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豬肉燉土豆，大米飯外加一大筐的水蘿蔔、小蔥一盆子大醬，大寶做的菜全是肉香，韓楓上輩子吃了一年，再次吃到嘴裡，立即想起了熟悉的部隊菜的味兒。四個兵三個老人加韓楓基本不說話，就是搶着吃。
“班長，他真餓了，比我都多吃了一碗。”
已經喝紅了臉的莊子，有些暈了，五十多度的牛二，並不是所有好酒的人都能暢飲的。
“一瓶就行了哈，這酒帶過來不容易，想喝去喝大桶裡的地瓜燒去！”
一巴掌把要偷酒的六子印臉上，常濤看眼韓楓，“你這路上沒怎麼好好吃飯吧，多吃肉，解勁。明兒個去獵只傻孢子來給你解饞。”
“謝班長。”韓楓嘿嘿一笑，“明個我和你一起去抓。”
上輩子吃過，也抓過，就在大長坡下邊的大草甸子裡，不是原生在咱們國的，是偶爾從對面跑過來送死的，咱們國的早被吃沒了。對面的兵們不吃，來倒貨的商人更喜歡吃鹿肉。
吃過飯，帶着韓楓穿過了村子，在這二十幾戶人家的靠山村裡沒停，這村裡甚至開來了幾臺大車，堵的滿滿一村，近了一看，竟然是酒。
“這是趕邊貿的，他們一來就是一車。”
韓楓點頭，上輩子也見過，不過那個時候哪裡想過，這一車能換多少錢？在現在還沒有十分嚴謹的邊管的時候，一箱好酒也許就能換臺俄產的拉達，或者一塊玉石，甚至還有人換過柴油。
過了村子再走一里多，來到兩個挨在一起的三間石頭屋子附近。韓楓早就算好了，班長一定會領自己到這家來住。
“喏，這是李老哥家，那個金嬸子家，你就住李老哥家吧，他家還有一個空屋，二蛋也機靈，能幫你弄個水啥的，一會兒我給你們介紹之後，你對參材有什麼要求直接和李老哥說就行，他只剩下一條腿，瘸了。”
“這是我城來來的兄弟，收參的。”
“哦——”
李老哥四十多歲的模樣，一臉大鬍子，十分好客，是鮮族人，說話漢語不太順溜。也許就是跑過來的難民，一直沒戶口，和金嬸她們母女兩個是親戚，在這兒扎窩已經七八年了，村裡人也不排斥可也不能入戶藉，所以就這麼吊郎着。
“我回去晚點名了，你和李老哥嘮吧。明天就是邊市，要是能行，你就推着老哥去市上看看，沒準能遇着賣參的。”交代完，常濤去另一側的房子給送了東西，才離開。
“家裡是開藥鋪的？”李老哥很熱情，兩個人沒什麼事，他自會問到韓楓的參用處。
“沒，”韓楓笑笑，“準備買一些野參回去倒倒貨，看看能不能賺點錢。”
“嗯，這個聽說到內地找到正主能賣到三五萬，在這邊上貨，遇到對面的二桿子，能三千五千的就能買到30年生的野參，不過，這兩年也多了，得碰。”
三、五萬……韓楓知道這不是真實價格，30年生野參在京城和海市的藥堂都找不見的，10年生的都在五萬左右。如果遇着個被忽悠的，十萬都可能，而30年生、50年生，甚至百年參，那都是可遇不可求、傳說中的存在。
拿了一條中華給李老哥，拿了三條從西單買的絲巾送給隔壁的金嬸和她家的金小妹，十六歲的一個穿着民族服裝的少女，借的是常濤弟弟的令號，他們這才接下這貴重的禮物，韓楓知道，他們活的很艱難，從西邊過來的時候，李二蛋的阿媽尼就是餓死在了翻山越嶺的路上。
兩家人又尋來家裡最好的吃食陪韓楓坐在門口的大樹根上，金小妹很羞澀卻也大膽的問這問那，問的最多的是天安門、***還有周總理，問京城現在是什麼樣兒，她就盼望着能去一趟見見偉大領袖。
韓楓來這裡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想辦法把他們從這裡移走，如果按歷史慣性，幾個月後他們會被一夥從朝國來的人殺害，導致常班長的精神崩潰——這件事兒，想想辦法應該好辦，兩天後王有德會親自過來和自己會合，這事兒他辦起來應該不難。那傢伙倒參和木材的時候沒少在這裡上過貨。本來可以安排一個認識人就可以，王有德在電話裡聽說韓楓親來這裡考察，他二話不說就安排了工作從京城坐車過來。
夜風漸深，溼潮的林間迅速的暗了下去。第二天，韓楓和二蛋用獨輪車推着李老哥去村外的邊市。這是方便兩界兩邊的人生活而設的鄉市，正規的稅費收和工商檢查是兩邊的人共同管理，一個大小大小的用木頭圍起來的院子，院子的另一端入口就是俄境，這邊是大蘭屯，早早的就聚了數百人在裡面，昨個見着的大車也開了進去，一羣俄人正在倒貨。
“大批量的木材不能從這裡走貨，需要從琿城的正式邊界入口。雖然也麻煩，可在這裡，只要是本地出產的木材可以直運後方，不用檢疫隔離審查。”
韓楓其實就沒想過做大批量木材生意，這也就是隨便聽聽，人蔘也全當是當道具使的。不過李老哥很認真，給韓楓解釋着。
“呀，今天還真來了——他們那幾個我認識！走，過去問問行情。”指着東側站成一堆的幾個朝鮮人模樣的漢子，說道。
用朝語像吵架一樣的說了一陣，李老哥對韓楓笑道，“他們手裡有七根30年生，要那樣一車的老長白，不要錢。現在沒有，他們可以等過幾天再來。”
啊？
“那邊老頭票也花不順，還得換盧布，所以很多人都要物換物。酒在那邊兒好銷。”
難怪。這一車車的酒感情不是賣過去一定是換什麼東西換過去的。
“好，我馬上去倒酒過來，這生意訂下來了，就一車酒換七根30年生參。”韓楓點頭，和那陌生的對面來人握了握手。
果然是有能量的人……李老哥發現這個年輕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說定就定，和部隊裡的常濤一樣，雷利風行的那種。
正好有回城的卡車，十塊錢順利的搭了順風車，到了城裡，尋了一部公用電話用了近一小時纔給王有德的大哥大打通了過去。
王有德已經到了春城，正好順道把這事給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