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把吃河豚視爲拼死之舉,想不到,竟然還有人獨愛這一份美味。”老者笑意『吟』『吟』的說道。
林笑棠將盤中最後一片刺身送入口中,用餐巾擦擦嘴,這才意猶未盡的說道:“世人皆如此,不肯以身涉險,殊不知,只有冒險才能擁有品嚐美味的權利。”
老者大有深意的看看林笑棠,隨即低頭行禮:“您能點這道菜,也是對廚師的莫大信任。”
自從剛剛林笑棠等人進入戶田津的時候,元劍鋒就注意到他們,但因爲沒有確定,所以也沒敢開口。直到林笑棠大模大樣的坐到吧檯前,元劍鋒這才趕緊向身邊段白虎手下的一個頭目報告。?? 逆襲民國的特工36
頭目聽完,看看那居酒屋,一臉不善的盯着元劍鋒:“你確定是他?”
元劍鋒肯定的點點頭。
那頭目一巴掌甩在元劍鋒的臉上:“你他媽是不是活膩了,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那是日本人的地盤,中國人敢進去嗎?你想害死老子不成!”
元劍鋒哭喪着臉:“人我可是找到了,抓不抓的,你們看着辦吧!”
頭目也躊躇了,那家店他是曉得的。進進出出的都是些日本人,聽說這店也不是一般日本人開的,似乎和虹口道場以及黑龍會還有些關聯,要想到那裡抓人,他可是沒那膽子。
林笑棠冷眼看着窗外一衆人的醜態,慢慢的轉回頭。這裡是七十六號和日本人的地盤,他原本也沒想能順順利利的從這裡直達目的地,只是元劍鋒的出現是一個小小的變故,但林笑棠自忖還應付得來。
服務員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老闆,不好了,大谷少佐又喝多了!”
老者一皺眉,林笑棠順着服務員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身穿西裝的年輕人正在角落裡的一張餐桌上和兩個同伴大聲爭論着什麼。不一會,他的同伴們就拿起外套,氣哼哼的離開。
老者搖搖頭,和林笑棠客氣了兩句,囑咐服務員不要管那個大谷少佐,便轉身去忙了。
林笑棠笑着和服務員搭訕,那名女服務員看來也不討厭林笑棠,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林笑棠聊起天來。從她的口中,林笑棠得知,那個叫大谷的少佐,是大阪第四師團的一個參謀,第四師團就駐紮在上海,戶田津也是軍官們經常光顧的場所。大谷就是常客之一,只不過他的酒風實在太差,所以隔三差五就會在這裡出醜,久而久之,店裡也就不管不問了。
林笑棠的心理一動:“第四師團?那個窩囊廢師團?”
日本軍隊的師團,成立之初是以地域來劃分,大阪第四師團就是最早成立的師團之一。這個師團下轄四個聯隊,配備了一流的武器裝備,原先號稱精銳。然而沒多久,它的“窩囊廢”之名便流傳開來。
第四師團原本駐守東北,一到軍隊整訓、巡邏或者有作戰任務的時候,師團內便病號激增,致使師團長不得不親自坐鎮醫務室參加診斷。
來到中國戰場後,戰績更是一塌糊塗,搞得中國軍隊一聽到對面是第四師團,竟然往往士氣大增,搶着和其交戰。所以日軍內部也有個說法,只要是第四師團參加的戰鬥,就算是勝仗也會變成敗仗。
究其原因,第四師團的組成人員都是來自於大阪地區的小商人、農夫和菜販。大阪相當於中國的江浙地區,古時便有“大阪富豪一怒、天下諸侯皆驚”的說法,這裡的人們擅長經商,眼裡只有利益,對於所謂的武士道精神,倒是淡漠了許多,對於上級的命令也習慣於討價還價,是以戰鬥力就不言而喻了。
林笑棠盯着大谷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也許今晚的轉機就在他的身上。
林笑棠又要了一壺酒,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來到大谷的對面坐下。
大谷醉眼朦朧的看看林笑棠,倒是沒有拒絕他這個不速之客。林笑棠二話不說,給大谷的杯子滿上酒,兩人一碰杯一飲而盡。
沒多長時間,兩人便成了無話不談的熟人。?? 逆襲民國的特工36
從大谷的口中得知,第四師團自從駐守上海之後,由於惡名在外,所以便劃入了地方保護部隊的序列,這對軍官和士兵來說,倒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上海是全亞洲的繁華之地,對於他們這些來自於日本富庶地區的人們那是如魚得水,軍官們紛紛動起了發財賺錢的腦筋。
而大谷本身家境不錯,只是爲了服兵役纔來到中國,腦子裡根本沒有爲什麼爲帝國效命的概念。來到上海這個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後,他便樂不思蜀。唯一令他頭痛的就是,錢越來越不夠花了。
家中的生意,因爲日本國內的全面備戰而逐漸凋零下去,每月的那點薪水,根本不夠他在上海一夜的花銷,爲此他沒少欠賬,剛剛就是向同僚借錢,結果話不投機,不歡而散。
林笑棠一邊聽着大谷的牢『騷』,一邊不停的和他碰杯。兩人說的都是日語,因此在這個居酒屋中絲毫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有那位老闆偶爾投來一束複雜的目光。後來,林笑談更乾脆邀請大谷來到雅間,又和衆人喝了一通,這才準備出發。
姓高的中年人聽出這時一個日本軍官,臉上不禁一變『色』,林笑棠悄悄向他打個手勢,示意他不必驚慌。
幾個人結了賬,和大谷有說有笑的走出了居酒屋。
門外的頭目和元劍鋒遠遠的看着,卻不敢上前阻攔,他們也聽出,幾個人說話全部用的是日語,頭目心中驚疑不定,心中直埋怨段白虎接了個燙手山芋,偏偏剛剛派去請示的人還沒有回來,所以只得遠遠的跟着這一行人。而元劍鋒趁着頭目等人稍不注意,頓時腳底抹油,溜了。
林笑棠和大谷一路說笑,宛然是熟識的老朋友,幾個人徑直向着不遠處最爲熱鬧的一家舞廳走過去。
林笑棠和姓高的中年人嫺熟的日本話已經徹底打消了大谷心頭僅有的那些疑慮,加上酒精上頭和這些天來拮据的生活帶來的壓抑,大谷迫切需要找一個地方來發泄一下。
大谷顯然是這家歌廳的熟客,剛到門口,一個經理打扮的人便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大谷炫耀似的發號施令,讓經理立刻安排好座位和酒水。
林笑棠拉過火眼:“盯着外邊那些尾巴,有事通知!”
偌大的舞廳裡,此刻已是人滿爲患,舞池裡人頭攢動,就連溫度似乎也比外邊高了不少。大谷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領帶,身手就去抓桌子上的酒瓶,林笑棠笑呵呵的搶過來,幫他倒上一杯。大頭和兩名中年人則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到了沙發上。
不一會功夫,經理便領來了幾名身姿綽約的舞女,其中竟然還有兩個肌膚雪白、身材高挑的俄國美女。大谷尖叫一聲,跳起來伸手就摟住了其中一個,而其他人則紛紛走到衆人的面前,邀請大家跳上一曲。
林笑棠看出大頭的侷促不安,拍拍他的手背:“放鬆點,一會看我的眼『色』行事!”
林笑棠目送着幾人下場,不禁鬆口氣,將頭靠在沙發背上,狠狠的抽了口煙,一旁的舞女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林笑棠笑笑,塞給她幾張鈔票:“就坐在我身邊,不要說話,這就行了!”
身旁的舞女年紀不大,臉上的濃妝遮蓋住了她的年齡以及原來的面貌,她呆呆的握着手裡的鈔票,忍不住看看林笑棠,這樣的客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林笑棠還在等待,他已經按照與萬墨林的約定,將人帶到了虹口,接下來,他要等待接應的人出現,至於他們怎麼找到自己,林笑棠卻絲毫不清楚。
林笑棠呆了片刻,卻始終沒有看到接頭的人出現,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他起身向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舞女本來想帶路,但林笑棠擺擺手。
舞池裡依然熱鬧非凡,爵士味十足的音樂讓人不由想扭動下身體,走過舞池的邊緣,林笑棠可以清晰的看到大谷正摟着舞女起勁的扭動着,而大頭則一臉生澀的輕輕摟着舞女笨拙的晃動。
“先生,可以借個火嗎?”
林笑棠一怔,回頭看去,一個帶着帽子的年輕人站在舞池邊柱子的黑暗中,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個面孔。?? 逆襲民國的特工36
林笑棠走近兩步,掏出打火機幫他將手中的香菸點着。年輕人這才擡起頭,嘴角一彎,『露』出整齊的牙齒:“謝謝”,隨手『摸』出一支香菸遞過去:“您也來一支吧!地道的美國駱駝煙,新牌子!”
林笑棠恍然,接過來,年輕人湊近他輕聲說道:“一會槍響的時候,跟着我走!”
“你是誰?”林笑棠一笑:“我不想欠別人的人情,留下個名字以後方便還。”
年輕人也笑了,『摸』出一塊銅牌,林笑棠接過來一看,沒錯,是青幫的標記。
年輕人衝他一揚眉『毛』:“就算你分辨不出這塊牌子的真假,總該認得這個。”說着,挑起指頭,指指自己的頭頂。
林笑棠這才發現,他頭上居然帶着一頂不合時宜的涼帽,慢着,這帽子有點眼熟。
林笑棠忽然想到了什麼?“你,你是那個跑頂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