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人一手探去,已經摸了個空,一顆心頓時沉到谷底,當即想也不想就張口想要放聲長嘯。
對方是早早布好了陷阱等他跳,後面還不曉得備下什麼後手。現下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難當,不如將前頭的夥伴喚來。他們身上,一樣有示警傳訊用的鳴鏑!
老實說,這人隨機應變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可惜就在他張開嘴的同時,邊上有人突然出手按住了他的喉結。這一下用勁極巧妙,並不擊傷他的骨骼,卻將氣管一下堵死!
這一聲長嘯就被堵在嗓子眼裡,沒有發出。更糟糕的是,已有一縷等待多時的黑煙繞過肩膀,從他嘴裡鑽入!
這人依舊維持着目眥盡裂的神情,卻立刻就站住不動了。
寧小閒這才鬆了口氣,從他背後走了出來,低聲道:“成了。”
這個對手的修爲居然達到了大乘中期,比前面行走的兩名長老都要高得多,可見廣成宮在此事上的謹慎,居然派出了這樣高手做黃雀,並且這人的技巧、反應幾乎都無懈可擊,和一般修士大不同,顯然也是北方戰線上久經沙場的老將。
當然這樣的敵人對她來說並不算太難應付。可是要不聲不響地拿下這個傢伙,還要令對方不能放出竹筒警訊,又不至於出聲召喚前頭的夥伴,難度可就大了。
不過他們要按計劃行事,這人卻是道繞不過去的坎兒。所以她趁他走上幾百步的功夫,在樹上就和塗盡、殷承安定下了這個偷襲的方案。方纔擒住了這人喉結那般至關重要的一捏,就是殷承安出手了。步天成派他來執行這項任務,就是因爲他不僅是一心清修證道,且在幾百年的時間裡也仗劍遊歷四方,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
然而他看了方纔寧小閒竊走敵人腰間的鳴鏑,眉心也是忍不住跳動。這女子出手如羚羊掛角,如果這一下往他胸口按來,他都沒把握自己能接得下。並且他也未看出這兩人先前是怎樣佈局。才讓那個倒黴蛋在關鍵時刻突然佝下腰,斷送了傳喚師門的最佳時機!
他和現下正被塗盡奪舍的那人一樣,都不知道寧小閒看過了這裡的環境之後,當即就倚靠着自己的乙木之力,催生出了一種名爲辣木草的植物種子。
這種植物在落地生根之後,只會長成柔弱無害的小草。然而當它還是種子的時候。卻帶有可怕的劇毒,當然這對裸|露在外的皮膚和毛髮不構成威脅,可是一旦通過動物的呼吸道進入肺部,接觸到血肉,就會第一時間注入劇烈的毒素。由此產生的疼痛,是一般人根本無法忍受的。
辣木草生長在巴蛇森林裡。每年它花謝結籽的那兩個月裡,別說是普通動物了。連修爲深厚的妖怪都不願靠近它的地盤,就是因爲不小心將這東西吸進鼻子裡去的話,要白白遭受諸多痛苦,雖然最後仍能以妖力將它們驅出來。
草木旺盛的林地,空氣中有輕絮、花粉飛舞,豈非再正常不過?原本這人信步而行,連呼吸也幾乎封閉。自然不會中招。可正因爲他太過謹慎了,被塗盡分身控制的那頭小蛇嚇了一跳。事後下意識地長吁一口氣。
人的本能就是這樣,長呼一口氣完,緊接着就要再吸一口氣。這動作自然得連他自己都不在意,飛舞在空氣中的辣木草種子於是趁虛而入,侵入了他的肺部。
若給眼前這倒黴鬼一點時間,哪怕兩息的功夫也好,他當能用己身深厚的靈力驅出部分辣木草籽,緩解痛苦。可惜他的對手早已布好陷阱就等他跳下來,並且渡劫前期以下水準的修士,在塗盡、寧小閒和殷承安三人毫無節操的全力圍攻之下,又能堅持住多久?
約莫過了十五息左右的功夫,這人的眼皮突然眨了一下。
寧小閒知道,這是塗盡和對方的魂魄在識海中決出了勝負。她可從不認爲塗盡在這方面會吃癟,所以只是出聲催促道:“快些。拿下這人比預計的慢了好幾息時間,後面要加快腳步,否則就未必能順利拿下前頭兩人了。”隨手將塗盡換下來的軀體收入神魔獄。
果然這人動了動眼珠子,陰沉地應了一聲:“是。”
聶雲孃的腳步又輕又快,已經走到了亂石陣裡。
這幾次領域開啓,她都被指派過來運送靈石,已經對這條道路駕輕就熟,知道從這裡再走上七裡,就到秘境門口了。
她這幾天本就有些心煩意亂,這時就催促身邊的修士一聲,加快了腳步,打算儘早將這段路走完,取回靈石完成任務。
恰在此時,後頭傳來了一聲呼喚:“師妹,留步。”
這嗓音熟悉得很,正是矍清明所發。並且聽聲音已經在五十丈之內了,她心裡微微一愕:按規定,這人不是得留在一百三十丈外,給她二人壓陣的麼?怎麼這一趟搬運靈石的路程還未走完,他就先行趕上來了?
按照風聞伯特定的章程,搬運靈石只由三組人馬進行,每一組皆是三名高手。他們要從隱仙峰蕭寂雲那裡領取了真仙手諭之後,聯袂到指定給各人的秘境去搬運靈石。這行路當中,就保持着前二後一的格局,最後一人要遠遠地跟在後頭掠陣,以便在前頭的同伴被偷襲時好發出警訊並上前助陣。
然而矍清明此時的行逕突然就與規矩不合,莫不是有異樣出現?
事出反常,聶雲娘生性謹慎,轉身的同時一手撫上了清風扇,見機不對就要出手,同時口中淡淡道:“矍師兄,什麼事?”
林子裡果然出現了矍清明,邊往這裡走邊道:“聶師妹……”
聶雲娘皺起秀眉,喝了聲:“站住!有話站在那裡說就好。”雖然矍清明看起來神智清醒,身邊又沒有旁人,不像受外物控制的模樣,可是這世上神通千千萬,誰能保證他就沒有中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