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大名,幸會。”沐天音點了一下頭。
原來是兩個聖人,難怪氣息如此古怪,讓她察覺不到絲毫外溢的靈力。
不過家主親自接待也就算了,兩個聖人也都齊齊露面,是這些人太沉不住氣,還是自己的面子太大?沐天音嘴角勾出抹諷刺弧度。
姬成華依舊是面無表情,眸若刀芒掃過沐天音。
“老夫也是幸會。”曹毅笑臉呵呵,打量着側對面的少年郎,一雙老眼泛着精光,“早先前聞沐小道友風姿卓卓,今日一見,確是有過之無不及啊。”
沐天音扯了一下嘴角,“十三族老過獎。”
姬玄眸光沉毅,帶着些枯幽,語氣莫名聽不出喜怒,“本座聽說這幾天你和無憂相處的不錯,但若是有什麼招待不週之處,沐小公子不用拘束,儘管提出來,本座好安排讓明謠他們再安排。”
沐天音眉梢輕擡,渾身都爬上一層雞皮疙瘩。
老狐狸,叫得還挺親熱!
而姬玄那意思,也隱隱在表達什麼。
“既是無憂在招待,必定細緻周全,老夫看沐小公子這幾日挺好!”姬成華最後語氣加重,話中帶着一股明顯的擠兌和不滿,“也沒閒着。”
方雷是他最爲得意的弟子,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他更知道,當然會有不滿。
沐天音呵一聲,直視姬成華投來的視線,“姬家的確是有些熱鬧,不必紫陽宗,總是清清冷冷的,大家都矇頭煉丹製藥去了。”
姬成華噎了一下,渾身氣息猛然一重。
沐天音身前桌子碰碰抖動起來,酒水花茶濺了一桌,但沐天音卻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似乎並不在意,而姬成華,再是惱怒也不敢真對她如何。
姬玄瞥眼姬成華,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大殿之類遂即安靜,空氣中充斥着詭異的氣息,氣氛有些僵硬。
曹毅摸着鬍鬚,笑眯眯的說道,“老夫聽聞沐小道友也精通符文之道,據說是師承南海道洲,想必也是師出名門了,不知師尊是哪位?老夫在南海道洲遊修數百年,對那片地域也是有些瞭解,或許老夫認識貴尊也說不定。”
他在試探,至於是在試探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
“十三長老說笑了。”沐天音笑意自如,“我先前也說過,只是偶得大師指點而已,甚至連他老人家名諱都不知曉,若論符文,還是當屬姬家爲尊。”
曹毅沒問出個名堂來,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頭。
“本座也聽說,你是從中土大地過來的?”姬玄開口,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沐天音。
沐天音心中暗笑一聲,這幾位消息都還真挺靈通的。
“是的。”沐天音點頭,很爽快的承認,但隨後又開口補上一句,“其實也不算是中土修士,就像十三長老一樣,只是遊修而已,四海爲家。”
姬玄蒼眸微眯,“原來是這樣。”
姬成華和曹毅交換個眼神,相對無言。
美酒佳餚,有一陣子那場景還頗有其樂融融的錯覺,幾人你一句我一句,來往半天,都沒從沐天音口中套出句有用的話來。
直到最後,三人都只能眼睜睜的瞪着沐天音離開。
“如何?”姬玄開口,面色冰冷。
曹毅的臉色也跟着沉了下來,搖搖頭,“這小子太精了,根本問不出什麼話來,但在我們幾人面前都能如此面不改色,這小子的確是不簡單。”
沐天音既沒明說自己是姬無憂那邊的人,也沒表態有沒有可能支持姬玄,那穆棱兩顆的態度,讓幾人很是惱火。
“還是不要妄動。”姬玄做下決策。
若是對他出手,肯定會招惹紫陽宗這個馬蜂窩。
若是放任不管,現在看他和姬無憂走的那麼近,姬玄肯定會擔心沐天音暗中支持姬無憂。
“依我看,管他是誰,只要和姬無憂走近,那都改是我們滅殺的對象!”姬成華飈出這麼句話來,面上的痛恨表情一覽無餘。
沐天音讓方雷顏面掃地,姬成華的臉面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曹毅立刻便喝了一句,“老四,別衝動,姬無憂那邊的勢力日益壯大,本就失去了掌控,以我們現在的情況,絕不能再輕易樹敵。”
“哼!”姬成華不以爲意。
“曹毅說的沒錯。”姬玄口氣幽冷的發話。
姬成華只得應承一聲,“我心中有數。”
不過,這姬玄若是知道,剛剛和他‘把酒言歡’的人,正是在中土三山五部殺他愛子的兇手,他還會不會如此冷靜的分析利弊。
“儘量還是將沐錦爭取到我們這邊來。”曹毅捋了下自己的白眉。
沐天音回到月殿時,姬無憂立刻便迎了上去。
“沒事吧?”那雙墨瞳之中閃動着擔憂。
沐天音笑了下,“我能有什麼事。”
人家拉下家主的面子親自邀請,都這樣了,她若是推脫不去,纔會讓姬玄更加懷疑。
旁邊不遠處的姬瑤花瞅着姬無憂,一臉狐疑,她還真是很少見得無憂師兄如此緊張的表情,簡直就是萬年鐵樹開花啊!
姬明笑呵一聲,“無憂,你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姬明族老已經康復,又得三百年壽元,此時的他看上去很是精神。
“對啊,姬玄老兒還敢拿沐錦怎麼着?”龍小天表示疑惑。
沐錦可是紫陽宗的大弟子,除非姬玄不想要這個家主之位了!
幾人自然不明白姬無憂心中的顧慮,若是沐天音的身份被察覺,就是得罪整個紫陽宗,姬玄對她手中的東西都志在必得,到時會出什麼意外,他心中沒底。
即使知道沐天音一向謹慎,基本不會出什麼岔子,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沐天音笑嘻嘻一句,還朝他擠了擠眉毛,意有所指,“放心吧師兄,姬玄暫時不敢對我怎麼樣,即使他要動手,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沒事就好。”姬無憂眉目溫柔,伸手摸了摸沐天音的腦袋,心中一顆石頭落地。
姬瑤花眉毛一歪,直接扭成毛毛蟲狀,越看越不正常。
無憂師兄不會……
天!
沐錦可是個男的!
沐天音對上姬瑤花那奇異的表情,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但沒多想,轉而就望向旁邊的兩位族老,和他們打了一下招呼。
“沐錦,如何?”姬奇開口。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姬奇對沐天音是異常喜愛,那勁兒都快趕上對姬無憂的了,時不時便捶胸頓足的遺憾嘆息,還連帶着姬無憂都給埋怨了。
怎麼就沒先把人給撈住,讓紫陽宗撿了個大便宜去!
沐天音臨着姬奇坐下,“除了姬玄之外,還有姬成華和曹毅兩人。”
“那兩個老傢伙也出來了?”姬瑤花瞪了瞪眼。
這兩人一個閉關半年,一個閉關近一年時間,竟都在這個時候出關了,看來這一次的仙人渡之戰,姬玄是有意派這兩個人前去了!
沐天音扭頭擡眸,與姬無憂暗自交換個明瞭眼神。
“姬成華,曹毅,都是道聖初期,姬成華屬於有勇無謀之類,曹毅雖然實力比他弱上一份,但對付起來卻是難上許多,這些年我也一直沒找到什麼好的機會。”姬無憂墨發似瀑,淺淺開口。
沐天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準備的如何?”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姬無憂笑呵,聲線優雅迷人,“你跟着去可以,但凡事要和我商量,不能自己去冒險,知道嗎。”
他沒關係,但天音不能出萬一。
“知道。”沐天音已不知是第幾次回答了。
姬明和姬奇默默對視眼,搖的搖頭,點的點頭。
這絕對不是他們的錯覺,自從沐小子來了之後,無憂就很是不對勁!
月黑風高,夜深人靜。
表面風平浪靜的姬家,實則龍潭虎穴,兩派勢力各自爲營,戰鬥一觸即發,只差一個導火索便能爆發出一場足以顛覆全局的戰鬥。
幾日之後,姬玄親自點兵,姬成華,曹毅兩名族老,帶領着十位天符長老,近百名弟子鬥志昂揚的衝向仙人渡,與其餘六大門派匯合。
整裝厚備,討伐險地!
姬無憂也在其中,而‘沐錦’身在姬家,對此很感興趣,所以就‘順便’跟着去了。
五大險地之一的仙人渡位於皇北域北方盡頭位置,可謂是危名在外,據說一些其他星域,都有不少爲它專程而來的域外客!
而姬家有傳送符文陣這個便利條件,不出十日便帶隊趕到了斷指山,也就是六大門派事先約定的集合的地點,離仙人渡不過百餘里。
只見得青天一柱拔地起,浮出雲層萬丈餘!
而它頂端就像被天刀橫截,削出個平整的圓臺,直徑數裡地,整座山峰的形狀,就像一截斷指,故而名爲斷指山。
“師尊,就是這裡,我們下去吧。”方雷朝姬成華開口。
姬無憂笑望身邊少年,“到了。”
沐天音垂眸順眼望去,在那平整的山峰之上,能看見不少人影,來來往往扎堆成隊很是熱鬧,看樣子不止一家仙門已經到了。
“你們說,最近風頭正盛的那小子,就是紫陽宗的沐錦,有傳言的那麼玄乎嗎?”有一弟子扎堆處吵吵鬧鬧的討論着。
不怪沐天音耳朵尖,而是人本能的會對自己的名字敏感。
“切,哪那麼誇張,依我看,紫陽宗就是太羨慕其他宗門有自己的首席弟子人才,這次逮着個麻雀,就如此鼓吹得飄上了天,以爲撿到個鳳凰蛋。”
“你別說,有可能哦!”
“但沐錦的考覈成績,這做不得假吧?”
“這個嘛……”
姬無憂墨發飛舞,淡遠的眉頭擰了起來。
“沒事。”倒是沐天音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那麼多人,她哪能都管得上他們的嘴,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喜歡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費神。
誰知,那堆白袍弟子變本加厲,其中一黃衫男子又道,“若是他在我面前,老子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他。”
“哈哈,那你就是紫陽宗的首席弟子了!”旁邊幾人大笑附和。
“可不是麼。”那黃衫男樂滋滋的笑着,繼續吹牛,“可就是可惜在我不會煉丹,但其他方面又不必沐錦那小子差,你們不信到時候我和他比劃比劃,真不知陌流仙是不是瞎了眼。”
最後句話入耳,沐天音一張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得了吧,就你,還真想和沐錦比啊?”
“人家一根指頭都甩你十八條街!”
“你知道這次的行動紫陽宗沒參加,沐錦不會來,你纔敢這麼說的吧。”有人不信,接連發出質疑,周圍一圈人竊笑連連。
“就是!”
大家起鬨。
“他沐錦算個什麼東西?老子聞名北荒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黃衫男頓時不樂意了,狠拍了拍胸膛,指天頓地,“我要是吹牛的話,老子就被天打雷劈!”
牛皮都已經吹出去了,他當然不能讓自己下不來臺。
“譁——”
只是誰都沒想到,就在黃衫男話音落句的剎那,天空之中烏雲一滾,嘩的傳出一聲炸雷,讓本是傍晚昏黃的天空瞬間明亮了一下。
黃衫男子猛愣了下,像烏龜一樣,脖頸反射性一縮。
不是吧?
這個念頭剛從腦中冒出來,天穹之上電芒似蛇竄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偏不倚正轟在了他身上!
瞬間,口鼻出火,頭頂冒煙……
“哇靠,還真遭雷劈了!”
“什麼菩薩這麼靈?”
“我的天——”
……
周圍人羣一蹦三丈高,轟然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