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曲的小路蔓延進幽深之境,兩旁地勢宛如沼澤,叢林藤蔓纏繞,生出一些奇異的花草,散着一股異香。不遠處一刃山峰聳入雲霄,小路盡頭一轉,幽潭之境映入眼簾。平湖舉目無邊,水上沒有一絲浮萍,只有一覽無餘的靜。只在深潭中心綻放着一朵白蓮,顯而易見,那就是重生蓮!
卿半夏在深潭面前停下腳步,負手而立。
幾人緊隨其後,站立潭邊,衆人目光齊齊聚攏在潭中那朵白蓮之上,潭水並不清澈,甚至有些渾濁,襯托的那顆白蓮愈發初塵絕俗。
莫沉溪和漣漪相望一眼,彼此心中會意,這裡正是他們曾在行空虛實界裡所見之景,這裡的確是天鴆樓秘境!
漣漪莫名心中一震,突然有些害怕,她怕這便是他們的末路。
四目相對中,所有情緒不言而喻。莫沉溪意識到她的恐懼,更想到了當初在這潭底所見之景,難道真的會是他們的末路?他緩了緩心緒,便握緊她的手,“沒事,有我在。”
靈小帶突然想起來什麼,便上前道,“半夏哥哥,我找到了夫君哥哥!”她說着再次拉起英馳的手臂,“你看怎麼樣啊?”
卿半夏回身一笑,“他可是戰神七殺,聽聞當年他英姿颯爽,所向披靡,引得仙界萬千仙子芳心暗許!你若是選他,相當於樹敵萬千了!”
“是嗎?我就知道,我看上的人一定非同凡響!”靈小帶再次審視着英馳,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寧可樹敵萬千,我都不會放開你!”
看着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英馳無奈的回之一笑。
靈小帶也是第一次來到天鎮樓秘境,目光好奇的看着四周,潭中的白蓮雖然很美,但是對她來說,潭水盡頭的那個巨大的柱狀物直入雲霄,彷彿接通天地都無法窮盡它的長度,她驚疑道:“那是什麼?”
衆人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卿半夏看了一眼,淡淡道,“扶桑。”
英馳一愣,不由再次認真審視着那顆神樹,“聽聞,崇魔拂仙島之上有神樹名曰扶桑,植根人間,其枝葉遮天蔽日聯通天地,上通天帝之宮,下至幽冥神殿。”
“天帝之宮?”闌珊擡頭望去,不由記起在幽冥界時,曾聽燼說過此樹,那棵樹幾乎是以頂天立地的姿態矗立着,雖然衆人距離它甚遠,可依然看不全它的整體,“想來如此雄偉壯闊,橫跨三界之樹,世間只此一棵吧……”
“不錯!”卿半夏點頭,“此樹生於碧海之中,長數千丈,周身二千餘圍,兩樹雖然枝幹分離,卻是同根偶生,實爲一棵。其葉如桑,因其枝葉更相依附,是故名曰扶桑。”他頓了頓,目光移到白蓮身上,“諸位可能也猜到了,這便是重生蓮。”
他說着,揮手出掌正對着那支白蓮。衆人皆是一驚,竟有絲絲縷縷的黑色流光自白蓮中溢出,正被卿半夏收在掌中。
在天鴆樓待了那麼長時間,對毒性之物也特別敏感,靈小帶驚訝道,“那黑色術力看似毒性十足,半夏哥哥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沒事。”卿半夏收掌,不動聲色平息着毒霧帶來的衝擊,“各位來自月城,昔日洛神之劫,想必各位不會陌生。你們可還記得武曲神君?”他說着轉頭看着英馳,“他本該與七殺星
君一同墮入輪迴之道,但卻是中途逃脫,來到了崇魔拂仙島,並且試圖用重生蓮重修其精魄。”
幾人皆是恍然大悟,聽聞洛神之劫之後,武曲神君下落不明,不想竟是來到了此處。
英馳問道,“那麼,魔君邪北川也在此島?”
“不錯。”卿半夏繼續望着白蓮,“他就在魔部的雪嶺之上。他若是知道你來了,定是非常欣喜。日後,我便帶你去見他。”
英馳一愣,“先生好像和他很熟?”
“說不上熟悉,只是我聽過他的琴聲。雖然包含至邪之念,但卻不失坦然之道。”
“這島上是不是人人都會彈琴啊?”闌珊收起微笑,繼續道,“他既然是魔君,想來不會是什麼好人。”
“崇魔拂仙島藏有白宮千樓,與外界甚少有聯繫。無論外界如何評判此人,到了這裡,他與島上任何人一樣,只是個與世隔絕的修行之人。”
闌珊補充道,“可他修的是魔道!”
“崇魔拂仙島,分爲魔部和仙部,但並非魔部便是至邪至惡之人,而仙部皆是至善至良之人。”卿半夏反問道,“在爾等看來,何爲善,何爲惡?”
幾人皆是一愣,卿半夏繼續道,“萬物生於世間,自有其存世之道。蓮有它的生存法則,淤泥也有它存世之道。只是,縱觀天下萬物,難求一個‘真’……”
對他的大道理不感興趣,英馳道,“先生修爲甚高,是吾等無法企及。只是,我們不是來和先生說道的……”
闌珊也小聲接道,“總不至於聽過他的琴聲就好像很瞭解他……”
“姑娘所言甚是。”卿半夏淡淡回道,“琴者,心也,琴者,吟也,所以吟其心也。他的琴聲,清澈而幽遠,置身其中,如有微風拂面,鳥鳴悅耳,同時會有獸嘶奔騰,山洪雷電之震撼。足見他將性情悉數放入琴音之中,絲毫無所避諱,如此真性情之人,深得我之心。”
英馳道,“有機會定要隨先生去見識一下。”
卿半夏目光再次落到白蓮之上,“當時,武曲神君想要強行奪取重生蓮,多虧了島上一位姑娘用她的所有靈力將其鎮壓,纔將武曲神君的元神封印在此處。這裡本是一片綠波無垠,這些年來,卻被他元神之中的邪惡怨念所污。白蓮之下,便是萬惡之源!”
闌珊道,“既然是萬惡之源,把它清除不就好了?”
“不可!這白蓮之中還寄存着另一人的精魄,若是毀了根源,便是散了她的精魄。”
莫沉溪仔細看了半晌,“先生想要怎樣?”
卿半夏看着他,“找一個兩全之策,就能破除武曲神君的元神,又能保住那位姑娘的精魄。”
闌珊道,“想來那姑娘對先生很重要吧。”
“她是爲了保護重生蓮纔會至此,無論是誰,我都會救。”卿半夏神色從容,繼續道,“重生蓮的情況大家已經清楚,若是想用重生蓮,必須用玄日刃當場斬斷其根莖,重生蓮自然歸你們所有。”他說着轉向闌珊,“但月魄之靈便歸我所有,爲那姑娘療傷之用,如何?”
闌珊稍有猶豫,畢竟是答應過星魂,但眼前之際該是救漣漪爲上,她點頭道,“可以,只是玄日刃被先生弟子硃砂所
奪……”
“它在這裡!”
這聲高喝引得衆人回頭望去,竟是硃砂!此時的她紅衣斐然,手持玄日,孑然而立,眼眸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憤然。
卿半夏面有一絲不悅,低沉的語氣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硃砂冷冷的掃了衆人一眼,“這麼多人都可以進,唯獨我不行嗎?”
卿半夏眉頭微蹙,“你身爲天鴆樓入室弟子,該知道擅闖秘境的下場……”
硃砂絲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每隔十日便會來此,將白蓮之毒引渡到自己身上。”她頓了頓道,“我說的果然沒錯,你的心裡只能容得下那朵白蓮……你要月魄之靈也不過是爲了救她,救下你心中的白蓮。”她說着得意一笑,“你說,我是直接毀了藥引呢?還是直接毀了白蓮?”
闌珊只覺得身邊猝然一股術力要將自己排開一旁,回看卿半夏眸中的極寒之光,那種近在咫尺的肅殺感,絲毫讓人不懷疑他要殺了硃砂。
卿半夏語氣平靜道,“你若是敢,不妨一試?”
硃砂一聲細細的譏笑,“你忘了?我只有想與不想,沒有敢與不敢。”話音未落,她已經揮起玄日朝着白蓮飛馳而去。
卿半夏手中摺扇微揚,一道旋碧的水痕猝然泛起數丈高的水浪,宛如水幕一般正攔截住硃砂的身影。
硃砂毫不示弱,足尖在水面一點,身體借力再度往前,玄日劍身衝破水浪,眼看就要刺向白蓮。
卿半夏飛身而起,踏波而去,揮手間又是一陣波浪洶涌而起,將白蓮護在水心。
硃砂一愣,那股強勁的術力瞬間將她推開一旁,身體重重落到岸邊,她憤恨的握住手中玄日,運足內力,劍光攜着勁風直逼而去,一襲飄飄的紅衣宛如一把利刃般刺向卿半夏。
卿半夏眸光微閃,以扇爲劍,接住那來勢洶洶的玄日刃,頃刻間化解了那逼人的劍氣。他手腕一轉,摺扇從側面直擊在玄日劍身。
硃砂一驚,那看似輕飄飄的一擊,包含的力道竟是如此逼人,迫使她不得不放手,玄日隨之飛離而去,‘叮’的一聲斜斜刺入岸邊淺灘。
卿半夏再次出扇,殺氣連涌,正要朝着硃砂刺下,不想空中一陣竹葉飛劃而過,正擋住卿半夏的招式。
與此同時,另一墨藍色身影從空中攔下硃砂,三人同時落回岸邊。幾人定睛,來者竟是夏無且。
硃砂亦是滿臉驚訝,迅速推開他,冷冷看着眼前衆人。
夏無且上前道,“樓主何必爲了外人傷了自己人?”
闌珊定睛看着他,“當日就是你在我身上下了竹葉青。”
夏無且看了她一眼,“是你自己硬是要接!”
卿半夏從地上拔起玄日刃,交還給英馳,“此事,我會查清楚,給各位一個交代!”
硃砂道,“事實很清楚,你想給他們一個交代,現在就可以給,何必拖延?”
卿半夏眸中再生怒意,被夏無且攔住,“此事日後再議吧。如今他們前來天鴆樓,需要這重生蓮救人。我看,還是先解決重生蓮爲上。”
那鮫族女子的病情似乎是不能再拖了,卿半夏所有所思的點頭,轉向英馳,“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