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滇東、滇東北、滇南的大量銀礦、銅礦、錫礦中有不少是回族獨資興辦的,就是在漢族開辦的礦冶廠中,也有不少冶煉技師是回族人。這些回族冶煉技師技術獨到,能做到“無照不紅”,即每一爐都冶煉成功,產量優良。由於他們的辛勤勞動和高超的技術,創造出了驚人的財富,是雲南人中最富裕的一羣人,又被譽稱爲“財帛星”。
除了礦業之外,雲南回族在制瓷業、製藥業、製鹽業的興旺和成就也很引人注目。“回青”瓷器玲瓏剔透、素潔高雅,是暢銷中外的著名瓷器,原料也是回族人發現的,很有回族特點,可惜後來失傳了;“萬鬆草堂”藥鋪,承襲了回回醫藥傳統,以蜜制丸散膏丹著稱於世,被稱爲“神藥”,享譽數百年不衰;製鹽業,也有大量回族人蔘與,產鹽量和鹽質在全省首屆一指。
“……蓋因回回多有礦洞,富庶引人覬覦,是以常與漢人地主、豪強有所爭執,處置甚爲麻煩。”金維新講得詳細,並且還說出了一個隱患。說完才發現朱永興已經走到了他的近前,遞過來一盞熱茶。
“這——多謝殿下。”金維新趕忙起身,恭謹地接過茶水。
“以公心處置,只問良莠,不問民族,又有何麻煩?”朱永興轉身慢慢走回桌案,嘆了口氣,說道:“可惜,這樣的官吏難尋啊!”
金維新張了張嘴,又把話嚥了回去,只是低頭喝茶。
富者引覬覦,這倒是不爭的事實。雲南回回與猶太人的遭遇有相似之處,道光年間清政府發起的滅回,以及“橫直掃滅八百里”的屠殺令。難道不是有意爲之,爲奪取回回的財富而採取的行動?
蒙化府(現巍山)是回回聚居之地,永昌城內外也有不少回回居住,其所出的礦產,以及工匠的技藝,皆可爲我所用也。
朱永興的思緒延伸得很遠。連“回青”瓷都已經被他納入了以後海外貿易的貨品。茶葉、瓷器、絲綢,不正是中國暢銷海外的傳統商品?
“滇西有何傑出人物,不限民族,吾只重才能。”朱永興在紙上又記錄了幾筆,擡頭問道。
金維新心中一跳,覺得朱永興是看自己不做迴應,而要甩開自己,另外任命官吏了。治府安民,造福一方。聽這話裡的意思,應該是個知府。目前滇西的空缺,除了永昌,便是要攻取的大理,都是相當不錯的職位。一念至此,金維新不免有些後悔。功利之心他肯定是有,也對自己的才學頗爲自信,如果漠漠無聞。當然不是他所希望的。
沉默了片刻,金維新也只好先說出一兩個人名。“蒙舍川的陳冀叔,頗有才能。只是朝廷撤出昆明時,他已被派到四川催餉,不知其現在何處?嗯,寶山馬文炳,十六歲中秀才。十八歲任朝廷中書,只是聽說他已闢隱教讀,鑽研儒佛……”
朱永興似笑非笑,說了跟沒說一樣,看來已經中了自己的計了。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行,快用我吧!
門被敲響,楊國驤走了進來,臉色頗有些怪異地說道:“殿下,巡邏隊帶來兩人,其中一個女子自稱公主,欲見殿下,說有大事相告。”
“公主?哪家的公主?”朱永興疑惑地問道。
“她要見了殿下才肯直說。”楊國驤苦笑了一下,回答道。
朱永興沉吟了一下,剛要讓楊國驤帶人進來細問,金維新已經開口說道:“殿下千金之軀,一身系我軍勝敗,此女來得突然,不可不防。”
“那——”朱永興並不認爲會來什麼刺客,那也太狗血了,可做些預防也無所謂,便對楊國驤說道:“去叫兩個侍女,搜身之後再帶進來。”
金維新見楊國驤領命而去,對自己是否該留下有些猶豫,站在那裡有些發愣。
“但坐無妨。”朱永興微笑着擺手,“陪吾一起見見這個公主,看看是哪家的金鳳凰落在這永昌城中?”
正在此時,夢珠來找朱永興,本是要詢問何時盥洗安歇的,見金維新在屋內,便暫時不提此事。朱永興招呼着夢珠坐在身旁,簡單說了幾句,夢珠也好奇,便閒聊着等待那位公主前來。
時間不大,楊國驤和一名親衛便把段琬兒帶了進來,兩人一左一右站在朱永興和夢珠的兩側,安全警戒十分到位。
“民女叩見殿下千歲,千千歲。”段琬兒盈盈下拜,跪倒叩頭。
“既是公主,爲何又以民女相稱?”朱永興手中轉着筆桿,開口問道。
“王朝更迭,已過數百年,民女爲大明治下子民,豈敢詐稱公主欺瞞殿下?”段琬兒伏在地上,娓娓說道:“只是巡邏兵丁不肯放行,民女情急之下才虛言相騙,只爲拜見殿下,一睹殿下英武之姿,爲殿下中興大業獻微薄之力,還請殿下恕罪。”
跪拜伏地是恭敬得很,可這話說起來也頭頭是道,不僅被恭維得心中舒服,還讓人無法降罪。
朱永興淡淡一笑,直覺這個女子不簡單,開口道:“擡起頭來,報上姓名。”
“民女姓段,名琬兒,是,是民家人。”段琬兒擡起頭,卻不敢直視。
秀髮黑亮,肌膚白皙,鵝蛋兒臉,秀眉上挑,眼睛大而明亮,倒是容貌出衆。而且,氣質與尋常女子不同,打扮也是清雅脫俗,還透出那麼一點高貴。
夢珠含笑不語,上下打量着段琬兒,卻多是關注着她的穿着打扮。
“民家人?”朱永興面露疑惑,他還真不知道白族在明朝的稱謂。
“殿下。”楊國驤湊近一步,低聲說道:“民家人就是白人,乃是大理遺族。我朝征討雲南,滅掉大理國,曾屠戮其王室親貴,是以都星散躲藏。後來政策鬆寬,這些遺族方敢拋頭露面,以民家人自稱。”
民家人,白人,大理遺族,朱永興略微想了想,問道:“段琬兒,你穿的可是本族傳統服飾?”
“回殿下,民女所穿不算是傳統服飾。”段琬兒愣了一下,如實答道:“我族女子喜穿白上衣,紅坎肩,或是……”
金花啊,白族嘛,朱永興笑了起來,隨口說道:“什麼民家人,不就是白族嘛!大理三月好風光,蝴蝶泉邊好梳妝,蝴蝶飛來採花蜜,阿妹梳頭爲哪樁?喏,你們是不是這麼唱的?”
段琬兒目瞪口呆,但很快便反應過來,先不管那歌是怎麼回事,趕忙伏身再拜,“多謝殿下賜名,以後我民家人便爲白族。”
本來就是白族,爲啥要謝我呢?朱永興雖然納悶,但覺得事情可能不是這麼簡單,便閉口不語,眼珠轉個不停。
朱永興不是萬事通,當然不知道歷史上白族獲得官方認可的民族身份是在解放以後,更不太清楚白族現在地位低下,與外族交往只能以自己發明的“民家人”自稱。朱永興現在是什麼身份,宗室留守,朝廷的代表,白族一經賜名,自然會大有不同。
段琬兒伏在地上,以額抵磚,心中激動,但還有着一絲冷靜,口說無憑,還要岷殿下發下諭令之類的官方文書,方纔是完美結局。只是朱永興突然不說話了,屋中寂靜,姑娘又忐忑起來。
“殿下,我白族有人口數十萬,皆爲大明赤子,願爲殿下驅馳,爲中興大業盡綿薄之力。”段琬兒保持着叩頭的姿勢,開口說道。
“白人已然星散難聚,你這女子,又在巧言欺騙。”金維新見朱永興若有所思,知其不是很明白真實情況,便在旁插言道:“殿下王旗所至,大義所歸,必然羣相響應,原不需這勢衰的白人相助。”
“殿下——”段琬兒猛地擡起頭,望向朱永興,張嘴欲辯,卻被朱永興擡手製止。
這白族不論是否勢衰,總有幾十萬人,總會得到認可的民族身份。這件收買人心的事情不做白不做,做了也不白做,就算是納糧繳稅,也是爲抗清大業作貢獻。
朱永興思慮已定,開口說道:“無功不賞,這白族之名暫且記下,先讓吾看看你族所助的綿薄之力吧!如此吾發諭令爲你族賜名,也算是名正言順。”
“多謝殿下恩典。”段琬兒見事情有轉機,也算是達到了部分目的,趕忙再叩頭感謝。
“你姓段,是大理遺族,可練過武藝?”朱永興突然起了好奇心,笑着地問道。
“民女練過。”段琬兒不解其意,如實答道。
“一陽指?”
“六脈神劍?”
呵呵,朱永興見段琬兒茫然的樣子,心中瞭然,笑着擺了擺手,示意楊國驤可以把段琬兒帶下去了。
“殿下,我在房中等你。”夢珠在朱永興耳旁低語了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嗯,嗯,朱永興心中立刻癢癢的,但金維新在屋中,只好再忍耐一會兒。
“殿下,此女貌似恭敬,心則精明,然白人衰微,原不用理會的。”金維新對收攏一個沒有什麼用處的異族不太感興趣,見朱永興沒有被美色所惑,便又進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