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得，背後的牀壓下一個角，男人輕柔清冷的聲音，“爲什麼嘆氣？”
“……”女人沒有動，安靜的躺着。
夏侯衍扳過她的身子，手探入她的被單下。
清澄抖了一下身體，輕輕的推了推他。
“冷？”他已習慣了她的拒絕。
清澄搖頭。下意識的去撫摸眼睛，被一隻大手握住，“我說過了，這段時間是關鍵時刻。”
一條白布遮着女人美麗的雙眸。清澄不在動，側了側身體，“我困了。”
“你已經睡了一個下午。起來我陪你散步。”
女人搖頭，手下意識的又要揉眼睛，夏侯衍一把按住，“再揉，我要你了。”
清澄頓了頓，安靜的躺着。
她就是這般，很少說話，尤愛睡覺，沉默安靜的像個天使。
夏侯衍從被單裡抱起她，走進浴室。爲她擦臉，刷牙，穿衣服。
整個過程，女人一語不發，任由他擺弄。
抱她下樓，已爲她準備好了晚餐。夏侯衍放她在餐桌前，揉了揉她的頭髮。
清澄不挑食，從前是，現在更是。所以他從不問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燙？”
清澄搖頭，眼前一片黑暗，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陽光了，大概是睡太久了，居然忘記太陽是什麼樣子了。
不過，比起外面，她還是喜歡待在屋子裡，一個人的屋子。
只半碗青粥，清澄便不再想吃。
“清澄小姐，還有其他小粥，再吃些，如果不喜歡，屬下再去做。”管家見夏侯衍皺眉，便開口。
清澄是他一年前從鄉下帶進來的，個性純善，心思簡單。本想放在身邊認作義女，他膝下無子女，認了清澄也好有個寄託。
誰知，主子染了一場大病，這孩子誤打誤撞，居然成了主子的貼身侍女。
夏侯衍不近女色，對所有意圖靠近的女人都十分戒備嫌棄。要不是看在他染病期間，清澄衣帶不解的照顧，主子斷然不會留她在身邊。
可管家知道，夏侯衍心裡有人，這麼多年來，一直等着那個人。
清澄亦知道，卻無怨無悔的侍奉夏侯衍。還好，夏侯衍不是個鐵石心腸的心，對清澄也算照顧。
城堡裡所有人都知道清澄得寵了。
後來的日子，城堡裡的人都喚她清澄小姐。只可惜時間不久，變故就發生了……
自從那場變故後，清澄的話是更少了。對主子的情分也淡薄了許多。
“我困了。”清澄搖頭，突然又想睡覺。
夏侯衍心口一痛，立刻叫管家去喚醫生。
醫生嘆息道，“因爲眼睛的緣故，心結打不開。”
清澄用睡覺來逃避現實，這是醫生的結論。也有心理醫生給她看過，但清澄什麼話都不說，只安靜的坐着，聽着流淌的音樂，如細雨滑過的臉，又睡了過去。
“她的眼睛什麼時候能看見？”夏侯衍厲色。望着牀上的人兒安靜的睡顏，攏緊了拳頭。
她一天只有兩個小時是醒的。
“後天。”醫生肯定道。其實今天就可以摘掉眼罩了。但醫生畏懼夏侯衍，沒有百分百把握，斷然不敢冒險。
“出去吧！”夏侯衍揮手。
“怎麼，有事？”門口，管家不退步。
“主子，楚小姐來了。”管家瞟了一眼牀上，輕聲開口。
“知道了，下去吧。”夏侯衍揮手，管家卻站在那裡不動。
“還有事？”管家顧伯是夏侯家多年的老人了，多少在夏侯面前能說上話，夏侯衍對此人也甚是格外看待。
顧伯頓了頓，一咬牙，開口道，“主子，能不能看在我多年侍奉夏侯家的份上，放了清澄……”
夏侯衍清冷的眸子挑起，“怎麼，你還惦記着當初之事？”
顧伯搖頭，顫顫巍巍道，“清澄不適合這裡……”
清澄待在這座城堡裡，遲早會死！
“出去。”
“主子？”
“管家，我看你多年爲夏侯家盡職盡責的份上，免你今天之罪。但倘若你再對清澄有什麼想法，就別怪我做晚輩的對你不近人情。”夏侯衍冷氣十足。
“……”顧伯握了握拳，橫了心，邁前一步，但聽見牀上的女人輕柔的聲音，“顧伯，我餓了，你去給我弄碗清粥。”
“……”顧伯吞了吞喉頭。
“記得，我只想吃清粥。”清澄背對着他，那乾淨的聲音仿若一杯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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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顧伯心中嘆口氣退了。
一抹黑色的影子壓了下來，擋住了那抹清澈的光芒。她不算美，甚至算是普通，從不多話，卻每次開口都令人如沐春風。
夏侯衍盯着顧清澄，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所有的光線，女人輕輕的合住了眼。
她，依舊不願看他。
很久，直到周圍的氣息凝滯，那扇門合上，清澄才緩緩睜開雙眸，輕嘆口氣，眼神飄然在窗外。
這是怎樣的季節，她在這座城堡了看過了花開花落。甚是美。曼珠沙華纏繞總會纏繞在牆頭，偷偷露出一朵令人心醉的花骨朵。
她記得，第一次見他，便是曼珠沙華的旁邊，他黑色的背影深沉冷峻，靜的仿若時空靜止，腳下，曼珠沙華包圍着他，正開的妖冶寧靜。
他募得回頭，她心頭一顫，那一眼，她身心陷落。
卻不知，他，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更不知，她，輕賤如草，自不量力。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呵，她真的回不去了麼？清澄輕輕拉下眼罩，再次睜眼，光線有些刺眼，卻不是刺痛。
原是光芒並不是如此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呵。
“這是雪蓮，烏參，珍珠粉。我諮詢過醫生了，有助恢復顧清澄的眼睛。哦，還有這些……”楚未語急着扒拉開一包東西，裡面大體都是珍貴稀罕藥材。
有的甚至是極品。全世界也僅有。
“我聽說她心理得了病……你瞧，這些都是補品，受傷的人喝這些藥材最管用。”
夏侯衍面無表情的盯着她，楚未語巴拉巴拉的說着，一堆黑乎乎藥材的功效，“醫生說吃黑色食物和黑色素可以提高免疫力。她身子虛弱，纔會嗜睡……”
“你也知道她身子虛弱？”募得，夏侯衍開口，寒冷的目光瞪着她。
楚未語忙道，“對不起，衍，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在改，在努力彌補，求你別這樣對我說話。”
“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了。”夏侯衍撣了撣褲角，起身。
楚未語頓了頓，急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袖，“衍，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你告訴我，我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不可能了。”夏侯衍推開她的手。
“衍，我知道你還愛我，我也愛你，請你別在折磨自己了。”楚未語夾着淚水道。
夏侯衍沉默的看着她，輕聲的問自己，他，還愛眼前的這個女人嗎？
不，早已不愛了。從顧清澄躺在血泊裡的那一刻，他已徹底不愛了！
“是，我是害了顧清澄，可那是她心甘情願的。衍，我們二十幾年的情分還不如一個卑微的侍女……”
“楚未語！”夏侯衍陰鷙的目光突地鎖住女人的眼眸，“清澄，她不是侍女，更不卑微！卑鄙的人是你！倘若我再聽到你侮辱她一個字，我會殺了你！”
“對不起，衍，我又說錯話。我沒別的意思，更沒有詆譭她。我只是……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
“楚未語，我們結束了。別在自作多情！”夏侯衍冷冷道。
擡眸時，一雙美麗的眸子盯着他，在觸到他眼神那一瞬，她突地躲開，清冷的垂眸，走下樓梯。
“清澄小姐，您的粥？”顧伯正端着清粥走過來。
清澄看了一眼那淡黃色的米湯，倒是有了些胃口，鼻息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那是家鄉母親溫粥的味道。
“我給您拿到樓上……”
“不用，我就在這兒喝。”清澄接過碗，咕嚕的喝了一口。誰知燙到了舌頭。
顧伯忙道，“急什麼，燙着了？”
“水。”不知何時，夏侯衍高大的身影已立在身邊，一杯涼水端在她眼前。
清澄淡淡一笑，用涼水冰了冰舌頭。低眸瞅着清粥，卻沒了胃口。大概是夏侯衍在身邊的緣故，她拘謹不安。扭過身子便走。
“還沒喝？”
“方纔不是說想喝？”剛纔那麼急着喝，現在卻急着逃。她到底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夏侯衍凝結了目光，接過顧伯手裡的粥碗，擋在清澄面前，蹙眉，“是又困了？”
“嗯。”
夏侯衍冷哼。
清澄皺眉，低眸繞過他。卻被一隻大掌抓住細的手腕，“不吃不喝，要睡到多久纔算醒？”
“顧伯一日三餐都有照顧我。我只是困。”
清澄不是傻子，她聽出夏侯衍話裡有話。
她沒有逃避他，只是真的想睡。
沒由來的疲倦。
“大概是傷勢未好吧。”
夏侯衍重重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半響，突地擡起她清瘦的臉，“誰準你擅自把眼罩摘了？”
清澄抹了抹眼睛，挑眉，“噢，能看見不好嗎？”
“……”夏侯衍想掐死她的心都有。這個女人就是有本事不動聲色的惹火他。
“你是不是不想要這雙眼睛了？”
“看不見，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