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大門裡直接走了進來,修長的手指上還沾染着鮮血,那張蒼白的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
披頭散髮,臉上帶有邪魅的笑容,這個視生命爲草芥年輕人依舊那麼張揚跋扈。
冷絕天問他:“你殺的人是誰?”
他回答道:“一個該死的人。”
“什麼樣的該死?”
“天道宗每一個人都該死!”
冷絕天點了點,對於傲光的答案顯得很是滿意,這個玩世不恭的年輕人的確能夠獨當一面了。
長街寂寂,寒風冷冰而刺骨,雪化時的冷依然未絕塵而去,整個龍華鎮冷的令人哆嗦。
是風冷還是人冷?還是那個脆弱的心在發怵?
冷絕天夾了一口菜,一口菜配一口飯,動作算的上儒雅,絕沒有一般人那樣滑稽。
傲光忽然問:“白凝天打算今天出手了。”
“我知道。”冷絕天道:“我的消息比你知道的更早。”
“那您爲何還要離開?”
冷絕天停止夾菜的筷子,筷子懸浮在半空,他的思緒彷彿也停留在半空。
過了好長一會,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人間萬界生靈億萬,天玄有古皇,但不代表其他地方都有。”
傲光問道:“所以您就離開?”
“是這樣的。”
“所以您想成爲人間執法者?”
“這有什麼不好?”
傲光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您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冷絕天道:“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但我相信他。”
酒足飯飽,他已打算離開龍牙鎮,因天玄被封印,他只好前往妖界,再從易家前往其他星宇。
可是當他推開了門,當他兩隻腳已邁出鳳尾樓時,他的臉色有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殺氣自長街盡頭傳來,一隊隊騎着神獸的強大的修者盤踞長街兩頭,守住了主要通道。
“您走不了了。”傲光平靜開口,給予這個男人足夠的尊重。
他又道:“從開始到現在您一直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冷絕天回頭道:“我的確不明白。”
“識時務者爲俊傑,”傲光道:“天道宗的人每一個都該死,可是他們卻有着讓人生存的權力。”
這回該冷絕天問了:“所以你就投靠了他?”
“我別無選擇。”
“你可以有的。”
傲光沉聲道:“我只想活着,好好活在這個世間。”
冷絕天沉默了,擡起頭就看到了那具屍體,也認出這個被傲光擊殺的天魔教衆。
這哪裡又是天道宗的弟子呢?
很快,他的眼球就被另外一個人吸引了,這個走在長街上,那張英俊而自信的臉上始終都掛滿了笑容。
白凝天來了,邊走邊道:“故事還沒有開始,你就已經想到了結局。”
“故事是殘酷的,我必須爲自己多做一條打算。”冷絕天臉上看不到笑容,也看不到常人應該有的畏懼。
長街寂寂,古鎮裡安靜的有些可怕,天地間彷彿只剩下白凝天的腳步聲,這個男人一如既往的微笑。
“當每一個故事並不完美時,我會來一一補缺,直至它們變得更加完美。”
他又接着道:“人類的脆弱將會是整個故事的污點,諸天本來只適合強者生存。”
冷絕天道:“難道你不是一步步走到現在這種地步?”
“你錯了。”
“洗耳恭聽。”
白凝天收起了笑容,嚴肅道:“我生來無敵,從我出生那一刻起,諸天萬界都將匍匐在我腳下。”
冷絕天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每個人的命運有所不同,我知你非凡,可是生命的規則又豈是你能改變的?”
白凝天微笑道:“有些事情不能只是去想,如果你不付出一定的心血,那麼你又能得到自己需要的結果?”
“我是個十分認真的人,”他說道:“我不允許諸天萬界留下個污點。”
他又接着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一步邁上虛空,立身虛空卻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等待着冷絕天的迴應。
冷絕天道:“看來我沒有選擇的理由了。”
他緩緩登上虛空,白凝天卻一步邁向虛空深處,下一刻他出現血海上空。
冷絕天的速度也不慢,片刻間就已抵達白凝天身處的位置,也看到了一個個子中等的男人。
白凝天問:“你知道他是誰嗎?”
冷絕天不知道,翻轉記憶一萬次,他十分確定這個人他從未見過,這次絕對是第一次。
這是一個來回踱着步子的中年人,揹負着雙手,一雙刻滿歲月遺痕眸子不停打量着下方。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卻知道這絕對是個極度可怕的大人物。
他當然也明白這個人究竟在幹什麼,難道這個人就是白凝天肆無忌憚的源力?
“你來了。”太陽王隨口說道。
“我只是來看一眼。”
“那你現在看到了?”
“我看到了,但你似乎沒有任何進展。”
“的確是這樣的。”太陽王道:“這裡被人佈下瞞天大陣,他具體在哪,我也不得而知。”
他瞟了白凝天身邊的冷絕天,又道:“我需要一點時間。”
白凝天點了點頭,冷絕天卻已心頭大震,看來當日人魔早已知道他來了,所以他才能夠進入那個古洞。
太陽王立身血海上空,宛若一輪烈日般雄居高天,又如重塑天地的創世長者般俯視星海。
他的氣勢實在太宏偉,太陽神訣運轉,浩瀚血海籠罩在一片血霧中,要以太陽之力煉化整個血海。
這是一種絕世大手筆,偉力橫掃六合八荒,他如下界的太古仙王,又如睥睨千古的造物主。
血海巨浪滔天,萬丈浪花吞噬整個魔界,可怕的太陽之火幾乎快要蒸乾了天地萬物。
畫面不可想象,皇者出手,絕非天災人禍可比,而是一種大毀滅大破滅。
冷絕天倒吸一口氣,他是神王,在這個領域鮮有人能與之抗衡,可在這個人面前,他卻覺得自己弱小如螻蟻。
皇者毀天滅地,皇者重塑星宇,皇者睥睨古今威懾萬古,世間根本就沒有皇者做不到的事。
天地已變成血色,翻滾的巨浪在太陽神力下化爲瀰漫的血霧,天玄再無血海。
這個人竟然煉化了整個血海!
立身高天的太陽王卻露出了一絲疑惑之色,在煉化血海的過程中,他竟然察覺到故人的氣息。
血帝,被煉化的血海竟然還殘存着血帝的氣息,這讓他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時,遠方朦朧的血霧凝聚,一滴鮮血漂浮虛空,竟然緩慢蠕動,緩緩變成了一個人。
這個人臉色蒼白的可怕,一頭血發飛舞,一襲血色長衫亦在風中凌亂。
“橫隔千古,你我竟再相遇!”太陽王爆喝,太陽神訣運轉,橫衝而來,宛若戰神般轟出一拳。
血帝臉色蒼白,他只過是殘缺的軀體,沒有靈魂,靈魂早已被夏侯離滅絕。
他如何擋得住太陽王恐怖攻勢?
血帝被轟成了一堆爛肉,如果血海未曾被煉化,那麼他也等同於有了不死之身。
可是血海徹底沒了,太陽王毀滅了一切。
他艱難的重組,空洞的眼神裡沒有任何光源,那一頭飛舞的血發依然那麼醒目。
太陽王再度殺來,手段極其殘酷,竟然再一次將血帝轟成了一堆爛肉。
血肉再度重組,血帝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自己即便全盛時期也絕非太陽王之敵。
而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垂死掙扎,徹底隕落只不過在片刻之間。
吼……
太陽王大吼,整個星宇崩塌,恐怖的吼動聲震驚整個天玄大陸,簡直恐怖無邊。
天玄億萬生靈惶惶不安,卻沒有一個人敢衝進魔界,現在的魔界絕對是個極度危險的地方。
這時,天地間想起嘆息聲,與此同時,可怕的金鐵交鳴聲傳遍浩瀚天玄。
人魔呼嘯,八方雲動,恐怖的赤色鐵鏈從大地深處衝出,宛若虯龍般衝向太陽王。
“你終於出手了!”太陽王大吼,徒手粉碎赤色鐵鏈,一頭扎進了大地深處。
這一幕深深震撼所有人,這個人看起來不太起眼的男子竟然可以強勢至如此。
大地深處傳來無邊轟動,整個天玄大動盪,兩大皇者全力一戰,着實驚動不少人。
這時,虛空深處,一道毀滅的劍光破滅星雲,宛若飛舞的靈龍,直接殺向白凝天。
與此同時,遙遠的南方傳來淺唱的佛音,神佛的諸多強者出手,要擊殺白凝天的人。
白凝天是個大禍,此人不死必將禍及諸天,這種人絕對是個大威脅。
“白凝天!拿命來!”有強者破開凡間結界,手持巨大戰斧從千里外力劈而來。
這個人竟然是赫連君威,這出乎了所有人意料,這兩人難道不是聯盟?
白凝天紋絲未動,在他身邊撐起了無形的結界,所有的攻擊在抽碰到那層結界時,都已瓦解。
他立身虛空中,不動如山,所有的攻擊都被他看在眼裡,可是他卻並沒有出手。
因爲有人會替他出手。
這個世界上不乏這種人,他們沒有主見,他們盲目跟隨,他們膽小而懦弱,他們更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