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叫天府魚莊的店挺顯眼,門臉很大,門前燈光通明。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裡面有不少食客。
陽光城是一座只有幾十年歷史的新城,來自全國各地的移民,持續不斷的涌入這座城市,直到今天還是這樣。
各地的民風習俗,也彙集在這座充滿魅力的現代化大都市。
比如說大鼓和相聲,屬於北方傳統曲藝,在南方並不是很流行,
但在陽光城卻十分興盛,概因這座城市,有大量的北方人。
他們也帶來了自己的家鄉味道。
全國各大菜系,東南西北的名菜小吃,都能在這座城市裡找到,這是陽光城獨一無二的魅力。
號稱不出城就可以吃遍全國,每天一味,可以一年都不重複。
陽光、沙灘、美食和影視、明星,是這座頭號旅遊城市的名片,每年吸引上億人次的國內外遊客。
天府魚莊就是一家原滋原味的巴蜀店,在城中小有名氣。
兩人走進店內,報上楊永亮的名字,被服務生引進一間包廂。
楊永亮已經等在那裡。
人家也不客套,上來第一句就問:“能吃辣嗎?”
魏良富是北方人,而且他口味重,日常吃飯就無辣不歡,點頭歡快的答應一聲:“能。”
熊大維不嗜辣,不過也能吃,回道:“沒問題。”
“那行,”楊永亮爽快的一笑,道:“服務員,上原味的。”
都是開車來的,也沒叫酒,三個人互相客套的幾句,紅彤彤的一鍋魚很快就端了上來。
表面飄着厚厚的一層紅油,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再配上幾道開胃小菜,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楊永亮拿起筷子,道:“先吃,這家用的是當天捕的新鮮海魚,鮮味十足。”
陽光城濱海,世界幾大漁場之一的南海漁場就在跟前,各種海鮮自然應有盡有,價錢還便宜。
熊大維和魏良富是真餓了,站臺上站一個小時不停說,是很費體力的。
晚餐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乾淨。
兩人也不是喜歡端架子客套的人,一頓飯吃的是大汗淋漓,尤其是魏良富,一個勁叫爽,辣的他呼呼的叫喚。
到了八分飽,楊永亮倒上茶,慢慢的道:“我的來意,你們也能猜到,就是想請你們,參加我們電臺的節目。”
熊大維看看魏良富,問道:“有什麼要求嗎?實話說,我們兩個都是半路出家,
不怕你笑話,是真沒錢了,爲了生計來說相聲的,以前都不是幹這個的,只怕自己才疏學淺。”
熊大維將他和魏良富的經歷簡略一說,什麼也不隱瞞,包括他們倆前後腳挑了人家導演的片場,暴揍了導演一頓。
楊永亮聽完,忍不住大笑,對二人真是刮目相看,現在像他們兩人這樣的二愣子,真不多了。
“你們二位還真是性情中人,魏老弟你也是,夠耿直,眼裡不揉沙子。實話說,和你們這樣性格的人打交道,爽快踏實。”
楊永亮很會和人打交道,淨撿好話說,把兩個人都誇了一遍,道:“我也直說,你們比大部分專業出身都說得好,我先給你們介紹下我們的情況。
我那,只是綜藝二部的一個小編輯,我們城市交通電臺的一部,是做新聞,我們二部吶,就是做綜藝的。
今晚看到你們的相聲,我纔有了邀請你們的念頭,至於能不能行,我也不敢跟你們二位保證,因爲還要先過我們二部部長那一關。
但是我很想認識你們二位,我做了這麼多年節目,聽了不少相聲,也認識不少說相聲的,像你們二位說的這麼好,性格這麼直率的,還真的不多。
我感覺你們二位以後肯定會飛黃騰達,先結個善緣吧。“
熊大維聽的一笑,端着茶杯,道:“借你吉言,你有心了,我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楊永亮也是一樂,舉起茶杯和兩人一碰,道:“明天我就給我們部長說去,你們留個電話,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們。”
這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互相留下聯繫方式後告別。
回到公寓之後,魏良富還很興奮,他那一幫一起長大的發小,都是曲藝圈子的,大都苦哈哈的混茶樓劇場。
沒想到他馬上就要成爲第一個上電臺了。
一天之後,熊大維果然接到電話,電話裡楊永亮還是和上次一樣熱情,邀請他們當天就去電臺錄節目。
這兩天兩人也正好休息,他們倆也不是機器,不可能連續一週不停的幹,趁着不是週末,先休息兩天。
不過這個休假計劃也泡湯的,熊大維和魏良富可沒有怨言,相反還挺激動。
這可是上電臺!
雖然從電視機普及之後,電臺不復四五十年代,統治老百姓閒暇時光的黃金時代,
但依然是主流媒體之一。
老百姓每天都有一部分時間,花在聽廣播上。
一直到網絡時代,電臺才徹底沒落。
城市交通電臺,是陽光城本地廣播電臺,
它的信號覆蓋範圍,只有陽光城和周邊地區。
和那些全國性廣播電臺沒法比,好在陽光城本地,有大批忠實聽衆,在本地電臺中排名前三,實力不俗。
尤其在上下班高峰期,收聽率碾壓同行,
路上開車司機們都會收聽,因爲城市交通電臺會實時報道路況信息。
公司位於城中的廣播路,建臺有三十多年曆史,擁有一棟獨立的辦公大樓。
樓頂豎立着高高的信號發射天線,倒是挺好找的,離的遠遠的就看到了。
兩人在門衛處報上名,楊永亮親自下來,將兩人領了進去,先帶着兩個人在電臺裡面逛了一圈。
給他們介紹下不同部門的工作,最後才把兩人帶到二樓的錄音室。
錄音室外間有不少人,還有人帶着樂器,都在耐心的等待着。
楊永亮解釋道:“你們先錄,錄完了我們再剪輯,然後放到這兩天的節目中播出。臺本帶了嗎?”
“帶了,”魏良富把打印好的本子遞給他。
楊永亮粗略的一翻,笑着道:“行,我拿着去給我們部長看看,等我安排好了就叫你們。”
房間裡就只剩下幾個同樣乾等着的人,互相看了看,也沒人說話,還有點相互防備的意思。
畢竟,錄了不等於能播出,用誰不用誰,最後還是電臺決定的。
有人被電臺的工作人員帶進去,短則十分鐘,長則半個小時就出來了。
最後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兩人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楊永亮纔回來,他連說了幾聲抱歉,遞給兩人一份合同,允許電臺在節目中播放他們的相聲,每段相聲給二十塊錢。
錢很少,不過也沒人在乎這點。
誰也不是衝着錢來的,電臺也是意思一下,不能說找人來白乾。
簽了字後楊永亮把合同收起來,解釋着道:“因爲你們錄的時間長,我就把你們安排到最後,剩下的時間,都是留給你們的,我們慢慢來。”
徑自帶着兩人推門,走進了錄音間。
房間並不大,地上鋪着地毯,牆壁上貼着吸音材料,跟前兩個半人多高的話筒。
一扇厚厚的玻璃窗隔開另一面的控制室,那裡坐着好幾個人。
跟前有‘正在錄音‘和’錄音結束‘字樣的指示燈。
楊永亮搬把椅子,坐在兩人身後,還向熊大維他們挑挑拇指鼓勵下。
熊大維和魏良富低聲商量了下,排出個先後順序,然後向對面的錄音師比了個手勢。
正在錄音的紅燈亮起。
相同的段子,兩個人已經說了幾十次,換了個沒有觀衆的地方,儘管有點不習慣,但是不妨礙發揮。
熊大維和魏良富說的都是精簡過的,電臺不會給他們三十分鐘說完一段相聲,也沒有和觀衆的互動,
一般要求就是十到十五分鐘一段。
精簡之後的結果就是笑點密集。
玻璃窗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剛開始還皺着眉頭,望着錄音間的兩人。
很快也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樣笑出了聲。
到魏良富說了“你來晚了,把他推下去那人已經替他了”,更是拍着腿哈哈大笑,錄音室的氣氛都變得快活起來。
第一段錄完,錄音室內忽然擠進了更多的人,也不知道是誰把同事叫來的。
稍微休息幾分鐘,正在狀態的兩個人,馬上又開始第二段錄音。
到了魏良富聲情並茂的說:“轉身出來站在洗手間門口兒,我覺得我的心情好多了,有打對過兒洗手間出來一個男的……”
外面觀衆的笑聲,高到錄音室都擋不住了。
等熊大維他們把五段錄完之後,錄音室外面已經擠的滿滿的都是人。
看他們結束錄音,所有人直接鼓掌。
“說的好。”
“好久沒見過說的這麼好的了?”
“他們是哪找來的?”
“聽楊永亮說是春和堂的。”
“春和堂?沒聽說過。”
“有空去看看。”
“讓楊永亮請客。”
“……”
熊大維和魏良富,向玻璃窗另一邊的觀衆們鞠躬致意,領着自己只有一百塊的報酬,離開了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