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麼,原來方家被殺其中是另有內情的。”京城某處飯館之中,一個人很是神秘地跟身旁的食客說道。
“哦?不是好所朝廷已經拿到嫌犯了麼?怎麼,竟還有其他問題麼?卻是什麼內情?”
先前那人很是緊張地朝四周看了下,確信沒有人盯着自己後,纔回答道:“那個被拿的許驚鴻不過是代人受過而已,事實上殺方家一門的卻是朝廷裡的高官。”
“什麼?此話當真?不過說實在的,我也覺得許都司不是濫殺無辜之人,當初他做了國安司都司時可是很正直的。”
“正因爲當初他做個都司時太過正直了,得罪了朝廷裡那些大人物,所以有人才會借這次的事情來陷害他。”
“既然是有人刻意陷害他的,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你不過是個商人,難道還能和朝廷裡那些官人們有着交情不成?”
“我自然是沒有這麼好命的,不過我就是聽人說起了。據說,在方家陳屍的現場,還有着三具黑衣人的屍體,他們便是其中的部分兇手了。而聽京畿府裡的人傳出話來,這三人當初都是江湖道上的好手,後來卻被京城裡的某個世家給收了去。”
“竟還有這樣的事情?不過你這一說我也就想通了,在這朝廷裡對方家有恩怨的可不止許驚鴻一人哪,別看那些世家們表面上看着和睦,背地裡肯定是有仇怨的。這次方家被趕出京城,他們這些人還不落井下石,有仇報仇麼?”
“是啊,而且他們這次還找到了這麼好的一個替罪羊,試問這些人還不下手麼?一舉兩得可除去兩個禍患的事情,換了是你我也一樣會做吧?”
“可不是。”兩人喝着酒,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卻沒發覺自己的對話已經被身旁的其他食客給聽了去。所以很快地,這樣的說法就如長了翅膀般在京城的各個酒樓茶肆之中傳播了開來,幾乎是人人皆知了。
景王府上,孫再元有些坐立不安地在自己的房中來回走動着。他是許驚鴻在對方家下手前一日送到趙琮這裡來的,如此便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他也能保無恙。雖然他現在很是安全,可他的心情卻還是無比緊張的,因爲許驚鴻等已經被關進刑部大牢兩日沒有消息了。
突然,門便開了,趙琮走了進來。此時,孫再元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了,當即問道:“王爺,可有我家公子的消息了麼?那個說法傳出去後,外面有什麼反應?”在外人面前,他可不敢稱許驚鴻爲主公,這稱謂畢竟有些忌諱。
趙琮似是安撫地衝孫再元一笑:“我派去的人幾經周折,剛纔終於帶回了那邊的消息。據說許兄在刑部大牢裡又鬧了一出大的,讓那些傢伙吃了虧,而他自身並無損傷。至於那消息,雖然在百姓中間已經傳開了,但效果並不太好,畢竟官場裡的人要更謹慎一些啊。”
孫再元稍微放鬆了一些,隨即又皺眉道:“當初和公子計劃做此事還真沒有考慮到官場裡那些人的心思,是咱們有些樂觀了。”
“先生也無須妄自菲薄,其實這說法已經有所成效了,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來罷了。我們已經做得很充分了,現在朝中不少人在爲許兄鳴冤,想必很快地,刑部就得將人放出來了。”
“如此甚好。接下來就該把這三人的來歷徹底挑明瞭,這樣那些觀望的人才會有所行動。”在定下心神之後,孫再元再次展現出了他多謀的一面:“既然之前的傳聞朝廷禁不了,那接下來的這一說法也能夠宣揚出去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趙琮頓了頓,提議道:“以我之見,此事還是由官府自己挖掘出來比較好吧?京畿府裡那些人可也不弱,屍體都在他們手上,他們自然能將一切查出來的,這可比空穴來風的傳聞有效得多了。”
“王爺就不怕京畿府因爲某些忌諱而將真相壓下去麼?”孫再元有些不確信地問道。
“應該不會。”趙琮搖頭:“你是不知道陸秉清的身份,他並非任何一個世家的人,不會有太多的顧慮。”
“唔?”孫再元聽出了對方話中的弦外之音,怔了下後點頭:“既然王爺有如此信心,那就照你說的做吧。只希望此事趕緊起些變化,從而讓公子早些自由。”
“快了,在這幾日裡,情況就能出現大變化了。”趙琮再次自信地說道。
正如趙琮所說的那樣,京畿府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不過短短的三四日工夫,那三具屍體的身份就被一一查了出來。他們都是在江湖中有着兇名的盜匪殺手,分別爲劉思明、龐鼎天和薛暮堯。對這三人是兇手的確認幾乎沒有任何的懷疑,因爲這三人的兇名太著,有着太多的前科,這次殺光方家滿門也是可以想見的。
不過,當京畿府的人對此三人進行繼續的深挖之後,一個讓他們震驚的結果就出來了——他們竟與七大家中勢力最大的葉家有着極深的關係,他們最近已都成了葉家的人!
如今的朝局完全掌握在七大家手裡,所以雖然他們有着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在保密方面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大權在握的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自然不懼被人發現自己用殺手鏟除異己了。葉家自然更是沒有忌憚,所以薛暮堯三人與他們的關係並不是保密得太好,許驚鴻因爲國安司新立沒有什麼人脈可供查察,但京畿府則不同了。他們幾乎沒用多少心力,就已經把這一點徹底給查了出來。
但查出來後,他們卻有些傻眼了,這事情牽涉了七大家中的兩個,葉家的權勢更是如此之大,京畿府真敢把這一點給揭發出來麼?最後,這些人只得將情況報到了陸秉清那裡,只等着他來做最後的決斷了。
“大人,此事我們該怎麼辦?”王固本在把情況說明之後,不無期盼地看向了陸秉清。在與許驚鴻的一番交往之後,他對這個少年已經產生了一定的友情,現在發現他是被人陷害的,自然是希望能幫他這一把了。不過,這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陸秉清的手裡。
陸秉清看着手上的文書後,突然擡頭看向王固本:“你的想法又是怎麼樣的?”
“我……”王固本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問自己,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了。半晌才支吾着道:“一切聽憑大人的定斷。”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本官當這府尹多年這一點還是看得出來的。”陸秉清似笑非笑地搖頭道:“只怕你是希望藉此將你的朋友許驚鴻從刑部救出來的吧?”
王固本沒有否認這一點,對方都把話挑明瞭,再否認就太多餘了,所以便來了個默認。
“那本官問你,若是我不把這真相說出來,從而讓許驚鴻背上這個黑鍋,你會把這一切給捅出去麼?”見其不說話,陸秉清又問了一句。
“我……卑職……”再一次,王固本有些難以開口,最終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你說的是實話,其實在此之前,本官也不知該做何選擇。但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決定了。”陸秉清笑笑道:“一向以來,我當這個官的目的就是當這個官,從未有想過做出一件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來。這一次,本官便冒上這一次險,和你一同幫許驚鴻一次!”
“大人……”王固本有些感動地叫了一聲,他聽得出來,陸秉清這是在幫他。
“你隨我也多年了,而我這個上官卻不能給你什麼提拔,這一次,我陸某人就當是報你多年來的輔助之功吧。你放心,這次的事情不會這麼就有定數的,真正的兇手他怎麼都跑不了!”陸秉清說這話時,眼中罕見地露出了激動之色。
“大人,無論您有什麼吩咐,屬下一定全力照做!”別的也不多說了,王固本只用這一句話來表達自己心情的激動。其實這次他之所以會有如此表現倒也不全是爲了許驚鴻這麼個朋友,作爲一個有着良知,又看過了世家中人太多不法之事的官府中人,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用自己的雙手去把這些違法之人逮捕起來。
“你去準備一下吧,這兩日裡,本官就會讓你去做一些以往不敢做的事情的。”陸秉清最後吩咐了一句,王固本便在拱手後領命而去了。
當堂上重新靜下來後,陸秉清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笑容:“你都聽到看到了吧,其實我大宋官吏之中還是有着不少熱血之士的,這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是啊,老朽還是小瞧了他王固本了。”一個嘶啞的聲音自屏風後面傳了出來,然後一個枯瘦的身影便隨聲而出,正是京畿府裡地位超然,被許多人尊敬的仵作嚴老了。
“老嚴哪,我們等着這一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你有什麼想法麼?”
“想法總是有的,但還是做法比較適合我們。這麼多年了,終於再次有了打擊到世家豪門的機會,我們絕對不能錯過了。想想三十年前……”說到這一句,一向面無表情的老嚴的臉上也露出了傷感。
“說實在的,本官只聽家父說起過當年的事情,當初真有可能一下就扭轉世家當政的局面麼?”陸秉清現在不到五十,三十年前還是個正在讀書的少年,對朝中事情多是從他早已經致仕的父親口中得來的。
“不錯,當初其實大家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風帥一聲令下後就對世家發起進攻了。奈何天不從人願,那時正好胡人入侵,風帥守土有責,只好去了北疆。不想……他這一去,便被已經察覺到不妙的七大家給害死在了與胡人的戰場之上。風帥對我大宋忠心一片,可結果卻換了個身死族滅,家人也被殺盡了……”說到最後,嚴老更是流出了幾顆濁淚來。
陪着對方嘆息了一陣,陸秉清才道:“現在咱們又一次有了對付世家的機會,我們絕不會再有失手了。”
“對,不會再失手了,這一次方家已滅,接下來就輪到葉家了。”嚴老的悲慼之色頓收,變作了一股決絕:“不成功,便成仁。不過說實在的,設下這個計謀的人還是不夠嚴謹,好在老朽的立場是這樣的,不然事情還真不好說呢。”
“怎麼?嚴老還是發現了什麼問題麼?”陸秉清不安地問道。他其實早已經知道那三人的身份,也早下了決心了,只是一直藏着而已。
“那三人的身份是沒有問題的,的確是葉家暗地裡的殺手,而那些真正的兇手把現場也佈置得沒有半點漏洞,便是老朽來查,也看不出問題,足可見對方也是此道的好手。只不過,那三具屍體上卻有着不少的剛受過刑的傷痕,這一點如果被有心人抓着不放,自然就成爲本案最大的疑點,從而對最後的定案產生了影響了。”
“竟還有這樣的疏漏?”陸秉清不無擔憂地道:“這卻如何是好?”
“大人只管放心,有老朽在,這一點要遮掩過去並不困難。再過上一天,我塗在三具屍體上的藥的作用就徹底出現了,到時候他們身上的那些傷痕便會變作更舊的傷,如此一切就能遮掩過去了。”老嚴呵呵笑道。
“如此最好,那就再等上一日,本官再把此事上報朝廷,倒要看看葉家在此事上能有什麼說辭。想必其他各家在見到有這麼個削弱葉家之勢的機會時,是不會錯過的。”陸秉清也呵呵地笑了起來。
此時,葉家府邸之中,葉名揚等家中掌管大事的人都在其書房裡,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葉名揚這個家主,更是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京中怎麼會傳出這樣的說法來的?”半晌後,一直不開口的葉名揚才說道。
“這個我去查過了,都是些不明身份的商人在各個酒樓茶肆裡傳揚出來的。”葉名遠立刻作出了回答:“而事後再想查出他們的身份卻太困難了,如此看來分明是有人在刻意散佈這樣的謠言了。”
“家主,其實你不必如此擔心,他們所說的只是某家,並不曾指名道姓地說是我們葉家啊。”葉名勝說道。
“哼,你懂得什麼,這不過是人家的試探手段而已。若我們沒有立刻把這消息給壓下去,只怕過不了幾日,這個某家就會變爲葉家了。”葉名揚斥責道。
“家主,那咱們是不是該藉助京畿府或是巡城營的力量來把這些散佈謠言的人給抓起來呢?”葉名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麼做,便是不打自招了。我甚至懷疑這消息的來源便是京畿府的人,除了他們,還能有誰知道方家出事的所在有三個黑衣人呢?”
“其實兇手也應該知道的,只是實在想不出除了許驚鴻外還有誰敢做這樣的事情。”葉名遠嘆了一聲,頗爲爲難。
葉名揚穩了穩心緒才繼續道:“我依然懷疑殺方家衆人的是許驚鴻,他有人證不過是計劃的一環而已。而他爲了找個替罪羊便把三個黑衣人丟在了現場。知道那三人的身份了麼?”
“京畿府對此事一直對外保密,我們的人問不出個究竟來。”葉名遠苦笑道:“不過大哥你所說的三人正是薛暮堯三人這點我還是很認同的,這樣一來是許驚鴻做下的此事就更加的明顯了。”
“可惜啊,對於他們三人之前已經落在了許驚鴻之手的事情是說不得的,不然倒是可以一下就定了他的罪。”
“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知道我們在這方面只有忍下這口氣了。”葉名揚又一次哼道:“但我們不可能老被他牽着鼻子走的,必須想個對策出來。”
“我倒有個辦法,或許能坐實了許驚鴻的罪名。”葉名勝再次道:“他不是在刑部大牢裡麼,我們只要把他給……”說着做了個下切的手勢。
“殺他談何容易啊?刑部之前就有這個想法,可結果呢,還不是被他給避了過去?而且因此被他控制住了那邊的局面。”葉名遠搖頭不贊同這個作法。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京畿府施加足夠的壓力,從而讓他們把兇手徹底定爲許驚鴻了。”葉名重說道。
“看來只有這樣做了。”一向沒有這麼被動過的葉家在如此態勢下顯然有些亂了陣腳了,這也是如今的世家普遍存在的問題所在。他們是接了上輩的大權才掌握天下的,自然對劣勢很不會應對。
之後幾日內,京畿府所受到的壓力就比前兩日要更盛了,不少在朝廷裡有着一定地位的官員都有事沒事來到陸秉清這裡,旁敲側擊地想讓他趕緊把許驚鴻的罪名給坐實了。對此,陸大人的態度卻很是曖昧,既不曾答應,也沒有反對,就這麼一路給拖到了十月的下旬,最後一個大朝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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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買了個平板子,熟悉了下就沒寫,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