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淼姑娘竟然連老夫都知道,看來真是個細心的姑娘。”清淼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道沉渾的男子嗓音,尋聲望去,只見兩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大步走來,待走到近前,前面那人摘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面容,正是千許。
清淼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和陸繁堯很熟稔地寒暄了幾句,而後不由輕輕笑開,“原來千大人和陸先生是舊相識。”
兩人相視一笑,似是默認,清淼又道:“我只是好奇,千大人是從何處進來的?這深更半夜的,您總該不會是先進宮再繞道後院過來的吧?”
陸繁堯淡淡笑道:“不瞞清淼姑娘,這間密室的兩個出口,一個在常寧宮,一個就在宮外,你別忘了常寧宮是誰的住所。”
清淼擰眉想了想,驀地一驚,回過神來,“原來如此……”
她擡眼瞭然地看了看兩人,“原來,常寧宮後院的密室入口是千大人的主意,這麼說,你們一直都是……盟友?”
她把到了嘴邊的“一夥的”換成了“盟友”二字,其意卻再明白不過。
陸繁堯和千許但也不惱,一笑默認,清淼的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起來,擰眉仔細想了想,她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她面露擔憂之色,試探性道:“今天王后去了連月閣見夜青玄,卻不想夜青玄矢口否認自己是君曜,不願與王后相認,更是對王后態度冷漠苛刻,不知這是因爲何故?莫不是,夜青玄他查出了些什麼?”
如她意料之中的,陸繁堯和千許臉色都變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而後千許連連點頭道:“凝兒已經回了千家,把這件事跟老夫說了,說實話,陸兄,我這心裡還真有些不踏實,若如你所查,夜青玄就是君曜,那他當年和凝兒之間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是有兄妹之情的,他待我的凝兒一向很好,若非有什麼別的原因,此番他回來,不可能會這麼對待凝兒,我在擔心,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當年……”
“千大人多慮了。”陸繁堯毫不猶豫地打斷他,“他若是真的查到了什麼,你千家現在怎麼可能還能這麼安安穩穩地待在君瓴?再說了,當年你可是以幫助君韶的身份出面的,就算君曜真的查到了什麼,那也是查到了當年你轉投君韶,一起對付君帛,因而對千凝王后心存芥蒂罷了。”
“是這樣嗎?”千許神色之中的擔憂絲毫不減,陸繁堯所言雖然有理,可是他的心裡總有些不踏實,“陸兄,我還是不放心,這萬一他們再往下查,遲早會翻出你我的事情來,看來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先要拖住君曜,除了君韶,把君氏的皇權奪過來!”
聞言,一旁的紅鳶和清淼都暗暗吃了一驚,雖然早知道他們有所圖謀,卻沒想到竟是君氏的江山!
陸繁堯道:“你以爲我不想嗎?可是眼下王后已經得知了夜青玄就是君曜的事實,她不可能會再幫着我們對付他,千大人打算怎麼做?”
“這……”千許遲疑了一下,他還真的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清淼卻不由挑眉輕聲笑開,徐徐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千大人您舍不捨得了?”
千許不解地看着她,“姑娘的意思是……”
清淼沒有回答,而是向陸繁堯看去,“陸先生,你看看我這張臉,當時若非我告訴你我是誰,你可還認得出來?”
陸繁堯擰眉看了幾眼,而後朗聲而笑,連連點頭,“我明白了,清淼姑娘這是打算一計兩用。”
千許卻還是不明白怎麼一回事,陸繁堯便湊近他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麼,只見千許先是瞪了瞪眼睛一臉驚訝地看着清淼,而後有些猶豫地低下頭去,“這……這麼做真的行嗎?”
清淼道:“千大人放心,您若是擔心有人會傷了王后,那就把她留在千府自己照顧着。”
千許想了想,而後沉沉點了點頭,“好,容我回去準備一番,我會留凝兒在府中多住幾日,等清淼姑娘準備好了,便回宮。”
話說到這裡,幾人已然明白了彼此的想法,獨獨紅鳶一人一臉茫然,見他們也沒有要和她解釋的意思,她便轉身準備離開。
突然只聽千許道:“對了,方纔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正在鬼鬼祟祟地畫着什麼,那裡距離入口處不遠,該不會是你們的人吧。”
紅鳶腳步一頓,回身向陸繁堯看去,只見陸繁堯神色一沉,“我差點忘了這件事,千大人,那人是何裝扮?可有看清他的模樣?”
千許搖了搖頭,“天色太暗,看不清他的樣子,不過看得出來是個年輕男子,手中握着一柄長劍,身高與陸兄相似,身上揹着一直竹簍,有藥香味兒。他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刻着什麼東西,時不時地東張西望,一見到我就躲了起來,看得出來他伸手很好,我又不知他是何人,便沒有輕舉妄動。”
聽到這裡,紅鳶已經白了臉色,趁着陸繁堯幾人不注意的時候,匆匆跑開。
清淼則一臉凝重表情,道:“這離洛果然有問題,他很有可能是在給夜青玄留什麼暗號,傳遞消息。”
陸繁堯神色驟然一凜,喝道:“來人,去把離洛找來!”
聞言,立刻有人領命朝着千許來的方向去了。
千許不明情況,忍不住問道:“陸兄,這是怎麼回事?”
陸繁堯簡單道:“這個離洛是夜青玄的人,半路上落入了我們手中,紅鳶給他餵了遂心丹,本想以此控制他,可是現在看來,這小子只怕是一直都在矇騙我們,他根本沒有中了遂心丹的控制,一直以來他都是故意假裝失了心智,跟在我們身邊,打探消息。”
“什麼?”千許吃了一驚,更加慌張,“糟了,萬一他們知道……”
“你放心,你剛剛沒有看清他的樣子,他也沒有看清你的樣子,不會知道你來找了我,就算他知道了,也沒有機會再說出去了!”陸繁堯語氣陰沉,殺意盡顯,“這一次我要把他的死訊傳給夜青玄!”
紅鳶心中慌張,跑起來雙腿不停打顫,心中又氣又惱又擔憂。
聽他們的意思,難道離洛當真沒有受到遂心丹的控制?那他爲何會那麼聽她的話,爲什麼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將離和秦鍾舸,又是如何救下了他們?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怎麼做到的?
越想,心中越難過,像是被人狠狠欺騙了一番。
迎面遇上兩個人走來,她連忙停下腳步,平復了呼吸,而後故作無事地問道:“你們兩個看到離洛了嗎?”
“離洛?”兩人愣了一下。
“就是我的那個小跟班,那個高挑英俊的男子。”
“哦……剛剛回來了,備了一竹簍的草藥,送到那邊的藥房了。”
聞言,紅鳶心頭一鬆,擡腳就朝着她的藥房趕去。
哪曾想,她進了藥房四處找了一圈,那一竹簍的草藥確實還在,四下裡卻並沒有發現離洛的身影。
正要轉身離開,陸繁堯一行人已經到了,只見他瞥了一眼藥簍,走上前來捏了捏那些草藥,淡淡道:“涼的,新鮮的,還有水,看來這些草藥是剛送回來的,人呢?”
紅鳶搖了搖頭,“我也想要找到他,可是我來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他的身影了……”
陸繁堯擰眉,緊盯着她看了半晌,心知她沒有說謊,便轉身準備離去,走了兩步復又停下,回身冷眼看着她,“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別忘了你是誰,如果發現離洛的下落,立刻派人通知我,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做些什麼。”
說罷,大步離去。
紅鳶呆呆地站了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擡腳朝着她以前帶離洛去過的幾個地方奔去,心情卻複雜無比。
此時此刻,她竟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他們找到離洛,還是離洛能安全地離開,若是一定要選的話,她寧願是她自己找到了離洛。
這麼想着,她的腳步不由漸漸加快。
這座地下密室着實不小,看得出來這間密室是耗時許久才建成的,而能花費這麼大的功夫在這下面建這麼一座密室,顯然不可能只是爲了用來給妹妹報仇,而是別有用心,另有圖謀。
不少黑衣人來來往往,正四處尋找離洛的下落,黑暗中,離洛一襲黑衣,小心地避開了重重的搜尋,終於潛進了一間密室中。
他記得紅鳶帶着他經過這裡的時候,曾經看着密室的門跟他說過,若是他事,不要一個人到這裡來,更不要進去,這裡面的東西不是任何人都能看的,就連她也只進去過一次。
礙於那時候他不能表露出來對這裡的好奇,只能呆呆地看着,什麼都不能問,不過憑着他在夜青玄身邊這些年的警覺,隱隱感覺得到這裡面一定藏着什麼重要的秘密,甚至很有可能和七年前繁寧的事情有關……
在四周尋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個機關按鈕,向下一摁,密室的門如意料中的開了,離洛定定地看了兩眼,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卻不想他剛剛進了門去,密室的門便轟然一聲關上,隨後有人從背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向後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