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賣，那就是價格不夠了？”冰冷的言語輕緩，那道紅影落下現出身形。
紅衣女子約莫二十出頭，五官深邃，鼻樑尤其挺傲，渾身都充斥着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
她由天而降，猶如一團裹着玄冰的烈火，渾身氣息張揚，但眼神卻是平靜無波，“兩千萬顆靈石，我買你手中的那枚天淚赤晶。”
沐天音扯了下嘴角，正主來了。
這就是葉朝歌？
果然是傳聞中的模樣，這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尤其嚴重。
“葉朝歌！這是葉朝歌——”
“是嗎？”
“肯定是啊！”
……
周圍路過的修士認出了青城派仙袍上的標徽，而站在幾個弟子前面，那位緋紅似火，卻又冷若冰霜的絕色女子，一定是聖女葉朝歌無疑。
說魔女更準確一點！
這少年又是個什麼情況？是哪兒惹着葉朝歌了？
那黃衣弟子一聽葉朝歌的話，暗道他們好像又做錯了，聖女閣下翻了兩倍的價格，一定要買這小子手中的天淚赤晶，看來是志在必得的。
“聖女閣下，我剛剛已經說過兩遍了。”沐天音實在是無奈，她強調最後一遍，“不是我不肯割愛，天淚赤晶我也很需要，再說你們手中也不少了吧，爲什麼就一定要盯着我這一顆呢？”
她可是到滄海遺珠才找到的，短時間內恐怕也沒什麼地方尋得出。
“原來是想買這小子手中的天淚赤晶。”
大家恍然明白過來。
“膽子不小啊！”
如果葉朝歌要他們的天淚赤晶的話，別說是賣，就是送，他們也是趕緊的，討個人情以後可有數不盡的好處，這小子也太沒眼力勁兒了吧？
葉朝歌沉默，面無表情地盯着對面的沐天音，好一會兒才沉聲開口，只是面若冰霜明顯不耐煩，“我手中的確已經有了十九枚天淚赤晶。”
“我靠！”沐天音實在是沒忍住，還沒等葉朝歌說完，就瞪了下眼一聲驚呼出聲來，神色錯愕地盯着對面的人，緊接着詫異不已地問句，“你用來吃的？”
她這個道體魔軀的無底洞，從道基突破開靈期，需要十來枚天淚赤晶，就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這傢伙收集這麼多？
真拿來吃的！
葉朝歌眉頭皺了起來，盯着眼前少年的眸光變冷，“我用來做什麼，不是你該管的事，現在就差你手中的那枚，所以你今天賣也得賣，不賣……”
“怎麼着？”沐天音兩手一環，姿態閒適，“你這還要開搶？”
“未嘗不可。”葉朝歌冷冷的回道。
沐天音有些好笑，走上前去兩步，“我說你好歹也是個大派仙門的聖女吧，你這樣當衆欺負我一個遊民散修，你覺得過意的去嗎？”
雋秀少年舉止優雅，舉手投足間，那從容不迫的氣場自然流露，絲毫不輸對面的紅衣女子。
“這樣大家又會怎麼看呢，是吧？”沐天音企圖打消她這念頭。
能和平解決，就不動粗。
本就離此地丈外，賊眉鼠眼看熱鬧的行人聽得沐天音的話，立即默契地別過頭去，可別扯上他們，怎麼看？他們不敢看。
那黃衣男子瞅了眼沐天音，牙根有些酸。
真行！
不想要小命了吧？
聖女閣下下手，可是從未手軟過，上至道劫期紫衍真人，下至築基凡人，她可不會管你什麼強弱，就是隻螞蟻，她都能欺負得理直氣壯，更不會顧及你是哪門哪派的。
葉朝歌哼一聲，更是直接，“我葉朝歌要做什麼事，還輪不到旁人來說三道四，別人怎麼看，那是別人的事情，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沐天音嘴角輕抽，“哎你別說，我覺得你說得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黃衣男子腳下一個趔趄，迅速站穩。
這小子是來搞笑的吧？
葉朝歌擡眸深凝對面的俊逸少年，美眸微微一眯，冷聲哼道，“廢話少說，這東西你若是賣，我照樣給你兩千萬枚靈石，若是不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直接搶了。”
“還有第三個選擇嗎？”沐天音似笑非笑的回道。
“有。”葉朝歌冷睨對方，緋紅似血的脣瓣緩緩吐出一個字，“死。”
沐天音眼皮子一跳，俊逸的面容依舊平靜，隨後搖搖頭，“你別這麼急躁，熟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事好商量，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多傷感情。”
“這小子是真不怕死，還是怎麼的？”
“簡直就是欠扁了！”
……
路過的修士看得都頭頂冒汗，生怕葉朝歌一個沒忍住，就一巴掌拍了過去。
葉朝歌咬牙，“選！”
她身側的黃衣男子擦擦額頭，站在後面默默的低着腦袋。
沐天音看着她，不吭聲。
“喂——停！”當葉朝歌揮袖一震，準備邁步過來的時候，沐天音忽然伸手打住她的動作，笑眯眯地向她道，“我有一個提議，你要不要聽一下。”
葉朝歌一步頓住，盯着對面笑容滿面的少年，言簡意賅，吐出一個字來，“說。”
沐天音點點頭，“我和你打一場。”
“你和我？”葉朝歌上下看了眼沐天音，冷豔的眉宇充斥着濃濃的古怪情緒。
黃衣弟子眼珠子吧唧落地，猛擡頭望向對面。
確定這小子是神志清醒的？
沐天音很是認真的點頭，“若是你贏了，我這顆天淚赤晶拱手相讓，若是我勝了，那你得翻倍賠給我兩顆天淚赤晶，如何？”
“不如何。”誰知葉朝歌卻是一口否決，那瞥向沐天音的眼神，是真的鄙視，“這一場比試有懸念？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和她直接滅了這小子，把天淚赤晶搶過來有什麼區別？
“小姐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沐天音頭疼。
葉朝歌閉上嘴，嗯一聲，不情不願。
但那青城派的黃衣弟子卻險些瞪瞎眼，這麼聽話？
沐天音走到葉朝歌身前，繼續道，“我現在的實力呢，在道基期，就爲了讓它稍微有懸念一點，你和我比試，得將實力壓制在開靈期，只高出一階。”
她又不傻，雞蛋碰石頭的事情是絕對不會幹的。
據說葉朝歌已經是道劫期的紫衍真人，到哪一步了她不清楚，但道劫那可是成聖前的最後一步，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事實，自己現在是肯定打不過，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沐天音輕笑，“這樣如何？”
但葉朝歌將實力壓制在開靈期，自己能不能贏，沐天音也是不肯定的。
就算是普通道劫期的修士，將實力壓制下來，但他對各種功法，天地大道的領悟，都已經到了道劫的水平，簡單的說就只是將勢，靈氣的力量降下了幾個級別。
更別說葉朝歌不能以普通修士看待，否則就是自討苦吃。
“你哪裡來的自信？”葉朝歌冷笑，她不懂。
沐天音手腕一翻，天淚赤晶在手，血紅流光，色彩分外動人，“你若是不願意，那也行，這一刻天淚赤晶我們誰都別要了吧。”
她撇了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沐天音手掌心隱隱冒出豔紅火焰，想要將一顆天淚赤晶焚燒易如反掌，只要她稍稍一用力，連葉朝歌都來不及阻止。
“別！”
黃衣男子着急了，這又是哪家出來的敗家子，也是個小祖宗，一顆天淚赤晶，那至少也是一千萬枚靈石的價值啊！
葉朝歌哼一聲，“你想燒就燒便是。”
但她說完話語一頓，然後擡眸正視沐天音，“不過，不得不說，你的提議我很感興趣。”她下顎一擡，優雅得就像一隻火鳳凰，“道基期。”
她銳若鷹隼般的眸一凝，“本聖女也將實力壓制在道基期，和你一比，若是我贏了，你那顆天淚赤晶就是我的，而若是我輸了，別說翻倍兩顆，本聖女給你十顆！”
那股一往無前的銳氣，是從骨子內散發出來的。
而那口氣，更是一種絕對的篤定。
自信，狂縱，桀驁不馴。
“聖女？”
黃衣弟子一口氣沒上來，梗在嗓子眼兒好一陣疼。
十顆天淚赤晶！
那可是他們尋了幾個月，耗費九千多萬顆靈石，才收集到的，雖然他也相信聖女不會輸，但這樣的話說出來就很嚇人好嗎？
都瘋了！
“好——”沐天音還真沒和葉朝歌客氣，對她那幾乎可以壓死人的凌寒氣息視若無睹，“我可沒逼你，這是你自己說的。”
人家都這樣說了，她爲什麼要拒絕？
葉朝歌哧聲，“我葉朝歌一言九鼎，豈是出爾反爾之輩。”
這小子渾身氣息瞧着倒有些特別，應該是有點底子的，只是想要勝她，是不是太自信了點？竟還敢讓她將實力只壓至開靈期，真是狂妄！
黃衣弟子點頭，這話倒是沒錯。
聖女行事雖然我行我素了點，但從來都是一諾千金，這點他是真服。
其實本來也是沒必要的，以聖女的脾氣，直接搶過來不會沒事兒了嗎？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幹過，幹嘛耗時間和這小子磨嘰，不過這小子也的確是氣人。
也是一株奇葩啊，還是快絕跡的那種！
“真要打啊？”
“你看像是假的嗎？”
不管是在誰的眼中，即使葉朝歌將實力壓制在一重道基，對方也是沒有勝算的，和葉朝歌一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動輒小命不保啊。
一瞬間，周圍之人鳥獸散，連附近幾條街的人都跑得乾乾淨淨。
站遠了去，纔敢再擡頭觀望。
沐天音腳下一蹬，化作一道青芒沖天而起。
葉朝歌嘴角扯開一抹笑，縱身追上。
若說在開靈期，葉朝歌比之沐天音，贏的機率是六四開，那麼按葉朝歌自己說的，將實力壓制在與沐天音同等水平的道基期，那就是五五開。
還有一點，葉朝歌是魔修士，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加上這個人是絕對滅不了的，沐天音自然還是以道修對她，勝算又會低下一分。
但不管輸贏，沐天音卻是很期待！
這個在北荒大漠之上，萬千修士聞之色變的魔女葉朝歌，究竟有些什麼手段，她很想見識見識，在這個時候，輸贏也並不是最重要的。
這也是她一再激葉朝歌的最重要原因。
“你叫沐錦？”葉朝歌冷冷開口。
沐天音紅脣輕揚，“有何指教？”
葉朝歌緋衣似霞，“我只是不想手下死個無名之輩而已。”
“但我聽說聖女閣下手下死的凡人都不少啊。”沐天音不溫不火的接上一句，公然，公開，完全無視修真界的這條不成名規定。
在北荒大族之中，就只有葉朝歌一人標榜。
葉朝歌沒有解釋，只是道，“該死之人而已！”
一語落畢，她拂袖一揮。
“呼——”
高空驟起狂狼，墨雲捲動，只瞬息間，在身側形成兩道百丈高的龍捲風氣漩，以蠻牛之勢朝沐天音的位置推移而去。
在罡風初起之時，沐天音的面頰便被割得一陣生疼，猶如刀削。
葉朝歌果真名不虛傳！
儘管她的靈氣力量被壓制在道基期，但僅從這氣勢強悍的隨意一招，便能看出她領悟天地力量之通透，功力更是深厚到了一種駭人的地步。
沐天音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電光火石之間，踩着連影步，飛速連退數下，白色道塔震動，溢出陽力靈氣，兩手一環，做一個太極挪移姿勢。
罡風陣陣，瘋狂旋動！
兩股龍捲氣浪順着沐天音的推移錯開，逐漸流向遠方消散開去，而她自己，從那兩道力量的夾縫之間完美避過！
“有兩下子！”再回眼時，葉朝歌竟已經閃撲至身前幾寸位置。
沐天音瞳孔緊縮，連影步一動，錯開。
“轟！”
葉朝歌拍出的那一掌，驚險地擦着沐天音的肩頭而過，在她背後的墨空之中轟出片真空黑洞來，一個扭曲，便將周圍空氣吞噬一盡！
“哧——”下面觀戰的修士心臟也是跟着咯噔驟響。
一掌落空之後，葉朝歌手臂朝右一揮，手腕順勢一翻側掃而過。
沐天音反應也是不慢，腰肢迅速朝後彎下，葉朝歌的手臂就像是一把鍘刀般，帶着冰冷的空氣，貼着她的面頰鼻尖擦過。
失之分毫，慢之半拍，都可以腦袋不保！
葉朝歌實力壓制在道基期，但那速度竟依舊不輸於是走連影步的沐天音，她的步伐路數也十分玄妙，行過無痕，快若閃電。
一聲悶響，兩人掃腿而出，碰地撞在一起，震得這片高空一個炸雷，不過短短几息的時間，兩人便近身搏擊戰了十幾招過去。
“轟！”
一個對掌之後，兩道身影豁然分開。
“那是什麼人，敢在石城上空開戰？”聞聲趕來的修士驚訝。
“青城派的那個魔女！”
“葉朝歌？難怪……”一愣之後，又爆發出更大的驚叫，“我的個嬸啊，誰這麼大的膽子，連那女魔頭都敢去招惹，天璣宗的帝子？還是姬無憂？”
在大家眼中，整個北荒年輕一輩中，也就這兩個人敢和葉朝歌一戰了。
葉朝歌推出十丈外，凌空望着對面的青袍身影，冷豔的美眸之中戰意狂飆上升，兩手一擡，捏出一個極爲詭異的指法，“虛空印！”
烏黑魔靈外溢，由四面八方匯聚，宛若一個巨型的黑洞，張開巨口朝沐天音當空貫下。
沐天音已最快的速度飛離，道塔震動，白色靈氣由仙府而出，流過四肢百骸，最終匯聚到她的臂膀五指之上，迎面打出，“劈天掌！”
“碰！”
破天巨響，震耳欲聾。
無形的大掌，將滅頂而來的噬人黑洞拍成散沙。
周圍罡風陣陣，墨空氣浪捲動，沒有分秒的停歇，如此磅礴駭人的力量，若是普通道基期紫衍真人落入其中，恐怕堅持不過數息，就會道塔崩裂而亡。
“長虹貫空！”
前面一道攻擊剛剛消散，後一道便緊接而來，也同樣是極爲精妙的玄天寶術，葉朝歌越戰越勇，渾身的戰鬥激情被對方徹底引爆。
七彩光芒在墨空劃出一道月牙般的弧度，破空而來！
沐天音避閃不及，兩手一合，迅速拉開，散出一層光盾抵擋，但卻沒能擋住。
只聞得轟烈一聲巨響，她被應聲震下高空！
“咦！”
下面一羣人擡手扣嘴，人就這麼沒了？
但在下一刻，硝煙瀰漫之中，那道青色的光影，就像黑暗中的一道星辰流光，沖天而起，袍衣翻轉，最後在葉朝歌的對面露出身影。
“那小子竟然沒死！”
葉朝歌也有些意外，美眸微眯。
這小子直接捱了她一下，竟沒什麼損傷，是扛住了，還是快癒合能力太快？對於一個道基期的紫衍真人來說，似乎都有些說不通。
“還活蹦亂跳的？”
青城派那黃衣弟子也驚呆了。
聖女閣下有多兇殘，他最清楚不過，即使是靈氣被壓制在道基期，但她‘長虹貫空’玄天寶術的一掌，絕對能將一個開靈期的紫衍真人都拍死！
這小子真沒事？
他不信！
沐天音呸出一口沙塵，氣喘吁吁。
硬生生從正面捱了葉朝歌一重擊，九重道塔裂開了一道細縫，正在自動癒合，而從表面來看，她也只是頭髮凌亂了點，並沒多少異樣。
還是有點想吐血的，但沐天音一咬牙，給不着痕跡地嚥了回去。
這葉朝歌，真是強得變態！
沐天音的九重道塔還有一點獨特之處，那就是癒合能力朝強。
只要仙府未毀，它沒直接崩潰成靈氣齏粉，它就能自己癒合，甚至於不需要修士意志控制，它就像是一個有靈智的個體，會以最快的速度給自己療傷。
這個時候，葉朝歌不得不說上句，“小子，你有點能耐嘛。”
那口氣依舊張狂，卻是真心說道。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沐天音呵一聲，對着葉朝歌那探尋的冷銳眸光，“本公子又不是沙做的，還能一拍就散。”
對方狂，沐天音又何嘗不是？
“十顆天淚赤晶，你可要準備好了！”沐天音大喝一聲，化作一道厲芒，猶如一柄可破天穹的劍，向葉朝歌直衝而去。
葉朝歌躍身迎上，衣衫緋火流光，猶似霞光彩帶揮開，她當空冷喝，“小子，我的東西可沒那麼好要，拿命來取！”
“轟——”
眨眼時間，兩道光弧連成一線。
一圈光波由兩道身影相撞的那一點擴開，朝四面八方瘋狂席捲而出，似一顆巨石投射在深海之中，瞬息濺起萬丈狂瀾！
“我的媽啊，快趴下！”
“要死人！”
氣浪波及下方，紅樓雕棟瓦片掀飛，像是草皮般，被厲風一層層割開，遠遠觀戰的衆修士，更是暗自自己躲得還是不夠遠。
但你確定這只是兩個道基期的紫衍真人在戰鬥？
還是凡人聰明一點，跑得是一個影子沒有。
“哈哈哈哈。”
葉朝歌大笑張狂，絕色面容越發妖媚，她盯着身前不遠處的人，飆漲的戰意不減分毫，“沐錦，你真是給了我不少驚喜呢。”
那口氣，分明是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