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音輕帶了一下姬無憂的胳膊，自己上前幾步，朝眼前橫眉冷目的人笑呵一聲，“連清塵，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年。”
這就等不及了？
“半年。”連清塵冷笑一聲。
這個時候，即使沒有姬無憂在，連清塵再生氣，顧忌到整個紫陽丹宗，也不敢出手動手的，但兩人之間的那場越戰，是當着陌流仙的面定下的。
雙方同意！
到時候，她就是當場殺了沐天音，都不會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不過再等上半年便可，所以其實連清塵也沒準備真對沐天音怎麼樣，只是氣不過陳呈口舌之快罷了，卻沒想到姬無憂如此鐵心相互，連清塵反倒將自己氣得夠嗆。
沐天音咧嘴一笑，“不過如果你現在都等不及了的話，我們倒是可以比比煉丹。”
“沐錦！”連清塵冷麪如水。
周圍發出幾聲噗笑，這是擺明了的洗刷啊。
連清塵又不是丹師，比個什麼煉丹？
周圍修士默默的交換個眼神，憋住想笑。
半年前他們聽說兩人的約戰之時，第一個直接反應就是，這世上的瘋子很多，可就沒見過這麼瘋的！
但半年後，如今的沐錦可是真正的今時不同往日！
他創造出的奇蹟，表現出來的修途天賦，就只是在煉丹這方面，自整個紫陽宗的創宗以來，都是頂尖數一數二的存在。
這樣的一個人，若再做出別的嚇人事情來，那也不是不可能。
衆人都抱着將信將疑的態度，但絕大多數人，雖然有了一點點動搖，但打心底，還是覺得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連清塵名動北荒，不僅僅是因爲她的師尊瑤宮老怪，她在北漠荒土的聲名，可是她自己幾十年，一日日，一點點累積下來的，不是沐天音隨意一兩聲便可以動搖。
除非是有什麼顛覆性的事件，比如說贏下半年後的那一場戰鬥！
“開個玩笑而已，堂堂玄女，不至於這樣小肚雞腸吧？”沐天音撇脣聳肩。
姬無憂失聲淺笑，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沐錦，本宮看你這陣子是被吹昏了頭吧，半年後，我可不是和你比煉丹！”連清塵冷聲提醒，眸光灼灼的盯着沐天音，“你就這麼自信？”
這段時間，這小子的確是出春風得意。
沐天音攤手，“你可以這麼理解。”
季凌天多看了沐天音一眼，黑眸微閃詫異，果如傳言所說，這小子可是囂張，居然敢在連清塵面前誇這樣的海口，不過卻還真是不讓人討厭。
慕千觴摺扇輕敲手心，眸子微眯，的確有點意思，至少沒讓他失望。
“不知天高地厚！”連清塵放言，“別怪本宮沒提醒你，做人還是要謙遜一點的好，有眼力知分寸，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要不是陌流仙，她真想立刻弄死這臭小子！
“有禮是不錯，但也要看對什麼人才是，見人說人話，這見‘鬼’自然也是說‘鬼話’，本公子也提醒你，這叫因人而異，懂得變通。”沐天音平淡的口氣變涼。
人謙她更謙，人狂她更狂！
這就是她的道理！
簡單，明瞭！
連清塵面龐黑成了鍋底色，剛張口，沐天音便又冷冷開口，一句話甩她臉上，“就算是死，那又何妨？本公子寧願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讓她去捧臭腳，奉承巴結而得苟延殘喘，絕對不可能！
沐天音這一句道出，周圍頓時引起一片轟動。
“說得好！”
“對——”
“就應該是這樣！”
……
僅對這一語，引起了不少人強烈的共鳴心聲。
連清塵精緻的面頰緊繃，一時間有些成爲了衆矢之的感覺，她暗自咬牙，極力的保持平靜，深呼了好幾口氣之後，冷哼拂袖離去。
“半年之後，本宮要你跪着死！”她憤憤丟下這樣一語。
沐天音嘴角輕彎，“拭目以待。”
瑤宮一行人呼啦啦隨連清塵離開，走到斷指峰的另外一側去，與姬家隊伍拉開距離。
“沐錦這話是說出來了，能不能收回去，可真的懸啊。”
“就是，沐錦現在是個什麼實力？”
周圍鬧哄哄的，有人立刻回道，“這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半年前，他在石城和葉朝歌戰鬥的時候，是個道基期紫衍真人。”
“道基期！媽呀，開玩笑吧？”
旁人看着都替沐天音着急，“連清塵可已經到了道劫，這哪裡是懸，是在玩兒命啊！”
“是啊，石城之後就沒在聽說過了，紫陽宗傳出的，也只是沐錦丹道修煉的消息，道修的具體實力，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圍各大仙門的人七嘴八舌的交流，都表示擔憂。
姬成華和曹毅對視一眼，有戲！
連清塵如此憎惡沐錦，現在姬無憂怕是真的要和連清塵，也就是相當於和瑤宮鬧翻，對於他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兩人眼神交流，打着鬼主意。
“這還未開始，便張羅了一出好戲，熱鬧，這次還真沒白來。”慕千觴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去，長髮由那束髮玉冠中出，垂落腰間淺淺輕晃着。
對於大家來說，也的確是很熱鬧！
北荒五大絕世天驕，居然一到就是三位，不對，現在其實可以說是四位了。
姬家無憂公子，玉衡道子慕千觴，瑤宮玄女連清塵，最近風頭最盛的丹宗首席弟子沐錦，還包括久未露面的季家大弟子季凌天，這次也都紛紛出現。
可以說是最近幾年來最齊的一次了，天驕匯聚！
季凌天上前一步，走到姬無憂身邊，淡淡的提醒一句，“留意着點這傢伙。”
“嗯。”姬無憂自然知道。
沐天音蹙了一下眉頭，“這慕千觴很不簡單。”
“當然。”季凌天居然主動應承沐天音的話，眼神還默默的在她身上又轉了一圈，“而且，慕千觴從未在人前真正透露他的實力。”
季凌天的脾氣較爲冷淡，只挑對自己性子的人交往，這一點倒是和祁夜染有幾分相似。
姬無憂葉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理解。
人與人之間，能不能深交下去，有時候就是最先接觸的那一小會兒的時間，便可以決定，或許是因爲一句話，或者更簡單的一個眼神。
沐天音瞅着季凌天，“你們都不知慕千觴現在的實力？”
大家甚至都不知慕千觴的真正實力，那他是如何成爲玉衡子的弟子，如何坐上玉衡宗道子之位，又如何與師兄他們一起併爲北荒五位絕世天驕之一的？
她之前倒是沒多打聽這個人，今日一見，直覺的便能感受到，此人絕非連清塵可比！
“是的。”姬無憂轉眸望向沐天音，提醒她，“連清塵你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慕千觴這個人，你可一定要小心，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從來都是笑裡藏刀最可怕。”沐天音明白這個道理。
“嗯。”姬無憂頷首微點，墨瞳之中有淺淺的漣漪浮出。
若只是自己，爲了姬家的成千上萬弟子的前路，姬無憂即使以命相搏，都無後顧之憂，必要的時候就算是死，那都無所謂，也未曾放在心上。
但現在有沐天音在身邊，他就不得不瞻前顧後。
他不希望看見沐天音有絲毫損傷。
這樣的人，看似多情奉獻，實則清冷絕情，可看似清冷絕情，卻也有內心最爲在意多情之處。
“師兄，師兄？”
沐天音見姬無憂一直盯着自己恍神，她擡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姬無憂雙眸回神，淺笑一下，“走吧，我們過去。”
“哦。”沐天音點點頭。
不遠處，七大仙門已經開始集合，姬成華和曹毅已經帶領一部分弟子長老過了去。
“凌天，一起過去吧。”姬無憂又喚了下另一側的人。
季凌天收回打量姬無憂的眼神，淡淡的點了一下頭，帶着季家衆人，和姬無憂一起過去，這一次攻伐仙人渡之戰，大家都很重視。
陰山派行事一向低調，這一次也不例外，即使是響應幾大仙門的號召參加行動，派遣的也只是一些普通族老弟子。
而青城派這次領隊的不是聖女葉朝歌，也不是大弟子段晨楓，而是族老顧清。
老者身材精瘦，仙風道骨，雙眼炯炯有神！
他也是一名聖人，如今是道聖中期實力，也是現在這裡實力最高的一位，他在族中很有威望，在整個北荒來說，也都屬德高望重之輩，比姬成華和曹毅兩人都有分量。
“諸位道友，聽老夫一言。”領隊說話的也是他。
顧清開口，大家紛紛安靜下來。
“這次攻伐仙人渡之戰，是我青城派先發起的，老夫很感謝各位道友能夠前來參與。”顧清摸着鬍鬚，笑容和藹。
“應該是我們的榮幸纔是。”
“顧老真是太客氣了。”
“好說！”
……
周圍各大仙門的修士紛紛響應，包括一些散修都跟着和稀泥。
雖然仙人渡的‘危’名遠播，但這一次聽得風聲趕來的散修可是不少，到現在爲止，已有數千人之多，有大族發起探尋險地，強門仙家聚集，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
跟着進去總能撈到點東西的吧？
仙人渡之中的寶物，可不比雲荒古林內，若水天河下的少，還有許多都是從上古遺留至今，若是冒險進去一趟，不管是靈石，還是法器，許多修士是一輩子都不用再愁。
“這樣吧。”顧清點點頭，“既然大家是一同前來，有的事情，便葉不必分得太清，但是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紛爭，老夫就託個大安排一下，你們聽聽。”
“顧老請說。”
對於這位老者，大家都很是尊者。
顧清說道，“其實也簡單，進入仙人渡之後，若是有幸能得一些寶物，大家便儘量均勻分配，不管是諸位仙門的道友，還是其他，都一視同仁，而一些特殊的東西，便各憑本事取得。”
“好！”
這樣的安排，對於那些散修破落戶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
沐天音也微點了下頭，青城派的行事，也的確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大派作風。
“顧老你安排便是，我等這次來，也只是想湊個熱鬧。”陰山派的黎隱長老開口，“而且老夫先前還從未進過仙人渡，很是好奇，這次有機會，順便就開開眼界。”
反正也是將死之人，坐地等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若是能在坐化之前，尋得生機，那就再好不過。”黎隱最後放低着聲音自言自語一句。
傳言，仙人渡中，隱藏着往生大秘！
險地，亦是生地。
不少即將圓寂坐化的修士，都會進入到仙人渡尋找生機，也有可靠傳言，有一些修士從仙人渡九死一生出來之後，得到了脫胎換骨般的新生！
“這旁的，老夫也沒什麼可說。”顧清最後提醒了大家一句，“仙人渡內處處殺機，即使有諸多強者道友一路前行，大家也一定要多加留意周圍，不可掉以輕心。”
大家頻頻點頭，“這是必須的。”
仙人渡有多危險，誰都知道，古往今來，埋葬了不知多少聖者大能的屍骨，可以說，紫衍真人到裡面根本就不夠看的！
“師兄，你是第一次進仙人渡嗎？”沐天音在姬無憂身邊附耳問句。
姬無憂搖了下頭，“應該算第三次吧。”
沐天音眨眨眼，有些驚訝。
“能活着出來一次，便已是幸運，你倒自在。”季凌天打趣姬無憂。
姬無憂只笑了笑，沒再言語。
慕千觴嘴角溫柔輕勾，平凡的一張臉，卻因爲那身溫文爾雅的氣質，而顯得卓爾不凡。
“出發。”顧清開口。
“出發！”
斷指峰上，幾千道聲音齊齊喝出。
激情昂揚，貫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