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葉楠背過身,不想要去看傅薄笙眼眸中的信誓旦旦,那樣只會讓她覺得害怕,也更加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白癡。
雖然莫奕寒剛開始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曾想過這樣的可能性,這是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已經漸漸讓她放下了心中的戒備。
他已然成爲了自己的朋友,會在自己不高興的時候開玩笑安慰自己,甚至在遭遇綁架的時候,連命都不要,只是爲了保護自己,救出自己……
傅薄笙掰過她的雙肩,想要再說什麼,葉楠卻是掙脫了開來,擡眸看他,幽深碧眸中充斥着的冷淡和疏遠,“莫奕寒爲了什麼目的接近我的,我不管,你也不用再說了。”
“你這話是不相信我說的?”傅薄笙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見底的黑,“你就這麼相信他?”
“不是相信他,而是我不相信你!”葉楠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莫奕寒的話,她不會全信,但是關於傅薄笙針對葉氏的事情,她並不是聽莫奕寒說的,而是葉志恩。
葉志恩是她的大哥,也是爸爸最信任的人,她沒理由不去相信他,而去相信傅薄笙。
“葉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纔會相信我?相信葉氏現在面臨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傑作,相信莫奕寒接近你的目的,相信我是真的真的愛上你了?!”
他的吼聲,在這不大不小的客廳裡產生了陣陣的迴音,看着他漲紅的臉,因爲太用力,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全部爆了出來,葉楠瞥視了一眼,但卻迅速地又收回了目光,落在客廳的某一處。
她的聲音平淡無任何波瀾,“傅薄笙,你覺得我憑什麼還會再相信你?”
一次次的信任,換回來的結局,刻骨銘心。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面無表情地說:“十分鐘到了,麻煩你出去!”
“葉楠,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我?”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滿是無力感,原來不被自己摯愛的人相信,是這般痛苦的一件事情。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傅薄笙此時連彎起脣角的力氣都沒有了,葉楠見他靜佇在原地,不打算離開,強壓在胸腔的憤怒再也無法遏制,“你給我出去!”
“出去,你給我出去!”她拽着傅薄笙的胳膊,將他往外面推。
他想要制止,可看到葉楠蒼白的臉龐和眼角隱隱的淚花,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任憑她將自己推了出去,重重地將房門關上了。
握緊的拳頭還是忍不住,砸在了牆上,頓時鮮血從他的關節處流了下來。
他不怪葉楠不相信自己,只恨當初的自己對她太過分!他那刀削斧砍似的臉上塗滿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憂傷。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淡淡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爲他心痛。
葉楠感受着牆壁猛地振動了一下,抓着玄關櫃子的手不由緊緊用力,清澈的眼眸倏地黯淡下來。
她要如何再去重新相信他的話?在他剛跟自己說完復婚沒幾天後,舒慧便上門來找自己了,拿着一封他和沈蘇的婚禮邀請函。
一步一步極慢地回到沙發上坐下,怔楞了許久,葉楠才慢慢地將他剛剛跟自己說的話消化掉。
但是對於莫奕寒想要拿掉自己手中股份的事情,會是真的嗎?
她雖然當面否決了傅薄笙的話,但心中不免還是留下了一個疙瘩。
意識到今天的情緒實在是不適合去醫院看望葉父,不然只怕三言兩語就要被葉知恩看透了,所以她發了一條短信給他,說臨時有點事情便不過去了。
幸虧葉知恩太忙,忙到沒時間追問她忙什麼事情,不然葉楠真不知道應該找什麼藉口來搪塞過去。
翌日,天氣預報顯示晴朗的A市卻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吳姐剛從外面回來,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今天雨這麼大,你還要去醫院嗎?”
“嗯,去吧。”
狂風夾雜着雨水,細細颯颯地吹進了屋內,葉楠將陽臺的門關上,“昨天沒有去,今天得去一趟了。”
在雨水的洗禮下,A市原本已經步入夏天的溫度似乎在一日之間,又回到了初春。
葉楠回房拿了一件外套穿上,接過吳姐遞來的雨傘,“雨大,路上開車慢點。”
吳姐叮囑了一句,但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等會兒莫奕寒會來接我。”葉楠勾脣一笑。
那件事情依舊如魚刺梗在喉間,她想,與其亂猜,倒不如約莫奕寒出來試探一下。
話音剛落,門鈴便響了起來,葉楠伸手開門,莫奕寒站在門口,抖着外套上的雨水,“這雨下的太大了,幸虧你聰明,知道讓我來接你,不然就你那個開車技術,只怕開不出五百米你就要認慫了。”
葉楠淡淡一笑,跟着莫奕寒出門。
雨水在車窗上歡樂地跳着舞,葉楠伸手將音響聲音旋低,莫奕寒扭頭看了她一眼,“覺得太吵了?”
“不是,是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葉楠調整了一個坐姿,輕聲道,“上次你跟我說的事情我想過了,我現在手上有傅氏的股份,去你公司上班實在是不妥當,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是傅氏派過來的商業間諜呢。”
“那你是怎麼想的?”莫奕寒曲起的長指輕輕地敲擊着方向盤,行駛速度不覺之間也放慢了許多。
葉楠遲疑了片刻,微微隆起的眉眼之間帶着一絲爲難,“但是,我不想要再繼續待在傅氏了,不想要再與傅薄笙有任何牽扯。”
她頓了一頓,接着說,“可是,我手上如果一直都握有傅氏企業的股份的話,那麼想要和他徹底擺脫關係,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完,她的脣角帶着絲苦澀,輕笑了一聲。
她注意到,莫奕寒稍稍皺了皺眉頭,沉默了片刻後便問:“要不直接把股份賣掉吧?”
雖然她本來的目的就是爲了說出這句話,可眼下聽到他如此利索地就將這句話說出來,葉楠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她儘量不讓心中的異樣在臉上表現出來,點了點頭,“嗯,我也有這個想法,只是,我不知道應該把這些股份賣給誰。”
“這件事情我來幫你處理。”莫奕寒很快就說出了口。
葉楠淡淡一笑,應允了下來,她雙手拽着安全帶,轉頭看着窗外,平日裡熱鬧的街道在大雨的沖刷下,帶上了幾分蕭條。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還是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眼正襟危坐,雙眸緊緊地看着前方的莫奕寒。
她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傅薄笙胡說的一句話。
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她便會知道,莫奕寒接近自己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此後的一個星期時間裡,葉楠每日到醫院陪葉父聊聊天,葉國庭的情緒倒是比之前好了許多,只是右手和右腳依舊沒有任何的知覺。
即便想要稍稍坐起來也很困難,沒有旁人扶着,他就會重新仰躺到牀上。
葉沁兒看傅薄笙白日也沒有過來,她便沒再過來陪着葉父了,期間倒是與劉敏一起來看望過葉父一次。
葉楠能從葉沁兒的眸中看到一絲感傷,可劉敏,似乎更像是完成一個任務,神情冷淡。
她知道,劉敏對葉父本來就沒有多少的感情,年輕的時候看重的是葉父的經濟能力,現在他變成了一個事事都需要照顧的人,她對他自然不會再有什麼感情。
葉楠心中不禁有幾分感慨,這時間真的情投意合的感情,實在是太少,但從另外一個方面想,倒也是一樁好事。
省得劉敏老是事事惹葉父生氣,這樣反倒對他的病情沒有任何的幫助。
這日,葉楠剛踏進病房,就接到了莫奕寒的電話,說已經找到了願意收購她手中傅氏股份的人,讓她出來談談條件。
如此一來,她只能交代了陪護一句,與葉父打了個招呼後便出來了,驅車到了莫奕寒電話裡說的私人會所。
她剛停好車,莫奕寒就走了過來,幫她打開車門,“阿楠,我的辦事效率還行吧?是不是挺快的?”
葉楠勾脣一笑,“挺好的。”
她跟在他身後,走進了會所內的一個包房,裡面已經坐着兩名西裝革履的男人,其中一位戴着一副金邊眼鏡。
另一位一看到他們進來便起身站了起來,“莫先生,這位就是您說的葉楠葉小姐吧?”
他對着她伸出手,葉楠淡淡一握,看向坐在那邊,彷彿沒有看到他們進來,依舊慢條斯理品着手中的茶的眼鏡男。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打量的目光,眼鏡男放下了茶杯,嘴角略微一揚,沉聲道:“葉小姐不用太拘謹了,我聽奕寒提起過你幾次,倒是覺得你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聽他的口吻,似乎和莫奕寒很相熟。
葉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莫奕寒嘿嘿笑了兩聲,解釋道:“以前和他合作過兩次,私下裡也算是朋友了,前兩天我把你的事情說了一遍,他當場就表示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