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千落一點都不意外自己沒摔倒,而是落入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之中。
她站直了身子,正好看見那馬因爲她受驚,此刻也站在她旁邊。
於是,她雙手掐腰,指着一個十五六歲年紀的車伕,罵道:“大城裡的,誰架馬車這麼不長眼睛啊?跑這麼快?趕死去嗎?”
不是她不講道理,實在是因爲她又驚又怕,此刻滿腦門都是汗了。
她真的找不到理由,還有什麼藉口能說服自己就這樣算了。
那十五六歲的小車伕,也被受驚的馬兒嚇了一大跳,受到的驚嚇絕對不小於莊千落。
先是用力拍了拍胸口安神,之後把馬鞭放到一邊,擡手就要指着地上灰塵裡的人想還嘴。
可是誰想到灰塵一落盡,他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小車伕的臉瞬間如走馬燈一般的變化,先是憤怒,之後是驚訝,再之後說好笑,最後就又變成了憤怒。
“呦喝!小爺當是誰那麼不開眼,連逸府的馬車都敢擋。原來是莊姑娘啊!這一晃都四五個月沒見了,你這是在忙什麼啊?連我家爺都不跟了,莫不是雙腿生了什麼殘疾,所以出不來門了吧?”
小車伕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要多可惡就有多可惡。再加上她看莊千落那副輕蔑的模樣,當真是無比噁心人的惡僕嘴臉。
而他的這番話,卻是讓莊千落突然明白過來一件事:“馬車裡坐着的那個人是逸輕狂?”
“不是我家爺,你用的着以身攔馬車嗎?不過莊姑娘,小的還是要好心勸你一句。這天底下的感情啊!可從來都是兩情相悅,不是一方死皮賴臉的不要命的追求,就會有結果的。”
“上一次,你已經在大雨裡等了三天三夜,回去就算不死也脫成皮吧?怎麼才緩了……哎呦呦!你個潑婦,怎麼說不過就要打人呢?”
小車伕的話還沒說完,原本還站在一旁氣定神閒的莊千落就突然發飆。
一個箭步衝上去,直接就給了小車伕一個嘴巴。
這一個嘴巴打完還不算,下一秒,莊千落就在衆目睽睽的大街上,一把將小車伕從車轅上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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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在小車伕連聲哀嚎之後,‘唰啦’一把將車簾掀了起來。
逸府不愧是金竹鎮數一數二的地主大戶,就連一輛普通的馬車也裝修的特別豪華。
莊千落氣得七竅生煙,一把將車簾掀開,誰知道居然還沒看到裡面的人,只是將內裡的珠簾碰的叮咚作響,那朦朦朧朧搖曳的珠簾滾動出悅耳的聲音,卻還是沒能讓她看到逸輕狂到底長個什麼爺爺奶奶樣!
“嘩啦!”莊千落也不是吃素的,掀開一次不成,那她就掀開第二次唄!
所以珠簾再度被她毫不憐惜的掀開,這一次她可真的就見到逸輕狂本人。
如果說千城覆代表世上最冷傲的美,奚術塵代表世上最雌雄莫辨的美,那現在她看到的這個逸輕狂,代表的可就是世上最玩世不恭的美。
這男人,天生有着一副狐狸眼,即便他此刻生氣的瞪着她,她仍舊可以看到其內閃爍着算計的光芒。
高挺的鼻樑,弧度完美的鼻翼,其下一張薄涼勾起的橘紅色脣瓣兒,只是簡單的一撇就給人一種放蕩不羈的感覺。
一頭黑色的長髮,一絲不苟的扣在玉扣之中,而那明明是綠色的玉,中間居然有着一個仿若躍起的黑貓形狀的黑色斑點。
即便是這麼遠,莊千落仍舊可以分的清楚,那真的是一隻黑貓,絕對不是豹子或者其他貓科動物。
不爲別的,就是因爲此刻逸輕狂看着她的眼神,就仿若看到老鼠,起了捉弄之心的黑貓一般。
貓一般。
那種輕狂又放蕩不羈的感覺,讓莊千落渾身的雞皮疙瘩一陣陣的泛起來。
“呵呵!消停了四五個月,我還以爲你變聰明瞭。沒想到適得其反!原來這幾個月,你是在家養膽子來着?既然都上來了,那便過來坐吧!本公子倒是很想和你談談。”
逸輕狂一笑邪氣俊美的笑意,可是那不達眼底的笑意,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渾身汗毛直豎。
莊千落挑着珠簾的手臂都因爲他這一笑變得僵硬,可是她都已經上了馬車,似乎也已經沒有了退路。
她繼續挑着簾子,轉頭對地上平靜看着她,沒有一絲懷疑也沒有一絲怒火的千城覆說,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大聲的說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逸府公子逸輕狂,別人都說他是金竹鎮第一美男,還說我曾經爲了他發瘋,不要名節不要孃的追求他。”
“然後呢?”見她說完了,千城覆同樣回了她平靜無波的三個字。
那中間不摻雜一點懷疑!
哪怕他一直想不透,莊千落爲什麼不讓他靠近,拒絕他的承諾,可是現在他仍舊不懷疑她。
不爲別的,只因爲他現在見到了逸輕狂。
因爲他知道,這樣一個輕浮又無聊的男人,配不上莊千落那樣的女子。
她,不可能喜歡逸輕狂。
莊千落聽到千城覆淡漠的三個字,卻是彎起脣角笑得眉眼彎彎,就在大街上圍着逸府馬車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她突然就一屁、股坐在車轅上。
雙手還保持着挑着珠簾的姿勢,讓大家也都看一看,這個傳說中金竹鎮第一美男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大家都過來看一看啊!這就是傳說中的金竹鎮第一美男,絕對的難得一見哈!今日我把他截在這裡,就是爲了讓大家一飽眼福!不過這好東西啊!可也不是隨便看的。”
“人家逸公子出門,不是也要塗脂抹粉好好打扮一番嗎?這番苦心和裝扮也是要錢的啊!所以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就別參合了!都向後給出錢的讓一讓。”
“五文錢一張票,參觀時間爲一刻鐘,到期不候!先到先看!收錢啦!收錢啦!”莊千落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的,因爲她根本就是邊喊邊伸手去要錢,那副誇張的模樣,根本就是把逸輕狂當猴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