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兵馬

柳生未來的背後那一掌,已經是被老贏拍斷兩節脊椎。好深、好沉的內力,老字家掌門果然了得。

不過,令柳生水月驚異的是,就算武林高手,背脊斷了就是癱瘓的廢人,而眼前柳生未來卻仍然可以走動。

「吃驚嗎?」

柳生未來冷冷的聲音,還是有那麼一絲人性,淡淡道:「脊椎斷裂,只要能用真氣頂住,身體一樣可以活動。」

柳生水月用心聽着,聽這位扶桑最有天分的武學兵法家的創見。

「如果內力的修爲達到身心一如,意之所動則氣機任運。」柳生未來像是悟道的禪者,道:「甚至,達到與敵對陣,自己也不知有無出刀,已勝!」

對,出刀不一定勝,不出刀也可能贏。

如果內力真是可以修煉到隨心所欲,就像多了一隻手,多了一個身。剎那,柳生水月拔刀!

刀,好快,是右手刀!

不,是右袖刀!

右袖卷刀,驚鴻如閃電。

快,但是力道不足;柳生未來伸指,輕挾,奪!

「妳已經明白了?!」

柳生未來雙指輕挑,將柳生水月的刀彈回鞘內,雙眼慢慢閉起來間,說了一句:「以妳的天分,多練!記住,有時候沒有比有還令人不知如何抵擋!」

有,因爲有,所以反倒可以相應對付。

沒有,因爲沒有,反而不知道是什麼?!

「我閉目調息,妳自己練去!」

柳生水月泛淚的眼中,那柳生未來彷如化身成了師尊柳生天心,正用一切的疼惜讓自己重生,重新拔刀。

如果真氣可以貫通衣袖,那麼這隻「真氣之手」拔刀可以多快,可以多強?!

她突然跪下,朝閉目養神的柳生未來一拜。

這一拜,發自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恩,也是爲了柳生一門而拜。

因爲,真氣之手的出現,將會讓柳生刀法不滅。

不,柳生刀法更可能揚名天下,世受尊榮!

§ § §

永樂帝十分滿意的笑了,將特使傳回來的密函,緩緩隨手放在天子車駕內的椅畔,朝着對面恭謹侍坐的鄭和哈哈大笑道:「靈石縣一切的發展,都在朕的掌握中。」

鄭和靜靜聽着,他一向明白甚麼時候開口。

大明一朝,就是由朱棣和鄭和建立起帝宦之間極端信任的「朋友」之情,以致於後來纔會有東廠、西廠錦衣衛的成立。也因爲到了後來的皇帝,無法像朱棣、鄭和之間生死之義,以致內鬥不止朝綱敗壞。

「龍徵領軍——。哈哈哈……!」朱棣放聲而笑,好一陣才道:「那個女人,不但武功高強,治軍應該也是個好將!」

鄭和恭敬應「是」,道着:「吾皇英明,曾經提過龍徵如果是男兒身,足以在外爲鎮疆大將,入京爲京畿統領。」

「不錯!可惜她被情所迷,今年新科武狀元龔天下讓她失了『本性』——。哼,給了他們八萬精兵,打贏了就將功贖罪,打輸了全體論斬!」

永樂帝嘿嘿兩聲,又若有所感的嘆道:「女人,終究以感情爲重,難得可以成得了大事大業!」

說着間,嘴角微微一笑,又似有所慰:「尹貴人可就不同,心機深謀略足,能夠爲朕盡心辦事……。」

鄭和應了聲「是」,一雙眉頭倒是有些輕皺。朱棣明白,哈哈一笑,道:「你是擔心那個女人城府太深?!」

「皇上英明,小的是擔憂此女子耍權弄術,日後猶較龍徵爲甚!」鄭和壯了膽子,道:「若論正氣,龍徵比起尹貴人,有些幾分——。」

換了是旁人跟皇帝這麼說,當場可以砍頭的。如今開口的是鄭和,簡直就像是朱棣的影子。

只見,天子車駕內的朱棣哈哈一笑,戲謔似的道:「大膽鄭和,以爲寡人沒辦法治得了她?」

「皇上息怒——。」

鄭和急惶要從座上跪下,那朱棣哈哈笑道:「鄭卿家別懼,坐好來。這一路趕着,車子可顛簸得很——。」

車窗外,景色飛逝如箭。

十日的行程,皇帝老子下令三天內趕到。

一時間,大明朝廷領城內各州各府全都戰戰兢兢。這檔子御駕親征,快馬進陣,萬萬不能有點閃失。

爲了讓皇上能在正月初五誓師伐蒙,可說是全卯足了勁。

「爲什麼挑在正月初五誓師出征?!」

沒有人明白當今聖上的旨意,只有鄭和聽過朱棣十分客觀的分析:「蒙古人勢必強兵鎮疆,特別是爲了悍衛他們的成吉思汗陵——。」

成吉思汗陵,是蒙古人的驕傲與精神象徵。

如果,大明軍隊能夠在交戰的數日就攻了下來,對蒙古人而言,是重大的挫敗。

「更何況,那些武林人物口中『正月十五,聖陵一戰』,除了唐凝風、皇甫追日是否一戰外,宣任運和封吞星、柳破天可是訂好的!」朱棣在昨兒出發前哈哈大笑,道:「待朕在正月十五以前攻到了成吉思汗陵,瞧這些所謂江湖豪傑武學宗師們,如何個在千軍萬馬中比武?!」

§ § §

「柳生進了蒙古?」老贏雙眉一沉,迅速而冷靜的將所得到的回報下了斷語:「他的下一個目標,就在兵王一脈那些人之一!」

「兵王除了兵王,還有宗氏父子和楊巖——。」老實在四大掌櫃會議中,有開口的資格,道着:「這些人都有可能!」

「四掌櫃判斷的不錯——。」掌門老贏頷首道:「如今爲了本家的聲譽,已經沒有讓柳生未來活下去的可能!」

老奶奶如今頂上一片光禿,絕對是成了江湖最大笑話,甚至市井之間早就有人開了局,賭看看這位老字世家最有權勢的婦人,多久的時間會把老字家真正的最高統御權力交出來。

老贏雖然是掌門大掌櫃,可是誰都知道,後頭可還有老奶奶垂簾聽政呢!

「殺了柳生未來,不但是本家在武林上立足的問題。」老贏看着眼前三位掌櫃一眼,終於緩緩開口道:「屆時,老奶奶也可以毫無遺憾的退隱江湖!」

他可是說出大家的心底話。

雖然他們貴爲老字家掌門,但是在老奶奶面前那種驚懼,簡直就跟下人無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四大掌櫃個個對本家生死盡忠,這點沒有人會懷疑!

這密室內一陣沉寂,好片刻那個二掌櫃老天謹慎而緩聲道:「經過柳生未來這個事件,老奶奶深受打擊。當然,我們的責任重大……。」

老天雖然沒有在場,但是四大掌櫃就是一體連坐。 wWW ●ttκan ●¢o

「掌門說的合情合理——,」老天繼續道:「只要我們能取下柳生未來的頭顱,最少也有個交代!」

這話語氣明顯,他是贊成了老贏的看法。

殺了柳生未來,他們四個掌櫃就有機會真正當家。

這不是背叛,而是順着因緣運勢,一種傳承。

老定顯然也認定這是可行之舉,點頭道:「屆時老奶奶退不退位,由她老人家自有主張。不過,對我們而言,非得除掉柳生未來不可——。」

他邊說間,轉頭瞧了四掌櫃老實一眼。

這房間裡討論的,另個角度看簡直是奪權。老實突然置身其中,已經不能不表明立場。

「還有一個問題要追究——。」

老四掌櫃那張白胖胖的臉十分鎮定,道:「是什麼人,要柳生未來削下老奶奶那片頭髮?」

「不是跟老字本家有仇的人,就是有利益衝突的組織!」老贏沉聲一哼,道:「他們想要讓我們無法在江湖上立足!」

「所以,查出主謀更是重要——。」

老奶奶不知道什麼時候由歐陽夢香扶了進來,原本高梳的髮髻,如今則包了匹絲絹,剎看之下反倒年輕了些。

「老奶奶萬福——。」

四個掌櫃臉色有些慘白,立即起座相迎。眼前,老奶奶哼了一聲,啐道:「四個兔嵬子,想當家呀?!」

這話,可沒人敢回,也不知道怎麼回。

那頭老奶奶由歐陽大美人扶着坐定,哼哼兩聲,臉色倏忽轉爲嚴肅中帶有某一種柔和,道:「當家的事,老奶奶也早就想交給你們這些兒孫輩,只是之前你們的人面不夠廣,生意有一半談的是交情——。」

她一頓,又道:「不過這幾年來,你們也經營得不錯……。」

話中大有玄機,只是不知要往哪兒轉,

「好!」老奶奶臉色倏忽一沉,重聲道:「查出背後主謀,然後拿柳生未來的人頭來祭我頂上這片頭髮,之後老字本家就由你們當家!」

老奶奶說了重話,言出必行。

只是,老奶奶的話裡,到底有沒有別的意思?!

§ § §

「尹蝶兒的武學來自天竺!」

應秋水冷沉的聲音,夾着些許的客氣:「在下在她的笑聲中判斷,的確用的是溼婆天神大怒吼……。」

他一頓,朝鼎九然又道着:「至於,她用湘繡細線足以擋住皇甫追日那一劍,應該就是天竺兩千年來神秘難測的八大仙人技!」

八大仙人,在兩千多年前名震南北天竺。時,有太子名悉達多捨棄王位出家,歷遍天竺訪八大仙人以求道。其後,以其不究竟故,入山林中苦行精進。十數年後,出山林受牧羊女供養。七日後,於菩提樹下成佛,號曰:釋迦牟尼!

八大仙人者,是爲天竺八大武學宗師也。

鼎大先生博聞強記,自然有幾分明白,沉吟道:「八大仙人技各有源流傳承,在佛滅度後五百年又相互交匯融合。一千年前,再分成三支,一留天竺、一入後藏,另一則聽說在大唐盛世時流入中土!」

「自唐以降數百年來,在我中土又分成數個支流,因其隱晦神秘,終不爲外人知。」銀步川接口道:「古來中原武林向以『梵技』統稱之。」

藏大先生頷首稱是,開口說道:「梵技一脈在中原深邃飄渺,看來不容易查出尹貴人的真正師承了!」

說話間,自然也有寄望眼前神秘的應秋水可以提供一些資料。

相同的是,應秋水提供得出來尹蝶兒來龍去脈,自然也說出了自己些許底細。

眼前,應秋水半聲不吭,只是朝向服侍在鼎九然一旁的鼎大小姐冷冷道:「我答應妳的事,自然會做——。」

鼎冷世正想開口:「聖陵決戰,可能取消……。」

話沒出口,鼎大先生略一抱拳,道着:「公子一諾千金,請依自己方式隨意行事——。」

應秋水淡淡一點頭,便是轉身就走。

從頭到尾,還是沒半個旁人知道他的來歷。

甚至,連姓氏都沒聽鼎九然稱呼一聲。

「一個值得鼎大先生如此神秘隱藏的人,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

咱們唐大公子聽得藏大小姐的轉述,瞇起了雙眼,嘿嘿道:「鼎九然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

三大先生在武林中並稱同譽,自然彼此間有些事不得不讓對方知道。

應秋水的回報就是其中之一,爲了表現大家有志一同,鼎九然不能不讓他在三大先生面前敘說。不過,應秋水本身的來歷和身分,反而更加神秘的不露詞組隻字。

他當然知道,藏大先生和銀大先生一定會跟一屋子的中原羣俠轉告。只是,除了對尹蝶兒多了點了解,至於那個神秘的「寒蟬」,簡直就像沒這個人存在。

「這就是鼎大先生厲害之處——。」

閻靈女俠頗爲贊同咱們唐大狀元的觀點,道:「蘇佛兒世伯可是說過,幸虧鼎大先生嫉惡如仇,否則以他一個人的謀略用深,足以弄得天下大亂!」

「唉,老天——,明年別再這麼亂啦!」

俞歡少爺苦笑着:「攻伐蒙古之事,咱們能不能逍遙江湖,不插上一腳?!」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

看着窗外,明兒可是除夕了呢!

天氣,好得令人神清氣爽。

「辦一些年貨吧?!」唐大公子提議:「管它什麼日子,過年有喜!」

§ § §

「朱棣打算興兵蒙古,對我們雙方而言,絕對是大好良機!」說話的是大漠地王中的「黑金鷹王」達斯格里,塞外回紇特別的腔調,在精芒閃動的藍色眼珠下,挺有股煽動的力量。

對面,是扶桑大日聖教的代表,大原神!

大原神,二十七歲,和柳生天心並列大日聖教副教主,高瘦帥勁,在扶桑江戶是極負盛名的望門公子。風流倜儻,博學風趣,且又深受足利將軍信任,是被稱爲扶桑姑娘心中最渴望的夫君。

大明朝廷和扶桑多有往來,宮內大員便多傳聞,扶桑藩主、大原金城之子大原神,熱心好客且通達中原文化,又旁及天下各國各域風俗,由其接待,必能賓至如歸。兩國之間,也因之來往無礙,貿易交通十分暢旺。

是以宮中有道:扶桑國裡出大原,中土往來順心願。

中原以西的大漠地王和中原以東的扶桑大日聖教,雙方終於在大明邊城縣碰面。

達斯格里一開口,擺明了是要雙方合作,趁大明攻蒙之際,趁機在中原擄掠好處。

「貴幫是否太低估了朱棣的謀略?」

大原神面帶微笑,不疾不徐的道:「大明皇帝敢御駕親征,自然就有他的把握和佈局。」

達斯格里眼瞳精光一閃,整個人像座岩石般往前一傾,嘿聲道:「本幫大漠地王看似只有數千人馬,但是號召塞外族人,足可集結十萬之衆……。」

他一頓,沉聲接道着:「據本幫所知,貴教亦足以動員七萬之譜。以你我雙方人馬分路夾擊中原,絕對大有可爲!」

大原神雙眼一凝,看着對方淡淡一笑,道:「貴幫的目的何在?原先同盟的歐陽世家轉了向和老字世家合作,苗疆九星教秦殺也難有作爲……。至於成家堡,早已湮滅!」

看來,大日聖教對中原裡的動向掌握相當精準。

達斯格里那雙濃眉一挑,冷沉沉道:「就憑本幫實力,不需外人也一樣可以隨意進出中原!」

眼前,大原神也不動怒,仍舊是面帶微笑,轉了個話兒:「閣下可知此處是哪裡?」

「邊城小縣,那又如何?」達斯格里重哼一聲。

「那麼以閣下之見,大明皇帝爲何挑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誓師?」大原神追問一句。

「不過是想出個攻其不備的奇兵罷了!」達斯格里聲音大了起來:「敝幫和貴教相約在此商談結盟事宜,閣下似乎多所阻撓!」

瞧口氣,像是要掀桌子打架啦。

大原神仍舊是氣定神閒,淡淡擡眼望着對方,道:「朱棣絕對不是笨蛋。」他一頓,緩聲沉着繼續道:「此境邊城縣治安之好,天下無二。因爲,這裡出了個不得了的縣官楚中禪!」

達斯格里倏忽冷靜了下來,聽看看對方要說什麼。

怎麼說,他可也是在大漠風沙中打滾了五十年歲的漢子,多少天災人險見歷,總知在生死關頭一定得冷靜下來纔有活路。

「大明四十萬兵馬,所有草糧後援都得從這裡運往蒙古前線——。」大原神雙目一凝,沉聲嘿道:「此處,就是大明軍隊的命脈所在!」

達斯格里濃眉一皺,正想出聲;對面大原神搶先一笑,開口又道:「除了楚中禪,還有一個孟子牙。只要他們兩個手上有一萬兵馬,任你大漠地王有十萬軍隊也別想動他們一根寒毛!」

這種話簡直把大漠地王看到扁透。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

當下「黑金鷹王」怒拍桌面,一碎數段。他怒哼喝着:「閣下如此自傲無禮,今日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這四個字,說得聲音很重。

江湖人可是明白,再見再會很可能就是搏命廝殺了。

達斯格里轉身便走,纔沒兩步,門外有人在嘆氣。

「爲什麼這窮鄉僻壤,老是有麻煩事找上來?」是個男人的嘆息聲:「本縣太爺只想平平靜靜當個好官也不得安寧?!」

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哼道:「管它是什麼蟲,全挑出來踩扁了!」

達斯格里雙眼怒睜,喝道:「哪些個縮頭烏龜,給老子出來……。」

「喂——,你有沒有搞錯?!」外頭的人嘲笑了起來:「現在可是你躲在裡面不敢出來!」

當下,咱們這位「黑金鷹王」達斯格里便是沉吼一聲,帶着跟來的五名護衛衝了出去。

他的速度快,快而有力。

全身像是即將炸開的火藥,衝向外頭的目標。

屋裡,大原神優雅的拿起茶盅,還來不及就口,耳中已是聽到外頭又有人叫道:「縣太爺,這幾個解決了,裡面那個扶桑小子要如何?!」

好快!

大原神也不由得一楞。

方纔的會面,他對達斯格里的斤兩摸得清楚,自己絕對可以輕易解決對方。

但是,「輕易」得到像外頭那兩人如此「輕易」?!

「算啦,孟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少方纔這位仁兄所說,可是持平之論——。」顯然,是縣太爺楚中禪在說話,只聽他語重心長的朝裡頭髮聲,道:「不管你是誰,給你喝完那盅茶,之後就快回扶桑吧!不要再踏入中原半步!」

最後那句,像極了縣太爺判案。

§ § §

鞭炮聲震天響起,轟得一地雪花也激揚了起來。

靈石縣三元居的中庭花苑,可熱鬧着!

咱們唐大公子可是開心得很。別說過年有好心情,最少那些各國人質的毒性當真是潛藏了下去。

甚至,還從吞星山莊裡頭搬了不少各自國度的衣物,換了裝,挺有慶祝劫後餘生的喜悅,一道跟着過這個中原漢人的新年。

「恭喜發財——。」

這可是那些外夷番子學會的第一句漢語呢!當然,再加上那位受天下各國共同委任,一路追蹤到中原的特使,卡爾伯爵也現了身。

他一人身兼諸國翻譯,可是樂翻了天。

「這麼累人的事,你幹啥這麼樂?」唐大公子忍不住問這位有一綹紅鬍子的老頭。

「不怕你知道——,」那個卡爾伯爵不知道是否喝多了酒,兩眼帶紅,滿意極了道着:「只要送他們回國,本人最少每個國家都可以領到十萬金幣!」

十萬金幣?那又是多少?!

俞少爺還來不及問,這個卡爾伯爵已經是大嘴巴的說了:「呃——,大概是貴國的三百萬兩銀子等值!」

什麼,天下有這等好事?!七國人質,兩千一百萬兩銀子咧!

「哥哥我出生入死,你……坐享其成?!」唐大狀元和俞大少爺雙雙叫了起來。

「可以分你們一杯羹呀——。」這個卡爾笑得可真像只老狐狸:「跟我一道送他們回去,怎樣?分一成給你們!」

如果……如果現在不是新年,咱們這兩位公子少爺,真會開口罵人呢!

他們兩個正想用個啥辭句來修理這個番子,另一頭藏二小姐嘻嘻叫笑着,跑了過來,銀鈴般的聲音笑道:「兩位哥哥——,今兒過年,咱們來玩九子獻瑞可好?!」

九子獻瑞?啥玩意兒?!

這兩位大俠還搞不清楚,已是被藏二小姐一手拉一個,往大夥兒方向去了。

瞧來,這位小姑娘已經是聚集了一票子年輕人,眼前可不全來了:唐凝風、俞歡、龔天下、龍徵、藏雪兒、藏雅兒,加上閻靈、足利貝姬和少林印性大師。

算算,是九個人湊齊。

如果加上維摩大犬,那可算得上是十全十美啦!

至於在一旁看的,當然貴賓席上以三元居老闆宣任運、布驚兩人爲首,加上三大先生座席;此外就是龐不忘、法救小僧,和一張寒臉的鼎冷世以及原本中毒的各國人質、羣聚好漢。

「好姑娘——,可不可以先說明一下啥是九子獻瑞?!」閻靈好笑的盯着藏二小姐,吃吃問道。

「哪——,我們都知道『升庵外集』有龍生九子的故事……。」藏二小姐挺博學多聞的,真是家教有方。

「一曰贔屓,形似龜,好負重,石碑下龜趺是也。」藏雪兒微笑中,暢敘龍生九子的典故:「二曰螭吻,形似獸,性好望,屋上獸頭是也!」

「原來喜歡背東西的大烏龜叫贔屓?!」足利貝姬聽得好玩,道:「屋頂上的獸頭叫……螭吻?!」

「三曰蒲牢,形似龍而小,性好吼叫,置於鐘上紐是也。」藏大小姐如數家珍,繼續道着:「四曰狴犴,形似虎,有威力,立於獄門。五曰饕餮,好飲食,故立於鼎蓋……。」

「這個不錯——。」龐不忘在旁兒邊吃邊笑道:「老饕的角色,我最適合了!」

「六曰○○,性好水,故立於橋柱——。」藏雪兒聲音柔軟輕靈,聽得每個人清清楚楚:「七曰睚眥,性好殺,故立於刀環——。」

「呃——,原來中國俗語睚眥必報是從這兒來——。」卡爾伯爵說他醉,可也聽得津津有味,加上要翻成七種番語,可難呢!

「八曰金猊,形似獅,性好煙火,故立於香爐——。」藏大美人一口氣說完龍生九子典故:「九曰椒圖,形似螺蚌,性好閉,故立於門鋪首——。」

好啦,現在搞明白了龍生九子,還有他們各有各的興頭,然後呢?!

「我們來抽籤——。」

藏二小姐興致沖沖,銀鈴般笑着,道:「誰抽中了哪個,就要將牠表演出來,配合新年報喜!」

啥?這……簡直比跟皇甫追日決戰還難!

「哈哈哈——,這麼有趣的事,也不約本貴人前來共襄盛舉——?!」

隨着聲音,是尹蝶兒款款跨步而入;後頭,是楊深、冷鐵、古吹情和些許侍衛。

她一跨入,便和唐大狀元照面對眼。

雙方可是挺有默契,各自哈哈一笑,自在不言中。

倒是,後頭的古吹情三人臉色鐵青。想着日前「奪發之戰」的那把梳子,不由得人不冒火來。

尹蝶兒可是藉機恩威並施,叫他們噤若寒蟬。

那廂,宣任運身形不動,便是倏忽飄落到尹蝶兒面前,淡淡道:「尹貴人事忙,怎好隨意打擾——。」

這手移形換位,換成了手中有劍,那可驚人!

尹大美人神色自若,猶是面帶微笑,道着:「宣大狀元,本貴人再忙,也得給你老人家道個新年恭喜——。」

於情於理,她說得絕對好。更何況今日身分,又加了一句:「再說,本貴人是奉皇上聖諭,前來向各位拜年,祝各位大俠五日後征伐蒙古,一切順利,凱旋迴朝——。」

有了皇帝老子這道護身符,當然不得不奉爲座上賓。

那尹蝶兒嬌豔一笑,萬種風情中聲音可是清澈有力,道:「本貴人也挺有心情,得觀賞各位絕世武功的表演,也湊興表演一技『龍翔九天』!」

「這個女人挺真是個角色——。」

俞歡少爺嘟嚷哼道:「咱們表演『龍生九子』,她卻來個『龍翔九天』佔盡便宜——。」

唐凝風雙眉一挑,嘻嘻一笑,低聲回道:「那就看到時是誰戲弄誰囉——。」

「喂——,可別亂冒風險咧——。」出聲的是閻靈女俠。

龍,自古即是皇帝老子的象徵。

玩過了頭,可是會殺頭的。

「別怕!」唐狀元挺有把握的,嘿嘿的笑了又笑,好一陣子纔回道:「哥哥我可是一輩子沒賭輸過——。」

說着間,朝向尹蝶兒嘻嘻一笑,朗聲道:「尹美人,既然妳是代表皇帝老頭來拜年的,就先請吧?!」

尹蝶兒纔剛落座,聽得咱們唐大狀元的「呼喚」,嫣然一笑,回道:「狀元郎既然開口了,本貴人就恭敬不如從命!」

話聲才落,簡單利落,人已到了半空。

倏忽揚身之快,絲毫不輸給日昨唐凝風和皇甫追日那一戰。

「好!」當下,不少江湖好漢紛紛鼓掌讚美。

只見,那尹蝶兒在空中,似凝似停,一襲綵衣翩然鼓動,像是波浪乘風迭迭,又如山嵐舞晨綿綿,亂中有序,美極!

「這女人是來下馬威的——。」

唐凝風眼裡看着,口上念着:「看來,朝廷那八萬大軍的監軍,大概就是這個女人!」

「監軍」在軍中雖不若統帥有直接指揮軍隊的實權,但是爲朝廷特派,在主帥叛變或是作戰失當之際,可以囚押主帥並且接管軍伍。

「這下豈不是成了兩個女人的戰爭?」俞大少爺好笑道:「龍徵和尹蝶兒,有意思——從『大明正法護天十龍』到現在要出兵徵蒙,有得鬥了。」

藏了小姐瞅了這位快刀傳人一眼,輕笑促狹:「俞哥哥可是挺樂的?」

啊——,這狀況該怎麼接話?!

頂上,那似凝似停的尹蝶兒嬌笑一聲,倏忽由背後奔出七色彩帶,彷如彩虹划向天際成了好大一個弧形。

尹蝶兒人在半空,猶能一個倒翻,兩腳似有若無「踏」着那綵帶所形成的虹橋,優雅千萬漫步其上!

簡單的說,是背後奔出如虹橋的綵帶,因爲夠長,所以可以倒轉個身像是凌空跨遊,彷如天女。

「好!真的好!」

所有人不得不讚美,因爲實在是太了不起的絕技!

看來,除了長白山異人文羅衣的浮雲輕靈功和咱們唐大狀元曾經展現過的「凝風」絕技,天下已經不做他人想。

「人家可是挑戰你的呢!」足利貝姬腦海中想着扶桑國內哪個兵法家可以如斯做到,邊朝向唐大狀元道:「唐狀元的輕功不是獨步天下?!」

咱們唐大公子嘆了一口氣,哼哼道:「別急,熱鬧的事還在後頭咧——。」

瞧來,唐公子很有把握?!

§ § §

「朱棣的重兵放在邊城縣!」

兵王羽墨冷靜而清楚的指示:「所以,靈石縣反而脆弱——。」

不僅如此,靈石縣內還潛伏有不少人馬,在裡應外和上,比起邊城縣在軍事上是有利許多。

兵**戰,帶軍統領,羅新格爾王爺,成吉思汗鐵木真後人,兵王羽墨絕對是蒙古第一人。

兵王一脈退向蒙古的同時,十萬親兵鐵騎已經迅速聚集靈石縣邊境,無聲無息中部署完備,就等一聲令下。

「今天是漢人除夕夜——。」羽墨先生沉沉一凝雙目,十分威嚴道:「也就是守備最鬆懈的時候!」

攻敵不意,是奇兵快襲的第一原則。

「王爺打算今夜發兵?」兵王絕殺揚眉問道。

「不錯!大明既然已經派兵四十萬要攻打我蒙古,趁着朱棣還沒有整備完成,我們先擊他個潰散!」羽墨先生淡淡道:「先發制人,後手遭殃!」

「天師——,知道這件事嘛?」兵王離魂追問了一句。

「靈石縣那邊的計劃,正是天師所設!」

羽墨先生微微一笑,大是君臨天下的氣勢,沉聲道:「中原漢土鞭炮聲響起,正是我大蒙進兵逐鹿之時!」

§ § §

美人伴隨彩虹落地,正是衆人叫好震天響。

驀底,更大聲的炸藥轟聲,直動天地!

這種炸聲,絕對不是炮竹聲響!

連連綿綿在夜空中新起舊回,少說也有十來處發生了爆炸!

「好絕——。」唐凝風雙眉難得皺起,臉色沉重道:「哥哥我本來只以爲蒙古人會趁年騷亂,沒想到搞這麼大?!」

原先,他「預感」兵王一脈爲了打擊中原朝廷的民心士氣,利用這新春過年騷亂一陣,好延宕明軍集結部署。

或許拖慢個三、五天,蒙古方面便足以防禦整備。

不料,這一大串遠近交錯響起的爆炸聲,似乎比自己預料的要嚴重多了。

那廂,尹蝶兒也是雙眉挑皺,冷聲朝楊深道:「去查看是怎麼回事?!」

她心底明白,這絕不可能是偶發事件!

就在楊深要跨出三元居的同時,早有軍伍中的信使飛奔趕至,一張蒼白的臉朝尹蝶兒一行快喊:「稟告尹貴人,蒙古韃子跨過邊界攻了過來!」

尹蝶兒臉色極沉極寒,不過倒是十分鎮定朝唐凝風仍能一笑,道:「唐狀元,可要記得你還欠我一場戲!待打完了韃子,再還吧!」

「這個女人,真不得了。」唐凝風看着尹蝶兒不慌不忙朝向龍徵,望着她的側面,心底嘀咕:「臨危不亂,談笑運籌,實在是個人物!」

「龍將軍——。」

尹蝶兒那廂朝龍徵緩緩道着,邊自懷中取出軍令牌,交出:「現在,奉皇上聖旨,將大明八萬軍馬交給妳!」

龍徵伸手,有力而直接的握住,回了一句:「放心,在我手上,大明軍隊不會輸!」

尹蝶兒沒說什麼,只是淡淡一笑又回眸朝向唐凝風,道:「如今縣城內可能有不少兵王暗中潛伏人馬,此事就先麻煩各位了!」

這女人,調兵遣將冷靜的很;而且,用得恰到好處。

因爲,就算尹蝶兒不說,他們也會分頭去勘察,明白個究竟。

現在,叫這女人先說了,雖然語氣請託成份居多,聽起來反倒一夥子人全爲朝廷效命似的。

朱棣,果然厲害。

因爲,尹蝶兒真是個人才!

§ § §

柳破煙的心底可是七翻八搞的。

他沒料到,自己這一行人才離開大明漢土,那些蒙古人竟然立刻發兵進攻中原。

這種事之大,已經不是斬了宗無畏父子的人頭可以將功抵過得了。

他嘆了一口氣,望着唯一的胞弟至親,問了一句:「破天——,這件事是你策劃的?」

柳破天坐在木輪椅上,沒有回答。

因爲,他實在不想欺騙自己的兄長。但是實話說出來,有時得用更多的心血來證明實話的重要。

「爲什麼?」

柳大莊主聲音中有生氣,也有無奈:「難道,你爲的是讓哥哥死心,永遠回不了中原?!」

的確,這是柳破天所有佈局中的其中之一。

只有柳破煙認命了住在蒙古,自己纔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幫蒙古人,而不至於投鼠忌器。

但是這個理由不能說,能講的是:「蒙古主動出兵,也許反過來可以遏止朱棣的野心陰謀——。」

這也不無道理。

如果靈石縣一戰,大明兵敗,反而有可能簽定和盟。

自然,漢蒙之間又可以恢復往來,不復有叛國罪名。

柳破沉吟須臾,無奈道:「天弟說的也不無道理,爲兄只希望別斷絕了返回故里的路徑……。」

他一頓,壓低了嗓音,道:「宗無畏的情如何?」

「病入膏肓,難以救愈——。」柳破天尖着嗓子,桀桀笑着:「屆時他也是一着棋,可以拿來和朱棣談條件用。」

所以,宗無畏活着比死了更有價值。

柳破煙不禁苦笑了兩聲。他只能在心裡嘆氣,因爲,在破天的面前,自己所想的行事,到頭卻變成被說服而相反。

現下,他變成「希望」蒙古打贏大明,逼和朝廷。另外,又變成「希望」宗無畏活着可以有交換的退路。

他有時真會忍不住想,自己也是破天的棋子嗎?

不!柳破煙用力搖了搖頭,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肯定的告訴自己:破天是打從內心敬愛他這位大哥!

§ § §

「靈石縣狹長,縱三十里,寬幅卻有七十里!」

龍徵換上了軍裝,冷靜的在軍營中對各兵統領道:「蒙古自西北長驅而下,如果以本部八萬馬兵馬去守,反而分散兵力——。」

「主帥之意……,」萬夫長趙承德開口問道:「是要縮小防守的區域?!」

「不錯——。」龍徵揚聲道:「我們只要退守半縣,讓蒙古人陷耗其中。而皇上的四十萬兵馬由邊城縣打穿過去,叫那些韃子腹背受敵,一舉殲滅。」

「龍將軍,此言有差——。」另一名萬夫長劉廣義開口不贊同着:「我大明官兵豈容韃子任意進犯而只是死守不加以征戰?啐!這有損我大明國威——。」

龍徵冷冷一笑,盯着對方,道:「大名?」

「萬夫長,劉廣義!」

「好,劉廣義你聽好——。」龍徵臉色沉肅,簡單有力的道:「用兵重看大局,不逞一時。你……沒資格當萬夫長,現下立刻調爲馬伕領班……。」

那劉廣義正想爭辯,只見龍徵已是一揮手,道:「本帳內你已無資格在此,退下!」

好氣勢,真是叫那姓劉的萬夫長目瞠舌結,一時吶吶。便是,龍徵又喝了一句:「叫你速速退下,不依令立斬!」

那柄象牙白劍劍頭「啪」的往桌面一頂,好個響聲把這帳裡一干將領全嚇了大跳。

剎時,再沒半個人敢懷疑龍徵,她絕對會令出如山!

§ § §

「爆炸之處其有十三個地點——。」

老實要離開本家分舵前,最後接到的消息是:「唐凝風、龔天下等人分成三路,已是各自前往查察——。」

他在肚子裡嘆了一口氣,倒不是眼前靈石縣這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而是老奶奶和本家四大掌櫃會議,指派他前往蒙古拘提柳生未來!

而且,還得用「任何」方法,都要查出幕後主謀。

別說柳生未來的那把刀有多可怕,就算他僥倖贏得了,抓得住「活口」,又怎麼可能從一位「職業」殺手口中問出主謀人來?!

「實哥哥——,」歐陽夢香似乎看出了他心底事,柔聲安慰道:「最少能去辦這件事,表示老奶奶最信任你呢!」

咱們四掌櫃沉住了氣,反倒挺關懷般道:「塞外極寒,妳這趟不一定非去不可……。」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歐陽大美人有些臉紅,微垂雙眼,回道:「實哥哥去哪,夢香跟着都不以爲苦。」

話是情深款款,而老四掌櫃可是百味雜陳。

就情份而言,人家歐陽姑娘如此深情,當是天下男子夢寐以求。不過,另方面,誰知道她是不是又負有老奶奶另個別的任務?!

吞星山莊的「反暗下毒」事件,令自己內心掙扎許久——何爲本家,何是情真?!

既然眼前這位未過門的「娘子」這般說了,他只能一笑,接道:「好!那妳多帶些保暖衣物,別給凍着纔是!」

§ § §

咱們唐大公子真的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東西」!

一夥子在三元居的各路好漢,大夥挺有默契的分成了三路:唐大狀元率一路,跟來的是俞歡少俠、藏二小姐、龐不忘和閻靈女俠。

龔天下那一行,可是嚴肅了些的少林印性、法救小僧外加維摩大犬、藏大小姐和足利貝姬。

至於第三路人馬,則由宣任運、布驚帶領了不少武林好漢哄涌而去。

至於人稱江湖三大先生的「銀鼎藏」當然就是坐鎮三元居內,各自策動手下探子,蒐集各方情報。

咱們唐凝風這一路,挑的是城東。

「爲什麼挑這個方位?」俞快刀邊跑邊問。

「不知道——,」唐快步邊衝邊回道:「哥哥我只覺得那兒有『特別』的事!」

然後,他很快就見到特別的「事」——一個人,一個拿劍的男人,皇甫追日!

唐凝風,真的真的不敢相信。

瓦礫堆上,皇甫追日冷冷在夜空下寒雪上,看着自己。彷如,天地間自然生成!

彷如,他這一生就是要用手上的劍和唐凝風畫出生死!

§ § §

龔天下他們走的是城西,城西已是一片火海。

那灼熱逼人,只覺得自己也要被燒了起來。

「阿彌陀佛——,下手之人未免造業太重!」

少林印性大師雙目微閉,幾乎忍不住要流下淚來。

兇手不但引爆了炸藥,而且放置了許多易燃物,剎那間便叫三、四條街道全部陷入火海中。而且,是特意的「圍繞」圈住,讓被火舌圍困在裡面的人,完全沒有機會逃得出來。

奔騰熊烈的火焰之內,有多少人求救嘶喊,只寄望萬一的機會可以活命。

龔天下面無表情,但是每個人都感受到他的淚水滴到自己的心中。

他陡然仰天長嘯,好長,好長,久久不絕!

是不忍是悲憫而產生的憤怒?

還是問蒼天,何以衆生如此苦痛?

一嘯,再嘯,三嘯。

緊隨在旁的維摩大犬,竟然也同樣昂首,用盡全身力氣似的的高吭。

雙音連綿,似痛似生,有悲憫有悽切。

藏大小姐聽得十分不忍,正想以清淨梵音勸解。驀底,大地翻動,足下生波!

眼前景象,若非目睹,終生絕不置信。

成千上萬,成萬加萬條蚯蚓,破地出!

那場面之浩瀚壯觀,簡直無可形容。

「地道!」龔天下只說了這兩個字,立即便和維摩大犬雙雙竄下。

火海如洋,已是不可能進入其內救人。

要救人,只有以「不可能」的地遁,纔是唯一的機會。

而這個「不可能」,只有龔天下做得到!

淚水,真的由藏大小姐眼眶滑下。

這次,是因爲感動。

感動着上天,賜給了人間龔天下——一個,可以和天下萬物談心的人!

§ § §

皇甫追日緩緩的伸出右手,冷冷一笑。

右手,並不是扣向那柄八卦回真劍,而是攤開掌心,露出上頭放了三顆信號彈。

「每一顆信號彈引爆,靈石縣就會有十組人員動手!」皇甫追日淡淡的語氣中,充滿冷肅:「三顆,會有三十個地點引爆炸藥——。」

咱們唐大公子真的是忍不住開罵啦:「他奶奶的臭道士,你們殺了那麼多人還敢來要挾哥哥?」

兵王追日冷冷一哼,回了一句:「你看到哪個人死?!」

這下,反倒是唐大公子一行人楞住,這可是大出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最少,兵王這些人,說沒死人就一定到「目前」爲止沒有。

皇甫追日果然冷沉沉加了一句:「正月十五,依舊是聖陵一戰!」

「好!」

這回唐大公子半點猶豫都沒有,立即答應。

因爲,他相信皇甫追日這老小子真的毛起來會搞出幾十件爆炸案來。

而這回,恐怕真是會有人傷亡。

皇甫追日一笑,頷首道:「信你唐凝風一定會到!」

說完,倏忽將那三顆信號彈同時甩擲空中,剎那爆開呈現三種不同顏色的煙彩。

「臭道士說話不算數!」俞歡已經準備拔刀。

「急什麼?!」

皇甫追日淡淡一笑,冷哼道:「如果貧道這三顆信號彈沒有一起丟到半空中做爲暗號,靈石縣才真是變成人間煉獄!」

這回,是我們唐大狀元笑了。雖然,之前皇甫追日這老小子誆他,不過他倒是說出了兵王一脈挺不錯的特性。

「喂——,說老實話……。」

唐凝風半嘆氣半讚美的道:「你們這些『兵仔』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濫殺無辜。」

這點,中原武林,已經是人人稱頌的「大俠」。

大俠,竟然可能因爲立場不同,而成了天下公敵!

皇甫追日冷冷一哼,在離去前只留下一句話:「就算千軍萬馬,正月十五,月圓之夜,聖陵決戰,一定生死!」

唐凝風的表情,有一絲笑意,自言自語似的,道着:「這麼多爆炸,能不死半個人,了不起!」

§ § §

龔天下一馬當先,從地底下打穿一條通道。

他奔出,直接就在火海中心!

落入眼中的,是一大缸的水,水缸的旁邊是一張桌子,桌子的上面有一塊石牌。

石牌上的字,是用沉厚無比的內力指畫,很簡單。

「天下之中,能入之人,唯天下耳,且置清水洗塵。望來日與君相見,仍舊兄弟談笑,暢飲古今一生。」

落款是:羅新格爾敬筆。

好難得,藏雪兒瞧見在這眼前熊熊狂火中,龔天下竟然笑了。

笑得很開心很開心,純真的的彷如童稚天使。

他們這些人都是頂尖高手,立刻發現火場中根本沒半個人!

法救小僧只覺心頭一熱,低聲念着佛號,邊自言自言般道着:「我佛慈悲,五街大火,不傷一人,不可思議!」

因爲,以他過往多少廝殺奪掠,經驗上告訴他,五條街坊有多少人家?!

又要用多少人才能把這五條街的人口「搬光」!

「兵王一脈,果然了不起——。」

足利貝姬在火場中也笑了,看着龔天下大步走向水缸,擎起倒落,飛揚水珠似甘露,灑在每個人的身上、心中。

「觀音甘露慈悲水,天地人間潤無遺,若逢苦難生死關,一心念彼觀音力!」

少林印性邊高喝起頌佛曲,邊大笑數聲跟着龔天下又鑽回地道。

來之前,以爲這地道是通往十八層地獄;來之後,發覺就算地獄火煉中,仍舊是有佛慈悲。

§ § §

宣任運往城北跑,只到兩處便折回了三元居。

他趕往的第一個地點,有一封留給他的信函:「任運何需惶急至,且往吞星山莊內,十數爆炸無傷亡,祈君新春好來年。正月十五聖陵上,以箭論劍爭鋒雄!」

落款,封吞星敬筆。

他率領大衆立刻回頭奔到吞星山莊,果然是三數百人的民衆,被囚禁其內。

雖說是囚禁,只是被關鎖而已。

裡頭,可是擺滿了一堆吃吃喝喝,還張了燈掛了彩。簡直,就是新春大宴。

這兒,也有封「信函」,是用利器刻畫在牆:佳餚美酒已購畢,走得匆忙不及用,且贈滿桌好宴席,望君一笑長飲之!。」

「呵呵,這個吞星山莊主人倒挺風雅有趣——。」

布驚看着,呵呵笑了兩聲。身旁,宣任運一張臉挺嚴肅,沉哼道:「兵王這些人搞得靈石縣內人心惶惶,又來這下假慈悲博好感,是兵法攻心戰!」

「任運兄,最少今夜平安無傷亡,也算好事一件。」布驚笑了笑,道:「咱們先回三元居吧,外頭蒙古韃子可真的是攻過來了!」

§ § §

「羅新格爾果然是個人物——。」

朱棣的御駕,奔馳得更急更快,在顛簸的車廂內,他早已接獲消息:「蒙古韃子,十萬兵馬攻靈石!」

「啓稟皇上,蒙古人率先發兵,於我大明……。」鄭和才道着一半,那頭永樂帝已是沉哼一笑,道:「靈石縣,他們估算彼處非重兵所在,打算用調虎離山之計——。」

如果邊城縣聽到兵情,派軍援救。自然,征伐蒙古之役反倒成了在中原漢土上的戰爭。

「所以,龍徵只能死守不退!」

朱棣雙眸精光閃動,沉沉一嘿:「她當不令朕失望,應有此膽識和蒙古韃子分庭抗禮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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