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劉慄不說話,只是笑,輕輕點點地笑,搖曳着人心的尾巴。

“算了,我是看不透你,陸湛喜歡你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杜少源像個老媽子一般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不知他哪個弟兄過來拖住了他的腿,從喉嚨裡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音,不經還覺在鬼屋呢,兩個人一陣森冷,過了一會兒,還是杜少源腿甩開下面的手,罵了幾聲,“神經病啊,找地方睡去。”一點也不見客氣的。

還不忘帶踹上幾腳的。

他拖着陸湛,像拖着一個吊死鬼,白白的臉含着深深的怨氣,盯着完美避開一切阻擋的劉慄道:“現在也不早了,我送你們去酒店休息吧。”

劉慄皺起了眉頭,“我就不用了,我回橫店的酒店休息,你安置他就好。”

陸湛趴在杜少源肩頭上還極不安分地張牙舞爪,眼見杜少源一個人無法克住他,杜少源嫌棄地拿手拍開陸湛亂摸的手,根本沒有心思應對劉慄那麼多,那隨口答了一聲,“也行,你先回去吧,陸湛就交給我了。哎,你現在一個人……行嗎?”

此時已經將近凌晨,要是打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一個女明星半夜打車終究是不太安全吧。杜少源心裡如此想着。

劉慄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不過眼下這是最好的選擇罷了。“我一會兒換身衣服,戴上口罩應該沒多大的事。”她看着手機上,劉母到來的好幾個未接電話,眼眸微黯。

“哎……真是欠你們的,算了,我先送你回橫店的酒店,免得等他醒來又和我吵架。”

劉慄狐疑的眼神讓杜少源極爲地不滿,“我駕駛證考過了A1的,沒什麼車我開不了。”

“拖拉機呢?”

杜少源目瞪口呆:“這個……也可以考嗎?我從來沒看過,改天我問一下李叔。”

劉慄笑了笑:“當然可以,你到當地的農業局考G照就行了。”

杜少源癟了癟嘴,“我覺得我可能沒機會開到這種車,考不考都無所謂吧。”他被陸湛壓得聲線都有些發顫,從他嘴邊飄來的酒味更是薰得杜少源有些頭疼,“反正轎車跑車我都沒問題,趕緊走吧,栗子姐。”

還叫上姐了啊。看來真是決定把她供奉爲一個不可褻玩也不可親近的地位上,劉慄冷眼看着,心裡和個明鏡似的,再清楚不過了,終究衣服不如手足啊,況且還是隻見了一面的華美衣服 ,他的一生之間不知要見多少,穿多少呢。

陸湛還什麼都不知,醉裡另有一個天地供他享樂。

劉慄拿着坤包走在他們身後,走出外邊隱隱約約能聽得到那些吊着的歌聲,也許是某間的門夾着縫隙,才漏出瞭如斯歌聲,迷離恍惚的燈光下有男女談情說愛,杜少源拖着陸湛路過這對鴛鴦時,忍不住罵了一聲,他是出來取樂的,樂子沒有找到,成了幫陸湛收拾攤子的人。

前臺打着瞌睡,聽到腳步聲擡起眼簾一瞧見杜少源那張熟悉的臉時,白瑩瑩的臉蛋頓時掛上最甜美紅潤的笑,“杜少,陸少。”

杜少源這時卻沒什麼心情理她,哎不哎一聲的。

前臺的眼睛刮到了劉慄,覺得她怪面熟的,一時之間想不到她誰來着,但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走在他們後邊,心裡也是直犯嘀咕的。

劉慄低調地跟着,不遠也不近。

杜少源是開着車來的,別看他這樣,座駕倒是低調奢華的阿斯頓·馬丁DB11。

杜少源姑且不論地將好兄弟扔在後座,讓劉慄坐在前面的副駕駛座中,劉慄也沒多問,不過她也不想在後座伺候醉酒的陸湛,她坐了進去,眼睛掉在他懸掛在車窗邊的一對兒銀色天使雕像上,車裡冷冷的空氣裡泛着清爽的甜橙香,一股子大男孩的氣息讓劉慄嘴角掛着微微的笑。

“栗子姐最近在拍什麼戲?”杜少源無聊地找着共通的話題,也許問藝人,百試不爽的便是這麼一句話吧。

“《流雲王妃》。”劉慄簡短地作了回答。

杜少源是個熱愛嘻哈音樂的大男孩,一向聽得多的也是美國音樂,穿的是國際品牌,倒是經常玩遊戲,電影偶爾也會隨他媽看一場,至於電視,他可以消遣的東西太多了,決計是跟電視扯不上關係,況且劉慄這拍的也是網劇,也只有陸湛這類粉絲才能如數家珍,一點也不缺地明明白白。

杜少源覺得有點尷尬,但他確實是沒聽說過,也沒有看過,哦,陸湛好像曾經在他耳邊提過什麼王妃的,但也就這麼一點印象而已。

“哦,講什麼的啊!”

“愛情故事,無非是誰先奪得誰的人,誰便贏了。”

“具體一點……”

“一個女人爲了活得更好而努力的故事。”劉慄攬攬肩頭上的髮絲,笑吟吟地說着,杜少源聽她這般細細的話,不由得扭頭瞧了一眼,見她雪白的手指映襯烏黑的髮絲,在藍盈盈的裙上,有一種絲絨上的玫瑰的美感。

她說的,彷彿低嘲着,到底說的是她扮的戲,還是她本身,那便是她心裡才明白。像她這種女人杜少源從小見得多了,有美貌,有心機,也有目標,她們的難處是他不願意去想的,這個世界既然存在着差異,那麼差異的原因便也不重要了。

深夜的城市,車身像穿梭在黑水裡的銀魚,川流不息,魚流不息,擡頭像能望穿那永永遠遠的黑暗,頭頂的天幕裡月亮總是躲在雲層裡。這樣的景色,出現在都市劇裡是最適合談心的時候,但現在車裡的男女卻對彼此有種漠視。

“我總是搞不懂這些電視劇到底在說些什麼,五六十集的長數。不過栗子姐你的戲,總是有些趣味的,什麼時候上映了,我也湊湊熱鬧,嗯……其實到那個時候,陸湛那張大嘴巴也叫得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了。”杜少源悠悠地說着,他精緻的眉目有種粉雕玉琢的細緻入微,有點兒像日本少女動漫裡的美男子,是年下男的一種,姐姐們和少女們最中意的那一種。

劉慄笑了笑,“你這樣說到讓我有種壓力了,那我得好好拍纔是。”

後座的陸湛應該是睡着了,一路上極其地安靜,像個懂事的孩子一般沒有妨礙到劉慄兩人。

車身駛入了橫店,宮苑莊園,城樓高塔,古代的城池,今日的豪華別墅,如同不夜天般霓虹燈亮徹,在這午夜裡起舞,拍夜戲的工作人員忙着出來打包快餐,街面上仍然有不少人。

劉慄報了一個酒店名給杜少源。

“是這裡嗎?”

劉慄探看了一下,“對,就是這個。”

杜少源找了個地方把車給停了下來,打開了車門,說:“栗子姐,今晚好好休息,以後還會見面的。”

劉慄的眼神滑到後面,杜少源知道她的意思,便說:“他吧,我會送到地方去的這個就不用栗子姐你操心了。”

劉慄鬆開安全帶,轉頭看了他一眼,“以後見不見面,都一樣,陸湛是個好孩子,我對他沒什麼想法,對你也一樣。我接下來,要好好拍戲,應該是見不着你們的。再見吧。”

她嘴角是淺淺的笑意,有些冷酷的,幾句話之間便割斷了一切關係。

杜少源卻不以爲然:“以後的事情,我們都說不定。栗子姐,陸湛這樣對你的心,你是很難逃得了的。”

劉慄嘆了一口氣,說:“他還年輕呢。應該和他一般年齡的女孩談一場戀愛就知道了,年長一點的,也許只光長了年齡。”

杜少源被她逗笑了:“栗子姐,你這話該不會是說自己吧。”

劉慄白了他一眼,走出了車子,她站在外邊,有細細的風繚繞在她的小腿邊,泛着涼意。她微微合攏了雙腿,看着車裡偏頭向他這邊的杜少源,“今天就這樣了。再見。”

“再見。”

杜少源沒有作多留戀地關上車門,車外面那個女人已經轉身走了,車裡還依稀散着她身上那股子說不清的幽香,像白骨頭燃燒起來的煙,幽幽冷冷,香是一種膩到嗓子眼汪着的甜香。

杜少源哼了一聲,吸了一口他自己的甜橙香。

回到房間裡,劉慄關上門,那顆心也好像終於卸下僞裝一般露出自己真實的面孔,她將坤包手機放在牀邊的櫃子桌上,取了浴衣沐浴,仍然卸了妝容,洗了長髮,日日重複地做着保養身體面容的工作,像一個不得一天空閒的苦命工,直到兩點一十分才歇下,在關燈之前,她調了一個早上六點的鬧鐘。第二天的戲份要從一早安排到下午四點。

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想那些男女之事,想必明天起來,還得給劉母那邊一個電話,否則若她一鬧,不得安生。

次日起來,劉慄叫了酒店服務員把她那件藍色的禮服送去幹洗,大約七點左右,曉雲敲開了門,“栗子姐,早餐吃了沒,我帶了你喜歡的蘇記流黃包。”

劉慄剛好點了酒店的早茶,於是笑着說:“我正好點了早茶呢,你吃了沒,進來和我一起吃吧。”

曉雲連忙道:“不了,剛纔在路上吃了的。”

“那就再吃一點吧,我點了的,你不吃也是浪費。”

曉雲把蘇記的流黃包遞給劉慄,眼睛張望着桌子上的一桌早茶,有些不好意思。

劉慄沒說話,就走到桌邊,弄了給她一雙碗筷,“別客氣了,一會兒吃了還要去劇組,今天你還得忙呢。”

曉雲心裡感慨跟了一個好的姐,發誓一定要爲她搖旗吶威,不負她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