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陽光明媚,路旁一排排一閃而過的梧桐彷彿在這陽光照射下,細碎的陽光從樹葉裡投射出來,斑駁在馬路上,竟覺得幾分漂亮。
可宋紫瑜卻覺得那樣明媚的陽光,爲什麼就照射不到她身上。此刻她覺得放佛置身冰窖,渾身都佈滿了冰塊,身後是萬丈冰潭,前方是龍潭虎穴,她到底該怎麼走?
曾經那麼多人提出過疑惑,說她爸爸的死有蹊蹺,可有太多的疑點都指向凌暄。宋紫瑜雖然也懷疑凌暄,可她心疼他,不捨得讓他陷入那樣的境地。所以宋紫瑜沒有進一步的追究自己父親的死。
而這一刻看來,是多麼的可悲和具有諷刺意義。就是她,宋紫瑜,作爲宋援朝疼了一輩子的掌上明珠,卻對他的死如此不負責任,讓他死不瞑目這麼多年,白白枉費了他的愛和庇護。
“你想知道你爸爸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他也是你爸爸!”宋紫瑜顫抖着聲音,食指指着唐川洛的鼻子,可她發現,手指抖的非常厲害。
“不不不。”唐川洛很溫柔的把宋紫瑜的手指挪開,一臉的嫌棄和厭惡說道,“他不是我的父親。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媽媽這樣對我們母子我可以理解成瘋狂的嫉妒,可他呢?他選擇默認,選擇縱容,這和他親自動手有什麼區別!”
宋紫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當年她的爸媽是如何對待唐川洛母子的,她一點也不知道,那時候年幼,怎麼可能知道唐川洛的存在。
“這老頭死前,只說了句,別傷害小瑜。”
宋紫瑜聽的又是一陣心酸,她爸爸臨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可她就是這樣報答自己的父親。
“不過我當場就和他說,不可能。爲什麼你我都是他的孩子,他對你愛的不得了,對我卻恨的不得了。我倒是想知道爲什麼。”
或許是藥水剛注入到體內的緣故,宋紫瑜覺得有些冷,下意識的雙手環抱着胳膊,對唐川洛的話恍若未聞。
唐川洛也和宋紫瑜一樣,看向車外,嘴角喊着一抹嗜血的笑意,那說出來的話,就好似淬了毒的刀,讓宋紫瑜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好戲這纔剛剛開始。”
此刻在高速路上飛奔的付辛白和凌暄,正一門心思花在榆縣那塊地的競標上。可一個電話之後,付辛白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趙海,下個路口出高速,馬上掉頭回S市。”付辛白此刻的語氣裡有着惶恐和不安,還帶着一絲緊張。
“出什麼事了?”
“老二出事了。”付辛白閉着眼睛,拇指來回按壓着太陽穴,那裡隱隱作痛。
“沒上飛機?”能讓付辛白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此事顯然非同小可。
“沒有。晨露被黃達抓了,帶她去別墅換了宋紫瑜回去。老二下落不明。”而這明顯不是最關鍵的問題,付辛白知道按照陸禮超的身手,自保問題不大,可現在一定要先找到他,因爲他的老婆孩子,危在旦夕。
人命關天,車飛速的在高速路上奔馳着,而簡傑這邊,也在機場焦急的尋找着陸禮超。電話沒人接,也沒留下明顯的線索,越急似乎頭腦越無法集中。
簡傑急的心都快要撲出來了。
“你說真是的,這廁所剛修好的,怎麼又漏水了?”
“不知道啊,聽說這次是天花板。”
“天花板?不是剛裝修好的嗎?怎麼會漏水?”
機場兩名負責保潔的工作人員拿着工具,似乎往某個方向走去,彼此談論着抱怨着。
簡傑感覺自己頭腦裡某道光一閃而過,急忙追了上去:“請問你們說的天花板漏水的衛生間是哪裡的?”
“就14號登機口後面那個……”
話還說完,簡傑就飛奔走了,9,11,13,14……終於找到了十四登機口,它的後面……就是它了!
簡傑推門而入,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在靠近窗戶的那塊地方,天花板確實在漏水。簡傑跳起來,對着漏水那塊地方砸了一拳。
沒反應。
簡傑繼續跳起來,連砸三拳,兩重一輕。還是沒聲音,就在簡傑以爲自己多心了,準備換個地方繼續尋找陸禮超的時候,天花板傳來了聲音。
三拳,兩重一輕。
“老二!”簡傑感覺自己眼裡似乎有股熱淚要流出,恰好看到剛在談論天花板漏水的兩個保潔員拿着簡易梯子進來,簡傑直接搶了過來。
“哎,你……你這小夥子……”其中一個保潔員剛想責備幾句,可被另一位攔下了,示意他先看看情況再說。
“老二,你別急。你身子往後挪下,我把這天花板撬開來。”
聽到天花板裡窸窸窣窣的聲音,估摸着差不多了,用一把螺絲刀撬開了天花板,緊跟着是第二塊,第三塊……
當陸禮超整張慘白的臉呈現在簡傑面前的時候,他才鬆了口氣。兩名保潔員看到這頂上竟然藏了人,震驚不已,馬上過來幫忙。
沒一會,陸禮超被救了下來,但他大腿部受了槍傷,失血過多整張臉都發白了。陸禮超雙手死死的捏着簡傑:“露露呢?露露呢?”
“別急,別急。已經在別墅了……”似乎是有感應,剛提到晨露,柯樂就馬上打電話過來了,“樂樂,我找到禮超了,你別……什麼?怎麼會這樣……”
簡傑臉色發青,看着陸禮超的眼神裡帶着憐憫,不安,這樣的眼神讓陸禮超整顆心都沉到了海底。
“露……露露怎麼了?”雖說晨露在被對方帶走的時候,陸禮超就做好了最好的打算,可這時候他卻在心裡祈求上蒼,不要這麼殘忍,給他活下去的理由,或是讓他深愛的女子和他們的愛情結晶一起活下去,哪怕用他的命來交換,他也願意。
“難產,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簡傑覺得每說一個字,都是在陸禮超心上割一刀,此刻他只怕早已是遍體鱗傷了。
“馬上去醫院。”陸禮超邁着已經發軟的雙腿,在簡傑的攙扶下,艱難的往外走着。
此刻醫院的手術室內,早已知道情況危急的婦科醫生們在緊張的做着手術。可是等在外面的人,都在不安的來回走動着。
“簡傑說找到陸禮超了,現在在往醫院趕。”
可在場的人沒人鬆口氣,因爲手術室裡的兩條人命都危在旦夕。
手術室裡的氣氛愈發緊張,主刀醫生的臉十分凝重,似乎是在下着某個決心,幾秒鐘後對身邊的護士說道:“產婦大出血,胎兒子宮內缺氧,又是早產,只能剖腹引產。大人孩子只能選一個,但是即使選了大人,存活機率只有兩成不到。馬上出去通知產婦家人。”
“是。”
護士急忙走到手術室外,將醫生的話傳達給在場的人,徐曉陽一聽已經雙腿發軟站不起來了,愛默和柯樂也是六神無主。
“保大人。我是病人的妹妹。”剛剛趕來的蕭碧,用堅定的語氣對護士說道,她相信就算她哥哥在,也絕對是這樣的選擇。
可在手術室裡,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晨露,卻堅持要保孩子。因爲送過來的時候,晨露已經昏迷,醫院都不知道孕婦之前的情況。因此爲了保證手術順利,醫生選擇了局部麻醉,希望保持產婦頭腦清晰,以便產婦醒過來後隨時可以回答問題。
剛醫生的話,晨露都聽到了,即使保她,也只有兩成不到的機率,又何苦犧牲了孩子呢?那個孩子可是她和自己最愛的男人愛情的結晶,這可是她心頭肉,在她肚子裡呆了將近八個月的孩子,他所有的心跳自己都可以感受的到,每一個動作自己都清晰無比的知道。叫她如何捨得他!
“保……保孩子……”艱難的話從晨露嘴裡溢出來,她此刻全身心只有一個念頭,孩子,一定要留下孩子,一定要他健康快樂的活下去。絕不能讓自己和陸禮超的愛情結晶就此消失,即使付出生命,也要留住他!
“可是你的家屬要求保大人。”醫生也被眼前產婦偉大的母愛感動了。
“不……必……必須要孩子。”晨露的語氣裡透着無法拒絕的堅定。
手術室外,陸禮超趕到了。可在聽到護士的宣判後,整個人都僵住了,被簡傑一推才反應過來,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緊緊抓住護士的胳膊,聲嘶力竭吼道:“不行!必須兩個都要保……否則,我讓就炸了這裡!”
在場的人從來沒看到過陸禮超這個樣子,他每天都是如同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像付辛白一眼冷淡如雪,也和簡傑整日裡吊兒郎當不一樣,陸禮超優雅,待人和善,善良,有風度,再大大的不滿也不會當衆發泄。
可現實,卻把如此優秀的男人逼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痛……”護士痛的驚呼出聲,想從陸禮超手裡掙脫出來,可對方力氣實在太大了,“先生,你冷靜下。我們會盡力搶救的,但你們要先趕緊做下決定,時間拖的越久,大人孩子存活的機率就越小……”
陸禮超驀然鬆手,腿一軟就這樣直接癱坐在地上,手術室門口還亮着手術中的綠色燈,那燈光刺的陸禮超心都在滴血。
陸禮超拳頭漸漸收緊,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的肉都一塊一塊割掉,他的心好像被刺刀狠狠的來回割着,爲什麼老天這麼殘忍?上午還彼此談笑着給孩子取名字,爲什麼此刻就要二選一?
老天爺就這麼見不得他幸福嗎?可他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如此懲罰他!
周圍的人都唏噓不已,徐曉陽甚至都輕身啜泣了。陸禮超眼眶發紅,咬牙艱難的說道:“保大人……一定要救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