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抹仇恨從何而來,他想不出。
葉楠冷冷地瞥視了他一眼,“沒錯,你也別再說復婚了,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
之前她的答案就是否定的,現在她知道了傅薄笙的所作所爲後,更是不可能。
她絕對不會與一個害自己父親腦出血,後半生都要與牀相依爲命的人在一起的。
看到一抹憂傷從他冰冷的眸子中閃閃而過,葉楠的心不由抽搐了一下,但她還是強壓了下來,冷笑一聲,“傅薄笙,我不知道我們家到底哪裡得罪你了,需要你這麼興師動衆,想法設法地來對付我們葉家。”
她看到他的瞳孔倏地睜大,頓了一頓,繼續說:“現在我爸腦出血住院了,你應該可以收手了吧?這段時間,假裝關心我爸,夠累的吧?”
“葉楠,你這話什麼意思?!”
“現在裝傻還有意思嗎?”葉楠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着,不想要再看到他。
她轉頭看着莫奕寒,“我們走。”
傅薄笙見她要離開,忙抓住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道:“別走,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該說的我都說了。”
在轉過身的那一剎那,眼淚終究還是無法遏制地從眼眶中滑落了下來,葉楠微微仰起頭,看着寂靜的夜空,似乎星星都感受到了她的悲傷,躲在了雲層中不肯露面。
那個男人,她畢竟深愛了這麼多年,說放下,哪有這麼容易?
只是,她以爲,他的報復,他的不痛快只是對付她便足夠了,卻沒想,到最後還是牽連到了她的父親。
那個家中她最愛的爸爸!
葉楠悽然地無目的地看着前方,好像來到一個荒涼的境界,看不見一點含有生意的綠色,只見無邊的悲哀與寂滅。
傅薄笙怔怔地楞在原地,看着他們上車離開,已然沒有了阻攔的力氣,腦海裡不停回想着葉楠剛剛說的每一個字,無力地捏了捏眉心,心裡隱約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
天空是濃烈的黑,幾近是絕望的顏色,沒有月光和星光,彷彿是烏雲遮蓋了天幕。那遠近的樓臺高高低低的星點燭光搖曳在風中,如夢似幻。
葉楠坐在副駕駛,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沒有任何的變換。
如果不是看到她的眼睛還在眨,莫奕寒會以爲坐在身邊的她是個玩偶,這樣的她讓他感到了一陣害怕與不安。
他心中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可是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已經回不了頭了。
車緩緩駛進了小區,葉楠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莫奕寒抓住了她的手,“阿楠,晚上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抽回自己的手,“什麼?”
“你和傅薄笙……”莫奕寒沒有說話,目光緊緊地注視着葉楠,等着她的回答。
葉楠嘴角的笑容顯得有幾分牽強,“當然是真的。”
見他看着自己,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便又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嗎?”
莫奕寒沉默了片刻,聲音顯得有些沉重,“既然你不打算和他重新開始,那接下去,你來我公司上班怎麼樣?先省得和他打任何的照面了。”
葉楠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了,“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說完,她開門下車,離開了。
再恨傅薄笙也好,葉楠還是知道,去莫奕寒的公司上班是極爲不妥的一件事情,畢竟她的手中還有傅老爺子給她的傅氏股份。
如果她帶着這些股份去莫氏上班,到時候的流言會怎麼說,她已經能夠想象到了。
剛走了兩步,莫奕寒從車上追了下來,“阿楠,你不用這麼快就拒絕我,你回去好好想想。難道傅薄笙做了這樣的事情,把你爸爸害成這樣,你在他公司裡還能呆的下去?”
“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今天麻煩你了。”葉楠的語氣中已然帶上了一絲生疏與距離。
此時,靜謐的臥室裡,只有灑進的月光能夠隱約看到,有一抹身影正站在窗前,安靜地看着窗外。
已是午夜,遠處的黑暗如風撲來,傅薄笙卻沒有任何的睡意,他不時地拿起手機看上一眼,似乎在等一通極爲重要的電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終於振動了起來,僅僅一秒鐘的時間,他便接起來,放在了耳旁,“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
“有結果了,葉氏這一次的危機,是莫奕寒派人在後面搗的鬼。”
傅薄笙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這段時間葉氏的危機他有所耳聞,自然也聽到了傅氏針對葉氏的傳聞,他解釋過一兩次,本以爲謠言不會再繼續,卻沒想,竟然愈演愈烈。
甚至於今天晚上,葉楠都拿着這件事情當面質問了自己,以爲葉國庭腦出血的事情也與他有干係。
他知道,如果這件事情不解釋清楚,那麼想要與葉楠重歸於好,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雖然明知道這件事情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可在等待調查結果的時候,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緊緊地提了起來,一陣緊張,現在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了。
他的聲音聽着也輕快了不少,“行,我知道了。”
對方喊住了他,“傅總,這一次還調查出了一些問題。”
“你說。”
“我們還調查到,在傅老爺子剛宣佈將股份分配到葉小姐名下的時候,莫奕寒便派人調查了葉小姐,得到了她的詳細資料。後來,,莫奕寒身邊的助理姚程也在私底下接觸了幾名傅氏的小股東,想要收購他們手裡傅氏的股份。所以……”
“我知道了。”
掛斷了電話,傅薄笙剛鬆開的眉頭漸漸又皺成了一塊,他回到沙發上坐下,點了一根香菸,抽了一口,心中細細地將這段時間,莫奕寒的所作所爲又重新捋了一遍。
他的目的已是呼之欲出,從一開始,他的目標便不是葉楠,而是她手中的傅氏股份。
莫家對於傅是一直都是虎視眈眈,想要吞掉傅家,可奈何傅氏這幾年在他的帶領下,勢頭越來越好,而莫氏卻是停滯不前,甚至好幾次都出現了不小的危機。
莫奕寒如果真的能夠成功將那些閒散的小股東手中的股份全部收購,那麼再加上葉楠手中的股份,他完全可以操控傅氏了。
而這一次,莫氏故意針對葉氏,卻將這個鍋甩在了他的身上,很明顯就是想要故意離間葉楠和自己。
莫奕寒知道,葉國庭對於葉楠來說有多重要,他已經極爲準確地直接抓住了葉楠的軟肋,只怕他下一步的動作,就是要哄葉楠交出傅氏的股份,讓他操控,來針對自己,爲葉氏,爲葉國庭報仇!
想到這,傅薄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發着冰冷凌厲的光芒,手中的香菸被他狠狠地壓在了茶几上,火光弱弱地掙扎了幾下,最後還是化爲了黑暗。
幸虧,百密終有一疏,這件事情發現的還不算太遲!
夜已深,傅薄笙的頭腦卻愈發清楚。
第二天,葉楠醒來走出臥室,看到吳姐在冰箱門上貼了一張便籤,說出去採購了,早餐已經準備好,在鍋裡。
她打開鍋蓋,拿出還是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正準備坐下嚐嚐夠不夠甜,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葉楠凝了凝眉,走過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傅薄笙,想也沒想地就要將門關上。
幸虧傅薄笙眼疾手快,伸手擋在了門上,“葉楠,我有話跟你說。”
“我沒話跟你說。”葉楠手上使勁,不想要看到他,也不想要跟他說話。
現在她只要一看到他,就會想起躺在牀上的爸爸,心中便忍不住一陣的怒火。
傅薄笙知道眼下不管說什麼她都不會同意開門的,索性一使勁,直接將門推開,葉楠抵擋不住,腳步往後踉蹌了兩步,眼看着要摔倒了,他已然伸手將她穩穩地接住,擁在了懷裡。
葉楠忙推開他,怒目瞪視,傅薄笙心中一酸,還是沉聲道:“葉楠,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如果你聽完了,還是不肯原諒我,那我馬上就走,絕不耽誤你一分鐘。”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嚴肅。
她愣了一下,最後還是同意了,“就十分鐘。”
傅薄笙面上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便收拾好情緒,正色道:“昨天你說到葉氏的事情,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從來沒對葉氏做過一個小動作,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全部都不是我安排的。”
葉楠聽到這話,心中一陣詫異,“那是?”
“是莫奕寒,葉氏現在面臨的危機全部都是莫奕寒的傑作,只不過他安排了人,將輿論導向全部都壓到了我的頭上而已。”
葉楠背脊挺得直直的,目光垂落盯着桌面一動不動,“他沒有理由這麼做。”
“他沒有,我就有?”傅薄笙的語氣,不自覺地已帶上了一絲隱隱的怒氣,“葉楠,如果擱在以前,莫奕寒根本不會正眼看你一眼,但現在不一樣,你手中有傅氏的股份,他這麼做,都是爲了拿到你手中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