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羽然被他的番威脅氣到四肢發抖,再見小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她終究心不甘情不願的將碗裡的湯全部喝掉。
見她肯乖乖聽話,傅凌鈺不再作聲,反了個手勢,尚武將牢門打開,他負手走了出去,回眸時,又警告道:“好好待在這裡養胎,別再讓朕聽到你有什麼不規矩的行爲,否則,有你好受的。”
說完,又示意獄卒將嚇得半死的小豆子拉起來拖出去。
羅羽然隔着牢門恨恨的瞪着他,“傅凌鈺,我恨死你了!”
“噢?是嗎?”他淡然一笑,不甚在意,“既然你想恨,那便恨吧,尚武,起駕回宮。”
“遵旨!”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
從那天起傅凌鈺便下旨,每到她用餐時間,便將小豆子拎到牢房外親眼盯着她吃飯,只要她敢一頓不吃,那麼小豆子的下場絕對是屁股開花。
羅羽然就這樣很沒出息的被他給威脅了。
只是這種每天吃飽睡、睡飽吃,被當成母豬一樣的生活真是令人難以忍受,可不忍受還能怎麼樣,跟皇上對抗的下場,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沒錯,她是很氣傅凌鈺,氣他對自己的心狠、氣他對自己的無情、氣他爲了整自己的,連威逼利誘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可氣惱的同時,心疼着他的用心良苦。明明關心着自己,偏要表現得那麼兇惡殘忍,真是氣也不是、恨也不是。
帶着滿腦子的疑問,她慢慢進入睡眠,睡得迷迷糊糊間,耳邊隱約傳來一陣嘈雜聲。
她不滿的咕噥幾聲。誰那麼吵啊?害她連覺也睡不好!
這裡可是連蒼蠅蚊子都別想輕易飛進來的天牢,居然敢在這裡大喊大叫,難道是不要命了?
不管,等有機會,一定要向傅凌鈺建議一下天牢的隔音設備很糟糕,至少該派人加強一下,免得擾人清靜……
等等!
睡得渾渾噩噩之際,猛然意識到她所待的天牢向來安靜,怎麼可能有嘈雜聲?
當她漸漸清醒過來,才終於明白那嘈雜聲,原來是武器撞擊出來的金鳴聲。
聲音由遠而近,伴隨着一股未知的危險,今夜的天牢,似乎有些不平靜。
難道……有人爲了救她,來劫天牢?羅羽然很快搖頭否決自己的這個猜測。
怎麼可能?雖然她平日裡做人成功,除了後宮妃子嫉妒她的存在,其餘太監宮女皆把她當成觀音菩薩般敬愛,但也不可能有人敢冒着殺頭的危險來劫天牢吧?
砰!
一聲重擊,在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時,只聽牢房鐵門被人一把打開,牢房內的火把也一一被人點燃。
她吃驚的發現,以梅妃爲首的幾個黑衣人居然怒視着自己,而幾個獄卒,早被人砍死在牢外。
“胡悅兒,你這個狐狸精……快快受死吧!”
她瞪大雙眼看着梅妃舉着寶劍,眼底閃着濃濃的恨意向她衝來,她本能的往旁一躲,劍勢兇猛,被她拿來擋劍的玉枕居然被劈成兩截。
這股發狠的力道,莫非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防備的瞪着完全喪失理智的梅妃,“你……你瘋啦?知不知道闖進天牢是死路一條,你……你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嗎?”
梅妃聞言,表情更加殘佞陰狠,“哈哈!死罪?我現在還怕那個昏君判我死罪嗎?我爹被他在一夕之間從兵馬大元帥貶爲平民,秦家百多口也全部被髮配充軍,你以爲……我還在乎自己這一條命嗎?”
羅羽然瞪如銅鈴,不敢相信外面的世界竟在轉瞬間變化如此之大。
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這個賤人,傅凌鈺爲了保護你,不惜把你藏到天牢……”說到這裡,她環顧四周奢華的擺設,眼底恨意更濃,突然,她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從頭到尾,我都輸得這麼慘,他爲了你,居然做到這種地步!”
長劍再度舉起時,殺氣已經籠罩整間牢房,羅羽然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對方眼裡流露出來的殺意,也猜到自己今天必定是凶多吉少。
“秦若梅,朕已經放了你秦家一條生路,爲何還要執迷不悟?難道你真想逼朕將你秦家三百口全部打入天牢,秋後處決嗎?”
此時,牢房外傳來一道威嚴低喝,幾百名御林軍在尚武的帶領下,將牢房重重包圍。
他龍目微眯,負手立於牢門前,完全不懼牢內幾個手執長劍的江湖人士。
“各位俠士,朕記得朝廷向來不干涉你們武林之事,此番,各位何以會夜闖天牢,殺我獄卒?難道僅因爲你們曾受過秦家恩惠,就對我北國皇朝如此無禮嗎?”
一番話說得不疾不徐,顯然已將對方的身份調查得一清二楚。
幾個江湖人士做出備戰的姿態,可惜他們的武功再高強,在上百名御林軍和大內高手的圍攻下,氣勢也逐漸消失不見。
“御林軍已經將這裡層層包圍,只要朕下令,無論你們武功如何,定逃不過萬箭穿心的下場。不過朕可以饒了你們,只要你們離開這裡,發誓從此不再與朝廷爲敵,對於今夜所發生的事情,朕便不再追究。”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全無了主意。
誰不貪生?即使他們曾經受過秦震遠的恩惠,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幾人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劍,向梅妃拱手施禮,“秦二小姐,我等欠秦元帥一個人情,今日答應與你共闖天牢,已是我們所能做的極限,如今情勢所逼,我等也不想枉送性命,還望秦二小姐體諒。在此,我等告別了!”
說完,幾人施展輕功,御林軍在皇上的示意下,並沒有阻攔,放他們通行。
衆叛親離,梅妃臉色難看的瞪着傅凌鈺,“你……你早就將我的動向查得清清楚楚了?”
他不帶感情的對她一笑,“你以爲你爹手握百萬兵權,到最後,卻落了個財權盡失的下場,是何原因?”
自從幾年前他就已經發現秦震遠仗着自己手握百萬兵權,便囂張妄爲,不但欺壓百姓,還不顧禮法的買賣宮職,就連他這個皇上都不放在眼中。
甚至還不只一次逼他下旨,派兵攻打南朝,更妄想有朝一日,他能手握兩國兵權,以牽制他這個皇上。
所以,他表面上對秦震遠禮讓三分,暗地裡卻派尚武慢慢瓦解秦震遠手中的權勢。
並藉由禮部、刑部、工部等眼線來除掉秦震遠的勢力。
經過多年的計劃,他終於在派兵攻打南朝的前夕,成功的捉到秦震遠的把柄,並佈下天羅地網,把他的勢力架空,再將他手中所有的兵權全部釋放出去,以平衡朝中的勢力。
這樣,整個北國的中央權力,便輕易掌控在他傅凌鈺的手中。
而爲了昭顯他的仁慈,他不想做得太絕,是以沒有殘酷的下旨滿門抄斬。
不管怎麼說,秦家過去對朝廷也有不少貢獻,於是他下旨削了秦震遠的官,將他貶爲庶民,併發配邊疆爲奴。
這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可沒想到自己的仁慈,不但沒有讓秦家悔改,反而以怨報德,同樣被貶爲庶民的秦若梅心有未甘,便召集那些武林人士夜闖天牢,要殺了悅兒。
因爲她知道唯有悅兒死了,纔是對他的最終報復。
聽着傅凌鈺以一種極乎淡的口吻敘述着秦家的陰謀是如何開始,又如何敗落,梅妃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絕望。
“這麼說來,我們秦家所做的這一切,看在你眼中,竟已成了一幕鬧劇嗎?”
“不只如此!”傅凌鈺笑得殘忍,“就連你當初試圖對朕使用那苗疆蠱毒桃花魅,以及你腹中的胎兒,其實是你與你的青梅竹馬陳玉郎揹着朕苟且偷情所懷上的孽種,朕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若梅,你以爲朕真的糊塗到可以讓你們這般操弄嗎?當秦震遠派人到苗疆以高價購買桃花魅時,朕已經開始留意此事了……”
聽到這裡,梅妃終於徹底絕望,她踉蹌幾步,臉色瞬間慘白。
“全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哈哈!原來……在你眼中,我們無非都是一些跳樑小醜,假的!都是假的!當着所有宮人的面表現出疼我、愛我、珍惜我,其實……這一切都是你一手主導的一場戲!”她瘋狂的哈哈大笑,完全喪失理智。
一邊的羅羽然同樣感到震驚。原來這一切全是他親手所佈的局,那麼自己被冤枉責難、關進天牢,同樣也在他的計劃之中了?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保護她嗎?
而傅凌鈺則面不改色的由着梅妃瘋狂。
身爲帝王,他有必要扞衛自己的國土和權勢。
身爲夫君,他雖然不能給秦若梅同等的愛,但他自認對秦若梅不薄,饒過秦家三百口性命,已經是顧念着以往的夫妻情份。
兩人目光交會,羅羽然從他疲憊又自負的俊容中,尋到一絲擔憂的氣息。
她感到心頭一痛。那令人溫暖的擔憂已與自己久別多日。
然而就在這時,她卻見到梅妃大笑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氣,右手中緊握的刀被她擡起,筆直向傅凌鈺的咽喉狠狠刺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衝到他身前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爲他擋下了那一劍,她只感到一陣涼意刺向肩背,疼痛蔓延全身時,她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嘶聲力竭的吼聲,那聲音中,竟充滿前所未有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