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晚風中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你本不必爲他拼命。”
一個丰神如玉的年輕男子血月下現身,緩緩站在她身邊,聆聽着她的心聲。
她一聲不吭,依舊凝視着風逸雪的人。
這個年輕男子一陣嘆息,道:“以你此刻修爲,又何苦如此埋沒自己?”
他又道:“你不是他的影子,你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龍影道:“那你呢?你又爲何跟隨他?”
這個男子忽然嘆了一口氣,竟也凝視着風逸雪的人,臉上隨機閃過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忽然問:“你要殺他?”
“我只是爲他掃清一切障礙。
”
“這個人恐怕不好殺。”
“這不是退避的理由。”
男子忽然笑了,笑得十分痛苦,“如果有一天我也要殺他呢?”
他雖然已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還是要讓那把尖刀把自己心臟攪碎。
飛蛾撲火,明知死亡,卻還義無反顧投向火的“懷抱”,這本就是人世間的悲哀。
她回答的極爲乾脆,“那我一定會殺了你。”
男子淡笑了起來,這個答案真的一點不意外。
風逸雪臉色更爲嚴重,如果只是這個女人,他相信自己還能一戰,至於勝負,那就不得而知,
讓他有些不安的是這個年輕男人。
這個男人氣息內斂,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帶有一種難以言明可怕氣勢。
這個男人強大的可怕,除卻白凝天,這恐怕是他遇到最可怕的人。
這個年輕男人卻忽然道:“你走吧!”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離開通天之路,走的越遠越好,不要讓我再次遇見你。
但有人卻不那麼認爲,這個人當然是陰神,陰神已憑空而現,以一種似笑非笑的態度凝視着他們。
“問天兄,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姬問天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殺了他!”陰神笑得極爲陰森,“只有殺了他,沒有別的路可選。”
龍影不語,連看都不曾看他一樣。
姬問天淡然道:“我怎麼做需要你指手畫腳?”
陰神“嘿嘿”笑了起來,道:“問天兄修爲超絕,我一個小小陰神怎敢擔當如此罪名。”
他很快收了起了笑容:“但是有一點我有必要提醒你。”
姬問天不語,深深吸了一口氣,眸子還是平靜的凝視着風逸雪的人。
陰神冷笑道:“主人欽點的名字,從來沒人敢違抗,你可知道這意味什麼?”
姬問天沒有回答,平靜的出奇。
陰神冷冷道:“你現在只有殺了他,只有殺了他才能證明你的忠心。”
“我如果拒絕呢?”姬問天笑問。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姬問天嘆了一口氣,他真的沒有拒絕的理由,甚至找不到一個安慰自己的藉口。
他開始走動,千里之距,不過瞬息之間而已,那顆厭倦的心卻越走越遠。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龍影心微微觸動,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任他離去。
風逸雪面無表情,他的人同樣在邁步,向着越來越近的姬問天靠近。
“我很想知道你的名字。”
姬問天淡然道:“你不需要知道。”
“給我一個理由。”
姬問天露出痛苦表情,“我會好好安葬你。”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姬問天淡然道:“那就出手吧!”
話落,他的氣勢徒增,一股強大的神力撐開天地,他背後燃起了日月般的輝光,宛若諸神的淨土。
風逸雪臉色大變,姬問天修爲竟遠超於他,已達到神王之境,簡直令人駭人聽聞。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年輕,竟已修成古來罕見的神王,這讓人簡直不敢相信。
“那就戰吧!”風逸雪開口,人卻未動,紋絲不動。
姬問天已出手,長空下一根巨大手指點向風逸雪,看起來如同撐天之柱,攜帶不可估量色偉力。
天地惶惶不安,神光爆射,這根手指洞穿天地,破除一切,像是跨界而來。
風逸雪還未動,因爲他人已無法動彈,在姬問天面前,他感覺自己太渺小,太過於卑微。
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全身骨骼幾乎在一瞬間被碾壓的粉碎。
姬問天真的太可怕了,是一個讓人絕望的對手。
風逸雪大口咳血,整個人軟泥般躺在夕陽下,已無力再做任何掙扎。
夕陽已逝,將晚未晚。
姬問天安靜的站立在虛空,安靜的凝視着風逸雪的人,“你還有什麼遺言?”
風逸雪搖頭淡笑,“沒有了,死在你手裡不算是一種遺憾。”
“哦?”
“我已活夠了。”風逸雪笑道:“兩世爲人,不能無敵,再活下去也沒意思。”
姬問天點了點頭,又道:“我可以爲你做一件事,任何一件事。”
“不必了!”
姬問天閉嘴了。
陰神笑眯眯的走了過來,“問天兄不愧爲主人坐下第一戰將,這等修爲令我等難以企及。”
姬問天不語,
龍影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你可以殺了他的。”
姬問天搖頭,“我怕你不高興。”
龍影嘆息,“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高興呢?”
姬問天淡笑,“從來沒有想過。”
龍影道:“如果我殺了他,你會不會高興?”
姬問天道:“你高興就好!”
“好,那我就殺了他。”
龍影緩緩飄了過來,空間距離對她而言形同虛設,她已來到了陰神面前。
ωωω⊕ttκǎ n⊕℃o
“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你?”
“知道!我當然知道!”
陰神猛然倒退,冷笑道:“我只是有一點想不明白。”
“你說!”
“以你們二人的修爲足以橫掃人間萬界,爲何要聽命於北帝?”
“你不需要知道這個問題。”
龍影越走越近,那股無形的壓力排擠着一切,吞噬着一切,亦毀滅着一切。
“等等……”陰神臉色發白,“你不可以殺我。”
“背叛了他的人,每一個都該死!”
“你是怎麼知道我背叛了北帝?”
“很簡單!”龍影笑了,笑意嫣然。
她笑道:“沒有任何事情能瞞過我的眼睛。”
“你是個瘋子,你是個瘋子!”陰神大吼:“難道你不想知道帝子的消息?”
“我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取出了一面古鏡,一面青銅材質,雕刻十分復古的鏡子,並非這個時代的產物。
姬問天平靜的臉上終於動容了,這面鏡子雖然神異,卻不值得他動容,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她的人。
龍影終於邁入了神王之境,終於逾越了那個將芸芸衆生阻攔的門檻,蛻變的更加強大。
陰神頓時狂吼:“不……,你不可以殺我!”
龍影閉嘴,始皇鏡發着光,可開闢亙古的浩瀚神力瞬間洞穿陰神的軀體,聲勢恐怖之極。
一代戰將就這麼隕落了,化爲了一潭血水。
龍影收起始皇鏡,凝視着還在大口咳血的風逸雪,道:“今天我不殺你,但沒有下一次。”
風逸雪艱難的露出笑容,道:“下一次也許你就會後悔!”
“我從不後悔!”龍影搖頭,兩人越走越遠。
落日的餘輝仍然執着的還未消退,彷彿一個倔強的孩子,仍然不肯忘卻昨日的悲傷。
風逸雪還未離開,餘輝下的他,豈非正如同這個悲傷的孩子?
他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絕非妄言。
人間萬界未知的事情太多,又有誰能笑傲無敵?又有誰能登臨絕巔,俯視茫茫宇宙?
夜色已徹底籠罩了大地,大地一片淒涼,涼的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在寒風中,他總算站了起來,這是個很好的開頭,全身的疼痛卻讓他不得不再次躺下去。
冰冷而刺骨的大地輕觸着他的身軀,那無盡的冷意席捲了他的全身。
生命是不是走到了盡頭?生命的輝煌難道真的已凋零?
在朦朦朧朧中他看到了一片火光,也看到了一羣輕浮而焦躁的年輕人。
事實上,這並不是舊夢,也絕非最終幻想,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只不過他已無力再做任何判斷。
一個將昏死的人又該怎樣去判斷一切。
今晚有月,月色悽迷。
蝶舞走過來的時候,臉上彷彿也帶有月色般悽迷,像是沉淪在往昔的傷痛中遲遲不肯走出來的人。
寧無忌卻不一樣,無論他走到哪裡,他都始終帶着笑容,唯有十三年前的那一天沒有笑容。
那是個恥辱,是他至今無法忘卻的恥辱,他發過的誓言總有一天會兌現。
那一天是不是越來越近?
他已感覺那一天無限接近了,有帝子出手,這一天絕不會太遠。
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天恐怕還會更近,帝子加上風逸雪,世間還有誰可與之匹敵?
在這世間,有不少認爲朋友就是用來互相利用的,寧無忌無疑就是這類人。
當然,他已有這樣的資本,十三年的時間雖不足以改天換地,但卻也能讓一個人活出樊籠。
蝶舞輕輕蹲了下去,用手感觸着風逸雪氣機,良久才道:“他還沒有死,還可以救活。”
寧無忌大笑,隨即吩咐隨從道:“我要他活着,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他活着。”
有人掏出了丹藥,也不管風逸雪能否吞下,掰開他的嘴巴就餵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