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蕭致:“你不愛我。”

他這麼說的目的是想聽諶冰再重複一遍, 更深刻地感受到愛意,同時安慰脆弱的心靈。

不過諶冰看了他會兒,說:“愛信不信。”

“……”

蕭致神色複雜:“現在表白的都這麼囂張嗎?”

他扣緊諶冰的手, 好一會兒, 從低落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諶冰想起他跟蕭若的爭吵:“你沒直接動手吧?”

蕭致眼皮掠低, 嗤了聲, 明顯不想提這事:“就差一點兒。”

“……”

差一點兒。

看得出來, 這畜生還覺得自己挺剋制。

不過這個“一點兒”應該還是挺多的。蕭致屬於那種口頭放狠話、其實對婦孺幾乎沒有殺傷力的禮貌男孩,攻擊力天賦全點在對付傻逼這一塊。

但跟蕭若大鬧一場應該是沒跑了。

諶冰問:“她怎麼說?”

緩和下去的氣氛開始收攏,蕭致盯着前方, 手指不覺握緊:“我不會讓她倆再見面。”

毫無意外地答案。

諶冰點頭,說:“行。”

安靜了一會兒。

諶冰:“現在, 冷靜下來了嗎?”

“沒呢, ”蕭致說, “還能一拳打十個臭妹妹。”

“……”

諶冰好笑:“那你再冷靜一會兒。”

虧得是廢棄建築附近沒人,蕭致回頭又抱住了諶冰。他手從諶冰腰間繞過, 說:“你再表演一下剛纔那個。”

諶冰:“嗯?”

蕭致:“說你愛我。”

“……”

人在這方面的慾望是無窮的,永遠不會滿足。諶冰感覺他靠得很近,視線中裹挾着熱度,直直落在自己臉上。蕭致催促:“你說啊。”

諶冰說不出來。

剛纔情況特殊,出於安撫蕭致的心態, 諶冰想也沒想一句話脫口而出。但現在讓他單獨說出來, 就……很奇怪好吧?

蕭致垂眼看了他一會兒, 聲音很低:“你說啊。”

諶冰脊背發麻, 微微後靠:“算了吧。”

“算什麼算?”蕭致抿了下脣, 覺得很無趣似的,話裡輕佻, “你這人真沒意思。”

“……”

諶冰懶得再跟他廢話,轉頭,街道縱深處相當昏暗,他走了一會兒,背後的人卻沒跟上。

蕭致問:“你去哪兒?”

“回家了。”

“不回去。”蕭致站着沒動。

諶冰轉過身,蕭致站在陰影裡,百無聊賴似的,聲音卻有些微的固執。

明顯是因爲和蕭若吵架的事,叛逆男孩暫時不想歸家。諶冰問:“你還要氣多久?”

“我沒氣。”蕭致說。

他拿出手機觸亮屏幕,漫無目的看了幾秒後,隨便戳進某個app點了點:“要不要去看電影?”

諶冰說:“……九點了。”

“九點怎麼了?”蕭致對着諶冰晃了晃手機,話裡漫不經心,“不還有午夜場?看完找個酒店,不回去了。”

想到他跟蕭若吵架了,回家擡頭不見低頭見,與其添堵繼續吵,不如去做點開心的事情。諶冰點頭:“行,看電影。”

晚點時電影院人很少了,大部分座位空着,進去時裡排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對情侶,手裡捧着可樂和爆米花,面向熒幕。

蕭致當時急着買電影票,點進頁面後隨便瞟了一眼選擇購買,現在看見熒幕上背景音樂逐漸顯露出的主題,嗤了聲:“最煩這種片子。”

講母愛的。

他隨手拿了枚爆米花放嘴裡,舌尖抵着腮抿了一會兒,視線直直落在熒幕。表情不像欣賞電影,反而像審訊犯人準備隨時找出對方邏輯漏洞然後宣判死刑。

但電影很感人。他垂着眼看了半小時,到煽情的淚點,突然起身。

身影微微遮擋住後排的投影儀,蕭致半彎下腰身,諶冰問:“怎麼了?”

“沒事兒,”蕭致丟下句話,“我去趟衛生間。”

電影院沒人在意他的離開。諶冰坐了五六分鐘,一直沒等到他回來,起身出了影院。

等候區放着很慢的輕鬆的歌曲,諶冰左右找了一圈,看到沙發上的人影時,腳步停下。

椅子呈環狀,包裹着鬆軟的絨衣,能夠輕鬆地將人陷進去。蕭致閉眼坐椅子裡,像在養神,單腿曲着疊在另一條腿,坐姿拽得像別人欠了他錢,眉眼蒙了層冷白的陰影。

不知道爲什麼他寧願單獨坐在外面,也不肯再進電影院。

諶冰的腳步聲很輕,但他還是察覺到了,掀開眼皮。

“你怎麼出來了?”蕭致問。

諶冰挨着他身旁椅子坐下,說:“電影不好看。”

蕭致贊成,倦怠道:“演的假。”

“……”

諶冰:“假嗎?”

蕭致:“不假嗎?”他看電影都沒吐槽來勁,“一個母親爲了孩子的成長,奉獻全部青春貌美,老得走不動路了還想給兒子買套房,何必呢?”

諶冰笑了下:“你說應該怎麼演?”

“各過各的,人生有夢,各自精彩。”

安靜了一會兒,諶冰說:“那不就跟你媽一樣了嗎?”

“那不挺好的。”

蕭致拿起旁邊的可樂喝了一口,給團成團的紙巾丟到旁邊垃圾桶,不偏不倚拋進去:“我現在其實很欽佩她,這種斷情絕愛的女強人,爲了自己活着,而不是爲下一代。”

諶冰沒說話。

蕭致丟完東西看了看別的地方,站起來,肩背高挺:“只要她別再來打擾我,就很好,很OK。”

他現在心態比以前好,不再抱有什麼期待或者恨意,單純當成這個世界上一個回彼此遺忘的陌生人。

這種心態其實不錯。諶冰站起身,若無其事扯開話題:“既然不看電影,就走了。”

下樓十點半,諶冰問:“回去了嗎?”

“再等等。”蕭致左右張望試圖尋找東西打發時間。

諶冰好笑:“你非要等她睡着了再回去?”

“不,我只是單純貪玩兒。”

堅決否定,蕭致想起什麼,燈火中他偏頭拉了把諶冰的手腕。差點被絆倒,諶冰靠近時迎着微暗的橙光,對上蕭致的視線:“網吧去不去?”

諶冰:“???”

“帶你見見世面。”

諶冰心說謝謝我不是很想見這個世面。

網吧還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記憶。未成年人不能進網吧,要進只能進有關係的黑網吧,諶冰跟着蕭致繞過彎彎繞繞的巷子最終進入某間,剛掀開簾子,諶冰就聽見特別諂媚的聲音。

“喲,稀客啊!”

非常花枝招展的聲音。

但櫃檯裡站着個錫紙燙的男生,體型微胖,待着眼睛正在刷視頻,看見蕭致嗷這一嗓子:“蕭哥!哎喲,多久沒來了我蕭哥!”

儼然迎接大客戶。

蕭致掃了一眼包間內,還沒說話,小胖連蕭致以前抽的薄荷爆珠都找出來了,遞給他:“蕭哥,幾臺?”

“兩臺。”蕭致說,“去個包間。”他低頭給煙盒搭着推出去,“不抽了,媳婦兒不讓。”

諶冰:“……”

小胖賊驚訝:“多久沒見啊你連對象都搞上了?媽的我就說以前隔三差五還有女生站外面晃呢,現在也沒人了。”

蕭致笑了一下,偏頭指了指諶冰:“他,你認識嗎?”

小胖:“不認識。”

諶冰以爲他又要騷,剛伸手拽他衣領,不過被蕭致反手扣住指尖。他擡起下頜示意街道拐角那網吧,說:“去年對面剛開業就罰款,報警那位,就是他。”

小胖;“……”

諶冰:“……”

下一秒,諶冰迎上了小胖驚恐無比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解釋兩句,被蕭致拉着往裡側走。網咖也分三六九等,有那種大通鋪的網吧,進去一羣人全在裡面戴着耳機打魔獸,他倆去的包間比較私人,環境相對好很多。

煙味兒有些刺鼻,進去後蕭致關上了門。

他給電腦開機,動作相當的嫺熟,指骨搭着鼠標進遊戲後查看頁面和符文裝備,說:“我倆開一把。”

蕭致點進了組隊頁面,才發現諶冰盯着遊戲的賬號註冊,正在緩慢地進行驗證。

蕭致擡了擡眉:“你沒號?”

諶冰:“我他媽平時又不玩。”

很兇。

顯然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

蕭致笑了聲,湊近時眼底情緒收斂,話裡閒閒的:“那你的第一次是不是又給了我?”

“……”

他騷歸他騷,我自巍然不動。

諶冰面無表情,劃拉鼠標點入後進了訓練營。

可能是打得少,他觸碰鼠標和方向鍵時非常不靈活,白淨細長的手指搭在桌上,場面賞心悅目,遊戲裡打出來卻相當的拉胯。

蕭致半側身,指骨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桌面,饒有興致看他的屏幕。諶冰的英雄欄裡只有最開始遊戲送的幾個體驗英雄,選擇少,打起來似乎也不好看。

等諶冰進入初級匹配,果不其然被對面打爆時,蕭致拖動椅子起身,站到他身後:“不對。”

諶冰一點兒都不心煩意亂,他冷漠理智地直面自己打得不行的事實。聽到蕭致聲音,回頭:“嗯?”

頸後一陣氣息拂過。

混着不知道哪兒染上的淡淡菸草味,肩背被輕輕抵住,蕭致胸口貼在他後背,半彎着脊樑,骨節分明的手覆蓋住他白淨的手背,按住鼠標。

“現在,我幫你找方向,你先跟我學怎麼點技能。”蕭致說時,抓起諶冰無名指對應鍵盤“A”,食指對應“D”,輕輕捏着他白皙的指尖,放在按鍵上。

……事無鉅細,跟教小朋友沒區別。

“好,先補兵。”蕭致叉入諶冰右手的指節掌握着鼠標轉動方向,同時,左手手指重疊在諶冰的左手,抵着他指甲,輕輕按下去。

“像這樣放技能。”

“這樣控制走位。”

“……”

諶冰手背泛起一層焐熱後的薄汗。不僅是手,耳側都被他的氣息和聲音佔據,一點一點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沉到心裡去。

非常燙,本來還想着賞臉學一學,但諶冰現在心猿意馬,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按在指尖的力道很輕,軟軟的,從他指甲拂過時帶着一陣過電似的酥癢。

……開始看不懂屏幕上雜亂無章的走位、花花綠綠的界面,諶冰現在腦子裡只有耳畔的氣息,蕭致散漫的嗓音,肌膚緊貼的手背。

“懂了沒?”蕭致問。

諶冰:“啊?”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不在焉,蕭致側頭,貼着眼前冷白的耳朵輕啾一口:“想什麼呢?”

“……”

口齒間有一聲模糊的輕黏音,清晰地抵入耳膜,諶冰感覺一股熱度從被他親的地方泛起,逐漸蔓延到臉,以及手背。

很色情。

諶冰觸摸鼠標的動作更僵硬,不過蕭致意識到了,低笑一聲:“這就不好意思了?”

諶冰推了他一把:“你故意的吧你?”

“沒。”蕭致被推開後重新靠近,神色認真,“真的只是教你玩遊戲,不要多想 。”

諶冰:“那再亂親我不打兵,打你。”

“……”蕭致,“行。”

手背覆蓋的手控制感明顯比剛纔增強,一掃剛纔的不正經,蕭致按動鼠標和鍵盤的頻率加快,幅度也更大。脫離諶冰的節奏後他簡直如魚得水,很快將遊戲界面變成了他最熟悉的戰場 。

大寶劍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五殺之後,血條几乎沒怎麼退的亞索站在草堆裡,俯瞰滿地屍體。蕭致對自己的操作很滿意,輕輕捏了捏諶冰的指尖:“知道這招叫什麼嗎?”

諶冰:“?”

蕭致在他耳垂蜻蜓點水地親了下,聲音很輕,似水柔情:“郎情妾意劍。”

諶冰:“……”

操了。

極致傻逼發言。

諶冰遊戲都玩不下去了,直視着他嚥了咽喉頭,面無表情:“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蕭致拉開椅子坐下後轉向他,修長的手指漫無目的操縱鼠標,戲又多、又閒得很:“沒有刻意的驚喜。”

——話裡短暫的停頓。

諶冰預感到他要騷。

蕭致盯着屏幕,脣角挑了點很淺的弧度:“只是因爲喜歡你。”

後半句話沒了,因爲喜歡,什麼都能聯想到愛情。他和諶冰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般配,合適,非常合適,怎麼看怎麼像剛生下來就被愛神丘比特替□□道一箭穿心了似的,天造地設。

蕭致表白完,就跟隨意地深呼吸了一次一樣,沒有任何停頓,面不改色繼續剛纔的話題:“來,打遊戲。”

諶冰:“……”

諶冰一時分不清他是天然渣還是天然深情。

……可能,他只是把愛融入了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吧。

遊戲打的時間不長。

蕭致的偶然上線引起了他好友圈地震,紛紛有人轟炸他手機,叫囂什麼:“那個男人他又回來了!”

“我沒看錯吧?我沒看錯吧?這個號,是蕭哥沒錯吧?”

蕭致手機正朝上放在桌面,亮着屏,開了語音後羣裡聲音瘋狂振動,夾雜着一個粗豪的嗓音:“蕭哥,忍不住了吧,是不是揹着冰神出來玩遊戲的?與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地拒絕冰神的奴役,恢復自由身,投入我們魔獸家族的懷抱!”

這個聲音,是文偉沒錯。

“……”蕭致指尖按動鼠標,瞟了諶冰一眼。他臉上沒什麼情緒,靜靜聽着羣裡的叫囂。

蕭致試圖拿過手機:“事情不是你想象這樣子。”

諶冰垂眼,從桌上拿起自己手機摁亮看了一眼,轉向蕭致,晃了晃:“爲什麼我羣裡沒這幾條消息?”

“……”

一股難以言說的尷尬充斥其中。

蕭致遊戲正打到激烈處,但又不得不應付諶冰,按着鍵盤思索半晌後點了點頭:“嗯,我們還有一個羣。”

諶冰:“哦。”

蕭致:“羣裡沒有你。”

“……”

就知道。

這是文偉的提議,他認爲兄弟是兄弟、兄弟的對象又屬於另外一種類型,所以他們男生單獨羣裡有諶冰,但他們幾個狐朋狗友的另一個羣裡,卻將諶冰視爲蕭致對象進行了拒之門外的處理。

諶冰懶得生氣,關手機丟回桌面。

蕭致在推對面高地了,他細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卻很有條理地點着鼠標,鎖骨蒙了層曖昧的陰影,顯得深縱棱明,清瘦但又性感。推高地時他被對面五個大漢追打,正在千鈞一髮秀操作試圖屠殺之際,諶冰“啪”給網線拔了。

電腦熄屏。

“……”

蕭致盯着屏幕舔了舔脣,側頭,諶冰拉開椅子起身,穿白T恤的背影顯得白淨高瘦。

輕描淡寫一句話:“走了。”

走了?

走、了?

所以那個五殺呢……

蕭致眼底漫着陰影,坐了一會兒的功夫,心說:算了。

這遊戲菜雞怎麼會知道五殺對男人而言意味着什麼?正是因爲他不知道,纔會毫不留情關電腦。

是的,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蕭致想清楚後,剛升起的一點點對諶冰的意見煙消雲散,推開椅子起身,步入大街快步追上諶冰,傾身輕輕牽過了他的手 。

諶冰半臉藏在燈光裡,看他一眼,指尖輕輕在他掌心蜷縮了下。

隨即,打開他的手:“別煩。”

蕭致:“……”

-

開門進客廳後氣氛相當的安靜。茶几上放着相當多的玩具、電子儀器、衣服鞋包括一些書本文具,都未拆封,明顯是楊晚舟送的禮物。

不過蕭若的房門緊閉,人可能已經睡下了。看電影前諶冰特意給她發消息彙報了動向,這小姑娘只恍然若失回覆了一句“哦”。

現在把東西全搜出來,代表她的態度。

蕭致斜眼看見,脣角微不可查地扯了下,眼底視若無物,轉身回了他的房間。

諶冰看了幾秒不知道怎麼處置,跟着蕭致進了臥室。

蕭致背對着換衣服,黑色T恤從領口拽下來,特別適合他的氣質,指尖吊着鑰匙扣,隨手扔到了書桌上。

“冰箱裡有啤酒。”蕭致轉過來,“你去拿幾瓶?”

諶冰:“你心情還沒好?”

“……”

蕭致脣角內斂,似笑非笑盯着諶冰,明顯他問的有點兒多了。

諶冰應聲,從冰箱裡取出兩罐啤酒。很冰,剛拿出來表面迅速蒙了層霧氣,沾的掌心潮溼一片。

“現在喝?”諶冰問。

“開吧。”蕭致拉開書桌的椅子,坐下,擡手給窗簾拉開了一道裂縫。

窗外是夜深的街道城區,老化的建築固體綿延向外,在黑暗中安靜地蟄伏着。這一帶因爲建築老化,窗外的樓梯陽臺總顯得缺胳膊少腿,瓷磚碎裂、牆面沾着煙火歲月的痕跡、鐵質扶手鏽跡斑斑、綠意盎然的植物盆堆積着土灰。

不遠處的樓底下,鬼火少年半夜騎摩托,聲響能夠非常刺耳地響徹整條街,隔音效果奇差無比。

蕭致指間搭着啤酒易拉罐,灌了幾口。

沉默中醞釀的情緒很豐沛。

諶冰撐着下頜斜視蕭致,一直沒說話,直聽到窗外響起一陣鍋碗瓢盆的砸爛聲,跟着是男人的怒吼:“你他媽——”

然後是女人的怒吼:“臭不要臉——”

聲音特別響,感覺就是這棟樓附近,幾乎震醒了睡夢中的人,樓層間隱隱約約浮着躁動不安的情緒。

“巧了,”蕭致問,“巧了,聽見沒?”

諶冰:“嗯?”

“這對夫妻大概半個月吵一次,每次都是半夜吵。”

諶冰聽着喊話裡的對罵,極其骯髒,還包含着嘶吼、尖叫和咆哮,他想了一會兒問:“這不用報警嗎?”

“報過,”蕭致說,“還是半個月吵一次。”

他起身關窗戶,啤酒罐放在桌面磕出清脆地一聲響,裡面的液體微微晃動。

“這麼吵,不會影響你們睡覺?”諶冰覺得有些離奇。

“會,”蕭致想起了什麼,“蕭若剛來時還被嚇哭過,以爲這對夫妻要殺人。”

窗外接着是一陣玻璃撞擊破碎的聲音。

諶冰索然道:“確實很像。”

他這句話說完,陷入了安靜。

蕭致仰頭重新灌了幾口,喉結滾動,低頭時發縷垂下,陰影中響起的聲音低沉利落:“我不喜歡這地方。”

諶冰眼底斂了層陰影,等着下半句。

不過蕭致遲遲沒說。

窗外的打砸聲更甚,伴隨着尖叫和怒吼,似乎有人被吵醒相當不耐煩了,對着窗外就是一通瘋狂輸出:“草泥馬的大半夜不用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都給我滾!”

蕭致朝窗外看了一眼,陰影裡什麼都看不清,但烏沉的夜色大概指向聲音的發源。他撐着膝蓋站起身,指骨勾了下衣領,走近窗邊探身冷冰冰掃了一眼,嗤道:“真幾把吵。”

說完,他指間捏癟了喝空的啤酒罐順手丟進垃圾桶,朝諶冰走近。

他身上有股凜冽的酒味,被熱氣烘散,逐漸散解消弭到近在咫尺之間。

諶冰晃了晃手裡的啤酒罐,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薰醉了,腦子裡思緒陷入了輕飄飄的空曠狀態。

就這樣,諶冰察覺到蕭致在身旁坐下,指尖按住了他的手,聲音似乎被涼水浸泡過,鞠出刺骨的寒意。

“我應不應該讓蕭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