦跳,還道:“好啊好啊,我們大夥兒一起吃……”

娘倆一路說說笑笑的進了大廚房,杜氏自然免不了把花椒狠狠誇上一大通。

花椒在旁邊嘻嘻地笑,又問秦老孃拿來紅線,同香葉兩個手纏紅線,比劃了半晌,總算將一條白糖年糕割成了大小厚薄俱是差不離的年糕片兒,又央着秦老孃重新上籠蒸熱。

一竈旺火,不消幾時的工夫,熱氣騰騰的年糕片兒就蒸好了。

花椒同香葉兩個巴巴地把年糕一徑分給衆人之後,才窩在素日最喜歡待着的竈膛邊,一壁看顧竈火,一壁吃着香軟糯韌的甜年糕。

香葉只唱嚐了第一口就笑眯了眼睛,朝着不住地點頭,還要附在花椒耳邊悄聲道:“咱們今年過年再做紅糖年糕的時候,也做些像這樣的除了紅糖板油,其他紅棗紅豆桂花芝麻甚的都不放的圓圓的紅糖年糕好不好?還是這個最好吃,隔夜裹上雞蛋液油炸肯定更好吃的……”

花椒倒是沒有想到香葉竟然改了口味了。

要知道她說的紅棗紅豆桂花芝麻的,可都是她往日最愛的。從五月五的糉子,到八月半的月餅,再到臘月的年糕正月半的湯糰,她就好這口的。

含着年糕正要點頭,嚥下年糕正要說話,杜氏口中的皮猴猻們下學家來了。

花椒香葉趕忙嚥下嘴裡的年糕,放下小碗跑出來喚人。

同往常一樣,皮猴猻們還是一回家就徑直先過來大廚房打招呼,只今兒這幾個“餓死鬼投的胎”卻根本沒像往日似的一回來就過來順道順些吃食略墊肚子,一個個的根本就沒有顧得上滿屋子的年糕甜香,皮猴猻的代表四堂哥五堂哥已是偷偷摸摸地朝花椒姐妹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了。

花椒同丁香茴香的右眼皮就齊齊跳了跳。

反常就沒好事兒。

她們姐妹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之前皮猴猻們也曾有過這麼一回偷偷摸摸的,就是在學塾裡打了架回來的那一回,可是把她們嚇得七魂少了三魄的。

除了香葉還惦記着熱氣騰騰的糖年糕之外,花椒同丁香茴香三個對視了一眼,就一個接着一個的溜出了大廚房。

都以爲長輩們沒留神了,豈知長輩們只是只當自己沒瞧見罷了。

丁香是頭一個溜出來的,頭一樁事兒就是把縮在牆角,等着姐妹們說話的二堂哥到七堂哥的俱都從頭到腳的打量過一遍,見全須全尾的才拉着四堂哥問道:“你們是不是又闖禍了?”

“怎的叫又闖禍了?我們是心裡頭這麼沒數兒的人嗎?”四堂哥一聽這純屬“污衊”的話兒就要炸毛,可到底唯恐驚動了屋裡的一干長輩們,其實最主要的就是杜氏,生生忍下了,偷偷朝丁香翻了個白眼。

正好給已是形成條件反射的丁香逮了個正着,丁香就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還冷笑了一聲。

二堂哥三堂哥卻已是習慣性地屏蔽他們堂兄妹之間三天兩頭的白眼了,二堂哥就抱了剛剛跑過來還不到他胸口的花椒,附耳過來同花椒同香葉道:“聽我們學塾裡的同學說,蓮湖蕩今年不知怎的雖少了黃雀,卻多了一蕩的獐雞,我們就想同三叔說說看,看他能不能領我們去扳回獐雞的。”

二堂哥明明是附耳同茴香花椒說的話,只還不待她們二人反應過來,還在跟四堂哥置氣的丁香已是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湊了過來,一臉不敢相信的問道:“真的有那麼多的獐雞嗎?”

“當然!”二堂哥也沒來得及答話,四堂哥已是搶着回答道,還道:“學塾裡有同學的長輩親眼瞧見了的,說是水面上到處都是小黑點兒,不是獐雞是甚的,而且飛起來比黃雀還要烏壓壓的。還傻的很,一扳一個準兒。”

又興興頭頭地搓手道:“今年黃雀不知都上哪兒去了,別說捏了,牽都牽不到幾隻,哪裡知道竟來了獐雞,獐雞也不錯呀,雖不及黃雀,肉也挺嫩的,咱們要不要去試試!”

“當然要啦!”丁香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花椒也跟着直點頭。

誰都不知道今年到底是怎的了,原本每到蘆花漠漠的深秋時節,蓮溪也好,蓮花蕩也罷,黃雀、獐雞、野鴨等等的水禽鳥雀便會成羣結隊的從北往南遷移,飛落而至。

真個是飛起不見天,落下蓋水面的。

捏黃雀、扳獐雞、打野鴨,也就成了圩鄉人家冬日農閒的娛樂解饞以及生財之道。

可今年,花椒猜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初秋時的那場連綿秋雨作下的事故,旁的還罷了,唯有這黃雀不說絕跡,卻是鮮少瞧見的。

自是打了好些靠着黃雀生計的百姓也好飯莊也罷,一個措手不及的。

據說這會子市面上黃雀已經難尋了,那些個老字號的飯莊的清燉黃雀、黃雀卷的,都已是翻了好幾倍的價兒了。

秦家闔家老老少少雖都對黃雀垂涎不已,可到底並不指着這發財,既是解不了饞,那也沒法子的事兒,只得罷了。

可家裡頭偏還有兩人——羅冀文啓,真是心心念念指望着黃雀還債的。

原本夏天時羅冀就同文啓盤算着了,等到入冬也就學了半年多的拳腳了,想來今年捏起黃雀來,比起舊年肯定是更加得心應手的。

就是文啓也自覺自己如今體已是大好了,更何況也跟着陳師傅在擺弄拳腳,到入冬說不得比小辰光的身體還要康健的,到時候自然就能跟着羅冀一道去捏雀了。就算他再沒羅冀的本事兒,可打打下手總是成的。

可哪裡知道,或是因着雨水的緣故,本該秋收時節就一路吃着糧食過來的烏雲似的黃雀竟然久久不至。

待到十月初,天氣放晴終於可以收稻的時候,地裡頭偷吃糧食的黃雀還沒有麻雀多。

長輩們沒有在意,只有一年捏雀經驗的羅冀也沒有留意。

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門前蓮溪兩側的蘆葦梢頭還是不見黃雀。

羅冀之前只以爲是不是溪邊的水碓磨坊一天十二個時辰從不停歇,水車“嘩嘩”的動靜驚擾的黃雀不敢在這棲息的緣故。

抽空去了趟蓮花蕩,這才知道舊年烏央烏央,他閉着眼睛都能一手捏到黃雀的蓮花蕩裡,今年亦是稀稀落落的,根本看不到幾隻雀。

羅冀同文啓這才急了。

知道這小兄弟兩個心事兒的秦連豹看在眼裡,就想了個轍兒,問他們願不願意去東頭園子裡幫忙照管白芹。

既是給他們兄弟兩個找點兒事兒做,也能明堂正道的給他們結一注工錢,能儘早把他們心裡都心心念唸的那筆賬目還清了,卻是知道這兩個小小子俱是骨氣軒昂的緣故的。

幫忙照管白芹,羅冀文啓自是沒有二話說的,至於工錢,自也是不肯收的。

秦連豹卻早有心理準備了。

就拿他們都認識的,家裡頭領着日薪百文的周大生周大成兄弟,還有杜二舅杜三舅兄弟做榜樣。

同樣是至親,過來壅制白芹,也同樣照拿工錢的……

可實際上,這樣的話,其實已經哄不住文啓,還有這些日子以來讀書識字,又同秦家的小字輩們湊在一起學習玩笑真個增長了不少見識的羅冀了。

可秦連豹願意這樣哄着他們,他們也真心願意多盡一份心力多幹些活計,何必再去說破。

他們欠秦家的,本來就已經還不清了。

所以自是沒有二話的這些日子以來,但凡得空,就會撲在東頭園子裡一點一點的跟着習學。

花椒看在眼裡,卻也無計可施。

因爲她已經明白,這些年來顛沛流離的遭遇,已經註定了羅冀文啓小兄弟兩個也好,石頭小和尚芽兒諸人也罷,就算如今生活安定,吃穿無憂,可刻在心上的擔驚受怕,使得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家裡的小字輩似的,隨心所欲無所顧忌的過日子的。

但出門散散心,多一份好的念想,總是好事兒一樁。

越想越覺不錯,眼見哥哥姐姐們要不就在商量怎麼同秦連豹提這樁事兒,要不已經歪樓到怎麼扳獐雞上去了。

花椒就舉手道:“我去同我爹爹說好不好?”

結果話音剛落,周遭倏地鴉雀無聲,數道火熱的目光就這樣“刷刷刷”地投向了花椒。

丁香已是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拉着花椒的小手不住地點頭,道:“當然好!椒椒去同三叔說,三叔肯定會答應的。”

話音未落,花椒的餘光就又感受到了數個小腦袋,就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起來。

花椒也點頭。

卻是一刻也等不了,就要從二堂哥身上溜下來:“我去找爹爹。”

二堂哥趕忙兜住花椒,把半個身子已經滑下來的花椒重新抱好,同她道:“二哥送你去找你爹爹。”

“我也去。”茴香也跟了上來。

隨後三堂哥,六堂哥……一個個的都跟了上來。

花椒哭笑不得,卻也老老實實的被二堂哥抱去了書院。

走到學堂門前,二堂哥這才放下花椒,牽着花椒一徑進屋去找還在準備教案的秦連豹。

卻是沒等花椒開口,二堂哥就把自己兄弟姐妹想去蓮花蕩扳獐雞的想頭告訴了秦連豹知道。

花椒就只有站在一旁猛點頭的份兒。

秦連豹看了看小字輩們,又看了看花椒腦袋上一翹一翹的小丫角就笑了起來,就摸了摸花椒的丫角,沒有半點猶豫地點頭道:“行啊,等你們年假解館了,我們就一道去蓮花蕩扳獐雞。”

一溜小字輩們自然又沮喪又高興。

沮喪的是,這會子離着解館還有十來天光景,高興的是,還有十來天就解館了……

真是日也盼夜也盼的,給大堂哥的信裡都是等他一道回來扳獐雞。

卻沒想到好不容易盼到解館,大堂哥也解館回來了,卻帶回了好幾個方氏家學的同窗,說是要過來見識扳獐雞……白糖酥說來不及了,先把草稿貼上來,明天我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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