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師兄沒有回禮,目光裡滿是痛苦之色,他盯着三人看了許久,片刻後忽然問道:“我來問你們,若天地爲棋局,衆生爲棋子。那麼這天下、這天地。是誰布的局?這局由誰來破?”
沈寒三人面面相覷,啞然無語。沉默很長時間後目光同時望向了九師兄,而九師兄卻轉過身軀,全當沒看見。
八師兄等了很久沒有等出答案,似是意料之中,臉上並無不悅之色,只是他盯着三人的眼睛裡,痛苦之色漸濃。
沈寒望着他眸光裡的痛苦,微微啓脣,想了很久依然無語。
他張脣的動作,哪裡能逃過八師兄的眼睛,當下目光爆射出一團璀璨光芒,四周巨石瞬間化爲塵埃,他目光漸露溫柔之色看着沈寒,問道:“小師弟,可有答案?不論對錯,說出來讓師兄聽聽也好。”
沈寒神情很無辜望着九師兄的背影,依舊無語問蒼天。
見幾人沉默不語,八師兄擺了擺手並無不悅,他放下懷裡的巨石,看着三人再次怔怔問道:“那麼我再來問你們……”
“八師兄。”
九師兄揖手一禮打斷了他的問話,咳了兩聲後說道:“三位小師弟第一天來到二層山,還有其他師兄姐未拜見,這棋局之事,可否容日後再來探討?”
八師兄微怔之色漸退,目光重新涌上溫柔之色,他溫和看着三人說道:“日後三位小師弟若是閒暇下來,可要常來師兄這裡坐坐,也好幫愚兄解疑。”
三人同時呼了口氣,哪裡能聽不出其意思,同時揖手行禮說道:“一定一定…”
越過此地,幾人踱步虛空來到雲海上方,九師兄盯着雲海下方,向着前方緩緩而行,忽然開口說道:“接下來是七師兄與六師兄…”
三人微怔,心想不是每人都有自己經常出入的地點嗎?怎麼會兩個人在一起?
見三人沉默,九師兄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說道:“可以這麼說,七師兄與六師兄是同一個人。”
三人不解何意,沈寒問道:“九師兄此話怎樣?”
“從我進二層山那天起,七師兄與六師兄便是如影隨形每日在一起,從不分開。”
九師兄想了想,然後補了一句:“沒有幾乎二字。”
基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彙出現在沈寒與擎宇腦海。看了九師兄一眼,沈寒說道:“那兩位師兄關係一定很好。”
九師兄卻是擺了擺手,看了三人一眼不再開口。
後方峰谷漸漸模糊,穿越雲海,幾人緩緩向着下方行去,來到一片竹林。
前方不遠處,兩道身影對坐在青石地面,膝間端放着兩張長短不一的古箏。從表情上來看,兩人似乎正在冷嘲熱諷說些什麼。
“長髮那位是六師兄,短髮那位是七師兄。”九師兄看着三人說道。
三人微眯着眼向前望去,心想那頭髮可不是長……
如果三人不仔細打量,還以爲是一條巨蛇盤在六師兄脖頸繞了好幾圈兒,且蛇尾及地。
目光凝聚在七師兄身上,其實他的頭髮不算是短,只不過是六師兄的頭髮太長,於是兩人坐在一起才形成了一幅鮮明的對比。
沈寒三人同時發現兩位師兄的特點,一位頭髮長,一位頭髮短,一位膝間擺放的是長箏,而另一位膝間擺放的卻是短箏,究竟是誰跟誰作對?
便在此時,一道低沉且不失動聽的音調響起,沒等幾人仔細聆聽,便是被一道淡淡嘲諷打斷。
“六師兄所奏音律雖令人陡升豪情之志,卻難免失了儒雅…”
被打斷了音律,六師兄看着他冷嘲說道:“大丈夫理應金戈鐵馬氣吞萬里,豈能像個女子家家般柔弱?”
七師兄看着他反嘲說道:“師兄此言差矣,有一身莫測修爲自然是好,但古往今來,死在那些小人手裡的莽夫還少了?”
“大丈夫,凋零戰場是最好的歸宿,豈能苟延殘喘?”
“師兄所言實爲不智啊!”
“師弟……”
沈寒終於明白先前他說兩位師兄關係一定很好,而九師兄卻是擺了擺手否了他的看法。
眼看着兩人的口鬥愈來愈激烈,九師兄輕咳了兩聲,行禮說道:“七師兄,六師兄。”
七師兄望着幾人笑着點了點頭。
而六師兄卻冷冷看着他,問道:“爲何不先說六師兄,然後再說七師兄?”
沈寒三人震驚無語。而九師兄也是臉色極爲難看,揖手說道:“見過六師兄,七師兄。”
“師兄,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七師兄偏過頭看着六師兄嘲諷說道:“三位小師弟可是上山第一天,莫要讓人看了你的笑話。”
六師兄冷冷看着他,不知是琴藝上輸了覺得沒面子還是什麼…訓斥道:“大先生平日裡是怎麼教導我們的?尊師重道,尊師重道懂不懂!”
七師兄微嘲說道:“師兄是兄可不是師…”
“不管兄師都是長輩!”
六師兄冷哼一聲說道:“既你稱我爲兄,就要分清了輩分!雖然我的修爲並不如你們,但我卻比你們來得早,既然來得早就是你們師兄,懂不懂!”
“是是是…”七師兄脣角微撇擺了擺手。
望着九師兄難看的臉色,六師兄忽然想起當年發生的某件事,於是臉上的不悅漸漸褪去,緩聲說道:“小九,看爲兄我在與他好生切磋一番!”
九師兄微張了張脣想要說些什麼,旋即看了沈寒三人一眼,示意在旁等候。
連九師兄這等人物都表現這般乖巧安靜,於是沈寒三人更是極爲恭謹在一旁等候。
七師兄輕蔑看了六師兄一眼,面對他的輕蔑六師兄冷笑一聲。
兩人同時提了提衣袍下襬,白絲袖袍飛舞,分別探出修長指尖按在了古箏上。
優雅與豪邁的音律同時在竹林間散開,奇妙的是聽着渾然未覺得有一絲混雜之感。
讓沈寒三人震驚的是,明明兩人是在同時彈奏,但卻清晰聽到兩種不同音律依次在林間響起,而不是同時。
三人面面相覷,自剛來那一刻心裡的震驚就沒有平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