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端午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間便到了端午。因是新帝即位後第一個大節,又離先帝去世過了快半年,所以履霜爲氣氛計,命了內廷好好準備這次節慶。

按例,這一天午時,重臣和宗親們都受了邀入宮赴宴。

巳時三刻,竇憲獨自入宮。

壽春侯夫婦在宮門前遇見他,招呼道,“伯度。”

竇憲循聲望去,見是他們,客氣說,“叔叔、嬸嬸。”

壽春侯見他孤身前來,心裡一個咯噔,輕聲探問,“又是自己來的?你爹呢?”

竇憲鬱然而嘆,“還是老樣子,臉色差得很,路也懶得走,每日悶在房裡。”

趙夫人皺眉嘟囔,“怎麼我聽着竟是心病的樣子?”

壽春侯看了她一眼,責備道,“別胡說。”說着,對竇憲道,“伯度,你也該帶你爹多出去走走。”

竇憲嘆,“我說過許多次,可爹竟是懶散的很了。”

壽春侯拍着他的肩安慰,“都說老小孩,老小孩,你爹可不跟像孩子似的倔麼?等過幾天,我去你家裡看看吧。”

竇憲笑,“好啊,麻煩叔叔走一趟了。”

趙夫人見他笑起來的樣子朗若朝陽,忍不住說,“伯度,你今年也二十一了,放在尋常人家裡,兒女都生養了幾個了,你也要留心着自己的婚事。”

壽春侯想起他母親素日裡不聞不問的,父親也不見得會多管,心中惋惜與憐憫之意更深,溫聲說,“我和你嬸嬸替你留意着,可好?興許你娶了個好媳婦,你爹見着欣喜,病也好起來呢?”

竇憲不知爲何,笑容慢慢地淡了下來,“再說吧。”

壽春侯夫婦面面相覷,不知哪裡說錯了,惹得他不痛快。正要探問,忽見內廷方向遠遠走來一列侍衛。見那方向是朝着他們走來的,兩人都心中詫異。

不多久,那列侍衛便走近了,對着他們拜倒,“竇將軍、申侯爺、侯夫人。”打頭的侍衛滿面堆笑,道,“臣等恭迎將軍入宮。”

竇憲見他們一行近百人,軍容肅穆地站在那裡。可以想見,一旦護送是何等奢縱,有些疑惑地問,“是陛下和皇后要你們來接我的嗎?”

那人笑道,“將軍是何等人物,能來護送您進內廷,是我們的福分。”

趙夫人見他回的驢頭不對馬嘴,心裡覺得古怪,開口想說話。但見竇憲已平淡地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她也只好閉口不言。

有着侍衛的護送,竇憲一行人一路上接收到了不少目光。

壽春侯夫婦多年不來往於宮廷,對這份華奢頗有不適之感。反觀竇憲,卻神色自若,甚至隱隱有豪矜之意。如此他們也就不好多說什麼,跟在後面行走罷了。

“竇將軍到——”

一行人還沒邁入大慶殿,便有伶俐的黃門遠遠望見他們走來,對內唱諾。

等竇憲走到門口時,恰好滿殿的朝臣和親貴們都聽到了動靜,看了過來。有幾個還上前來恭維,“竇將軍。”“伯度。”“近來可好?”

那樣的恭敬,是絕然不同於過去的漠視的,竇憲心頭忍不住浮起噁心,他神色冷淡地一路走來,誰也沒有理會。最終停在御階下,對着上首行禮,“參見陛下,參見皇后。”

劉炟溫聲叫起,“怎麼不見岳丈?”

竇憲簡短道,“家父病重,難以走動。”

劉炟關懷問,“還是舊病麼?”

竇憲點了點頭。

他的樣子頗有些敷衍,但劉炟不以爲忤,仍舊和顏悅色說,“一會兒你帶幾瓶內廷御製的藥酒回去吧。”他看向身邊貼身侍奉的御醫,對方恭聲道,“那藥名蘇合香酒,能調五臟,卻腹中諸疾,爲和氣活血之藥。等宴散了,臣回御藥苑去拿了給將軍吧。請將軍記得,每日三次,給竇侯空腹飲用。”

竇憲“哦”了聲,欠身一禮,回了自己的座位。

履霜見他神態冷淡,對劉炟的好意十分無動於衷,內心惴惴,代他請罪道,“陛下...”

但劉炟深知,必是幾月前的事讓他寒了心,所以如今這樣。也不是很計較,笑了一笑,便算了。

可一切都落入了鮑昱眼中。眼見竇憲挾勢浩浩而來,又是這樣倨傲的形容,他的臉色慢慢地陰沉了下去。

宴席過半後,衆人都酒酣耳熱起來,氣氛逐漸變的鬆快。

武陵侯便說起宮外的宴席來,“...陛下、皇后可知,如今宮外正流行一種開芳宴?”

劉炟和履霜都沒聽過,遲疑着搖頭。

武陵侯搖着扇子,笑着說了起來,“那是如今民間新有的,一種夫妻之間特定的宴席。”

劉炟頗感興趣地“哦?”了聲。

底下有人嘰嘰喳喳說,“一般是男女主人成婚有了些年頭,或者丈夫爲討妻子歡心,所以特意舉辦的宴席。”“夫妻兩個人分別坐在桌子兩旁宴飲,底下請散樂雜劇來演出。”

申令嬅噓了一口氣,“那不是同咱們的宮宴一樣麼?還巴巴地取了個什麼‘開芳宴’的名字。”

武陵侯大笑,“可不是!但那終究也是做丈夫的對妻子的一片心意呢。”他壞笑,“咱們陛下就不懂這些。”衆人都跟着笑了起來。

劉炟和履霜卻各懷心思,都暗自尷尬。

然而底下的親貴們對此一無所知。尤其武陵侯,他是先帝賀美人的弟弟,因外戚故,年少封侯,春風得意。又一向健談,與諸臣都有不錯情誼。所以他一起鬨下,竟是有許多人跟着打趣相應。甚至有人念起詩來,“錦裡開芳宴,蘭紅豔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有大膽的甚至念,“冤家今日開芳宴,這苦事怎生言?畫堂中只管頻呼喚,不知道我心中怨。”

“陛下什麼時候也爲皇后辦個開芳宴啊!”

衆人都鬨堂大笑起來。履霜見劉炟不自在,打着圓場笑道,“謝各位好意,只是宮裡要起宴飲,說不得還是本宮的差事。到時候‘千金笑’不可得,只怕反而成了‘暗自啼’了。”

她話說的俏皮,但竇憲聽着,還是察覺到了一絲自知而無奈的退讓之意。他抿緊了嘴脣。

不遠處的武陵侯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的不悅之意,突然對着上首挑眉笑道,“臣有一見,不知該說不該說。”

劉炟向來不把他當外人,所以馬上點了點頭。

武陵侯便道,“既然開芳宴不可得,那不如...趁着今日端午,給皇后殿下上個徽號吧?”

他的話一落地,衆人的談笑聲都不由自主地停了。

徽號,歷來是給言行出衆的皇后所上。雖說每位皇后在生前都會得到一個尊號,以作婦德出衆的褒獎,但像竇皇后這樣年輕,還不滿雙十,又無子嗣,便有臣子提議予她封號的,還是第一個。

涅陽大長公主第一個酸溜溜地說,“本宮的母后、還有當今太后,都是在做了皇后的第十幾年上,纔有朝臣逐漸認可,請上封號的。如今皇后殿下倒是很得人心啊,可見一代更比一代強。”

她的不滿、其餘朝臣親貴的疑惑,還有劉炟的不置可否,都讓履霜緊張。她勉強笑道,“姑母過獎。我自知年輕尚輕,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實在不敢奢望徽號。”

劉炟亦淡淡道,“皇后年輕,這事不急。”一句話令武陵侯膽戰心驚,跪下去請罪。劉炟以一句簡單的“起來吧”作爲迴應,其餘也沒有再說什麼。

衆人眼見如此場景,都默不作聲——雖知徽號之事,礙着皇后年輕,是難以稱封的。但真正見了聖上如此處理,其薄情也出乎他們意料。一時間所有人的心裡都產生了微妙之感,對履霜也輕看了三分。

宋貴人見此情景,脣角微挑,露出了一個轉瞬即逝的笑意。

而竇憲,他默不作聲地聽着周邊衆人的竊竊私語,一張臉慢慢地沉了下去,原本端在手裡的一盞熱茶也因用力而翻覆在手心。熱水從他手掌中滑下,他渾然不覺,只是忽然轉過臉,給上首處正爲劉炟添茶的蔡倫使了個眼色。

對方默然地垂下眼簾,似乎是打圓場似的開口,“聽說內廷的樂坊新排練了一支拓枝舞,陛下可要傳來看一看麼?”

已故的先帝,一向是最喜歡拓枝舞的,每每會客,必上此舞,所以許多人都偷偷叫他“拓枝癲”。

劉炟此刻乍一聽“拓枝舞”,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他父親,臉上浮現出追念之色,點了點頭。

於是崇行命樂師較弦準備。不過片刻,宮商之音便協調奏響了,喤喤盈耳。

劉炟在熟悉的樂聲中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聽。

忽聞跺腳聲。一行蒙着面紗的女子拍手作歌,且唱且走地進來了。她們聲線劃一,清雅處如鶴唳,高亮處如鳳鳴。伴隨着天籟一般的歌聲,她們婉轉作起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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