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李煜所說的, 張小俠也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傾向,要是換做別人,似乎怎麼也不可能在飽受一個沒品也沒貌的小丫頭地百般摧殘之後, 還會喜歡上這個小丫頭。
會這樣做的人, 不是傻子瘋子, 就是受虐狂。張小俠也這樣認爲, 可惜他好巧不巧地偏偏就是喜歡上了。他可以確定自己不是後者, 那麼就只可能是前者了。
張小俠曾經鄭重思考過他小時候,之所以會在逆境中不屈不饒逆行而上,堅決地認定牛畢畢此人的原因, 歸根究底大概是因爲牛爺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那時,牛爺爺用寬闊溫暖的手掌, 親暱地摸摸張小俠的頭髮, 和藹地對他說:“小俠, 等你長大了,我就把畢畢嫁給你做老婆, 好不好?”
當時牛畢畢就在旁邊,聽到牛爺爺這麼說,轉身就跑到院子裡“哼哼哈嘿”地開始練武。
望着牛畢畢結實的拳頭、結實的小胳膊、結實的小腿兒以及兇悍的眼神,張小俠抿了抿小嘴,羞怯地點了點頭:“好。”
要是牛畢畢成了他的老婆, 他以後就不用怕被人欺負了。當時純真的張小俠水靈靈的眼睛裡閃爍着憧憬的光, 這麼想着。
“畢畢, 你要去哪裡?”張小俠怯怯地拽着牛畢畢的衣角, 覺得自己作爲她未來的丈夫, 有必要隨時過問未來老婆的行蹤。
“我去找馬曉東玩,你不要跟過來!”牛畢畢惡聲惡氣地說。
張小俠被兇得委屈地吸吸鼻子, 癟着嘴想哭,但是一想,既然自己已經是有老婆的堂堂男子漢了,男子漢就該胸襟開闊,被老婆兇上一兩句也沒什麼大不了。
“張小俠,你怎麼還是跟過來了?!”牛畢畢在到達馬曉東家裡的時候,瞥見張小俠已經先她一步蹲在人家的門口,不由大怒。
“我也來找馬曉東玩。”張小俠彎起明澈的眼睛,笑得一臉燦爛。
牛畢畢眉毛一皺,頓時張牙舞爪地撲過去:“啊啊啊,敢故意破壞我們的二人世界!找打!”
“……”
牛畢畢滿足之後揚長而去,徒留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張小俠蹲在地上默默數着路過的螞蟻。
打是親,罵是愛,老婆打老公是愛的體現。張小俠努力讓自己忽略身體的疼痛,轉而一臉喜滋滋地想。
“汪汪汪”,黑暗中尿布俠蹭了蹭張小俠的小腿,將他從回憶里拉回現實。
窗外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屋子裡沒有開燈,也難怪尿布俠會叫。彎腰輕輕撫摸尿布俠的頭頂,然後將它抱起,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先前和李煜的一番通話,讓張小俠的思緒突然明朗了許多。他抱着尿布俠,決定帶着它去學校找已經開始值班的牛畢畢。
街道上各色燈光明亮,張小俠邁着輕鬆的步伐,一路微笑。修長優雅的身姿惹來不少女性的側目,清俊的臉龐在B城夜晚光線的映襯下,顯得魅惑而且溫柔。
“嗨,張醫生,你好。”快到學校的時候,中途跑出來一個清純漂亮的長髮女孩,很有禮貌,卻帶着羞怯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好。”張小俠站定,雖然不認識她,但依舊禮貌的微笑。
“我……”女孩憋紅了臉,終於鼓起勇氣問,“請問可以讓我做你女朋友嗎?”
張小俠一愣,隨即溫柔道:“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目送女孩黯然離開,張小俠才提起步子繼續走。
自從他擺脫牛畢畢成爲家長心目中的好孩子,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以及不少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開始,對他表白過的女生便接連不斷。
他開始的時候總會很不耐煩地皺眉問人一句:“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後來在李煜的告知下,他意識到這樣對待女孩子的一片癡心會很欠扁,於是高一的時候,在班上一衆男生的起鬨下,他將錯就錯地和同班一個漂亮女生談起了戀愛。
再有女生對他表白,他便微笑着說:“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這樣即便是拒絕,也讓人無話可說。
從高一開始,直到大學畢業,張小俠和那個漂亮女生在一起七年,七年來他一直扮演着溫柔體貼的情人角色,但可惜那女生最後還是離開。
這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甚至令他沮喪得放棄了被邀請進入名醫院進修的大好機會,跑到一個小小的大專學校做一個毫無前途可言的校醫。
所以,李煜之前對牛畢畢說張小俠受過情傷,要她好好安撫,也並非是胡說八道。
“張醫生?你這個時候怎麼來了?”門衛室裡,小衛看見張小俠後有些吃驚。
“我來找畢畢,”張小俠也詫異說,“現在不是該她值班麼?小衛怎麼還沒回去?”
“呃,你來找小牛啊。”小衛有些尷尬,“她有事走了,今晚我替她值班。”
“走了?”張小俠愣了一下。
“恩,和一個看起來很有錢的男人坐車走的。”小衛覺得良心不安,還是決定提醒一下張醫生,“那男的好像對小牛有意思,昨天晚上還向我打聽你的事,不過我昨晚可是什麼都沒說哦!”小衛信誓旦旦地保證。
因爲昨晚他不知道牛畢畢的男朋友是誰,所以昨晚什麼都沒說;但今晚,他把什麼都說了……而且還因爲得了楊悔的好處,主動要求幫牛畢畢值班,好讓牛畢畢有時間和楊悔偷偷“約會”。
“我知道了,謝謝你。”張小俠沉默了一下,微笑着朝小衛點點頭,便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小衛彷彿嫌他心裡還不夠堵似的,扯開嗓子喊:“張醫生,你千萬別怪小牛啊!她還年輕,因爲一時糊塗抵不住誘惑也是正常,只要你用愛心真情呼喚,她肯定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張小俠嘴角抽搐了一下,假裝沒聽到繼續堅定地往前走。
尿布俠乖乖的趴窩在他懷中,閉着眼睛已然睡着。他在街邊一張長椅上坐下,然後掏出手機給牛畢畢打電話。
鈴音唱了快大半首歌,唱到“我的心裡從此住了一個人,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時,電話終於被接通。
嘈雜的背景聲中,牛畢畢帶着些許心虛的聲音傳過來:“張醫生?有事嗎?”
張小俠微微皺眉:“你現在在哪裡?”
“呃……”牛畢畢還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小俠卻聽到有個低低的男聲靠過來親暱的喚了一聲“親愛的”,然後對着手機迅速地報出了一串地址。
“走開!再靠這麼近小心我揍你!別跟我借酒裝瘋!”牛畢畢惱怒的聲音透過電話清晰的傳入張小俠耳中,隨後口吻又突然變得很輕,“那個,張醫生你不要誤會……”
牛畢畢的話還沒說完,張小俠又聽到那個男聲響起:“你是牛師姐的男朋友哦?我跟你說,你沒有誤會,事實就是你聽到的這樣……唔,師姐,師姐,住手……”
電話那頭的場景突然變得混亂,尖叫聲此起彼伏,亂糟糟的一片勸架聲中,張小俠所能聽清的牛畢畢的最後一句話是:“楊悔,我想揍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