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貴客在校場上閒聊等候,直到陸氏族人從宗祠回來,老將軍老夫人才分別引着大家登上看臺。看臺分男女,看熱鬧的丫鬟僕役就不分男女了,全都混站在一起。安一欣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林青山身邊。
幾個負責維持秩序的年青人,也都是守備千戶之類,連笑帶罵,把圍在比武臺邊上的同袍趕開了一些,空出一條走道來。
這半年來,不但是這個校場上陸家子弟天天在較量,陸家軍駐守的八城二關也同樣如此。就象陸雲深二拳打垮了他二哥陸雲昌參加比武的信心,陸雲啓、陸雲良和陸雲昌也打垮了不少人的信心。還有一些人象陸雲深的大哥陸雲盛那樣,從一開始就自知無望,斷了念頭。所以現在真正走上比武臺宣佈參加大將軍比武奪帥的,只有陸家武功最高強的幾個人。
陸雲威是原大將軍嫡子,這半年一直在秘密練習。人人都在猜測他的武功深淺。陸雲深是沈聖首徒,在這個校場上大戰八方了近半年,打得人人心服,還有就是三房的父子三人。
陸府不禁賭,據說押陸雲深獲勝的金額已經過萬,陸雲威的也有九千多,還有一部人押了陸榮武。
至於陸雲啓、陸雲良,雖然他們的武功單拉出來也能橫掃半個校場,不過要想贏得大將軍位那就‘呵呵’了。
也有想要以小博大的人,押在陸雲啓身上的銀子超過了五百兩,陸雲良比他哥稍好一點,馬上就要過千。
所有參加比武的人站在比武臺上,龍精虎猛,神采飛揚,一個個簡直就是戰神鑄成。臺下都是鐵血男兒,頓時就響起了一片歡呼之聲。
只有幾個前來觀戰的周國重臣暗暗搖頭,前大將軍暴亡得真不是時候,老將軍已老,第三代還沒有長成,陸家無人啊!除了陸榮武三十多歲之外,另外幾個人都太年輕了,他們做了大將軍,真的能鎮守得住邊關嗎?
安守和微笑着,一派從容。做爲陸府的女婿,他對陸家軍的瞭解比旁人要多得多,他相信就是從來沒有領過兵的陸雲深,只要能拿到大將軍位,也會迅速成長爲一個合格的大將軍。
經過數十年的血戰洗禮,每個陸家軍的兵丁都已經凝聚出了一種滲入血脈的忠誠,對陸家軍本身的忠誠。而陸家軍崇尚武力,比武臺可以最簡單直接地讓新任大將軍先獲得崇拜再繼承忠誠。
有了崇拜和忠誠,任何軍隊都很容易掌控。而駐守軍城抗擊胡人,陸家軍已經做了很多年,經驗豐富,說實話,並不需要大將軍智謀出衆。
其實,陸府的大將軍在這一點上倒有點象御座上的那一位,完全可以什麼都不管,只是坐在那裡供人崇敬。安守和在一片歡呼聲中,微笑着想。
老將軍擡起手來向下壓了壓,等歡呼聲安靜下來,纔開始宣佈比武的規矩。
規矩很簡單,所有人抽籤對戰,而且彼此對戰至少一次,累次輸掉三場的人退出比武。說完規矩,老將軍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看了看身邊將要參加比武的後輩,又看了看比武臺下興奮的子弟兵,聲音一提昂然說道:“比武決勝,兵器自選,刀槍無眼,雖是骨肉,或傷或死,不可怨尤。”
換句話說,也就是自家骨肉,既然要爭權奪帥,輸了傷了死了都好好認命,不要罵人。
老將軍說完這句話,略等了片刻,見人人肅穆,才點了點頭,接過早就準備好的銀瓶,和寫好名字的紙條,給臺上臺下的人都看過之後,才把紙條一一疊好扔進了銀瓶。
抽籤開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比武臺邊豎起了一塊木板,第一場對陣雙方的名字剛一掛上,圍在比武臺周圍的陸家軍將士就轟然大叫了起來。
居然是陸雲啓對陸雲良。
真是太失望了,期待了這麼久的比武,第一場居然是這對兄弟。這還有什麼可打的可看的,這根本就不用比。
恐怕昨天晚上他們二個還在一起練習呢!
陸雲深、陸雲威和陸榮武也沒有想到居然是他們兄弟比第一場,笑着跳下了比武臺,站在了正在起鬨的軍將之中。
嘉儀公主帶着三個女兒坐在看臺上,心裡暗叫可惜。這二個最弱的居然第一場就遇上了,如果下一場抽到雲威,那麼他的對手就只能是陸雲深或者陸榮武,無論哪一個打起來都要多費不少的氣力。
面對臺下的喧鬧,陸雲啓和陸雲良也是又好笑又無奈,彼此看了一眼,雙雙抽出刀來。
就算人人都明知勝負也得打啊,難道還不打了不成?
刀光閃爍,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弧線,估計也就安一欣這種純外行,纔會真心覺得他們打得太好看了。
安一欣踮着腳尖,興奮地看着臺上的比武。林青山站在她的身後,高大健壯的身軀微微向前躬起,雙肩也向前聳着,看上去就象是用自己的身體支起了一片天地,隔開了旁邊的丫鬟僕役,把安一欣護在了自己的懷裡。
安一欣渾然不覺,揚着小臉看得興致勃勃。
江螭坐在看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林青山這樣站在安一欣身後,不由得心裡一陣犯酸。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了讓強哥把安一欣叫過來的念頭,把目光盯在了比武臺上。
陸雲慧坐在對面的看臺上,也在看安一欣。她今天穿戴得十分樸素,連禦寒的毛皮斗篷都沒有穿。她坐在那裡,不知道是因爲冷還是因爲激動,二腮紅紅的,一雙眼睛卻因爲仇恨和期待閃閃發光。
她在心裡咒罵着,死丫頭,就讓你再高興一會,馬上我就要把你踩在腳底下盡情地罵,用力地踩,再狠狠地扇你幾個大耳光。陸雲慧想得得意,無聲地笑了起來
安易潔只看了安一欣和她身後健壯的男子一眼,就輕蔑地撇了撇嘴。看來雲慧姐姐說得沒錯,死丫鬟和那個男的確實有曖-昧。死丫鬟推了我一個大跟頭,還害得我當衆出醜。她恐怕是早就忘了這件事,還笑得這麼快活。不過你忘了我可沒有忘,今天我就要讓你十倍百倍地難堪。
她心裡想着,扭頭對着周姨娘笑了笑。“雲達弟弟真是越長越可愛了。”
因爲老夫人的寵愛,安易潔在陸府那就是人人爭捧的小鳳凰。見小鳳凰居然誇讚起自己的兒子來,周姨娘受寵若驚,立刻開始恭維今天易潔小姐的衣服首飾真好看。
安易潔笑了笑,沒有再理會周姨娘,而是從思泉手中接過一袋糖果,一邊親手遞給陸雲達,一邊小聲哄着他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