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一旦對陣,攻守便是對等的,你當然無法控制敵人在什麼時候進攻,也無法控制戰鬥發生時的天氣情況。而如果倚城而戰,似乎便可以選擇最有利的出擊時間,選擇最有利的天氣情況。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安南兵配備火銃的比例不低,儘管沒有得到正常的發揮,但朱永興依然視其爲一個威脅。如果能借有利的風向,便可以發揮明軍的火器優勢,而削弱安南軍的火銃威力。
思來想去,朱永興覺得似乎應該修改一下戰略,在安沛城外進行一場能夠選擇時間的會戰。當然,他並沒有獨斷專行的打算,而是準備與衆將進行商議,看看是否妥當。在這一點上,朱永興做得很好,表現出了謙虛的一面。畢竟他不認爲自己是名將,更覺得發揮集體智慧是一個非常好的辦法,並能對以後在軍中推行參謀制度打下基礎。
門被輕輕敲響,楊國驤進來報告了一個意外的消息,禮部侍郎黎維祚與暹羅國使者到了安沛。
他們怎麼會來到這裡?朱永興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做耽擱,便讓楊國驤把暹羅國使者安置在郡公府西院,他先召見黎維祚,弄清楚具體情況再說。
時間不大,黎維祚便趕來相見,一個多月的奔波使他看起來消減了不少。
“名遠,免禮免禮。”朱永興親至門口相迎,伸手止住了黎維祚的大禮,看着他的臉唏噓不已,“瘦了,黑了,實在是辛苦了。”
“下官爲大明中興。爲殿下擎天助力,不敢言苦。”爲了出使方便,黎維祚被朱永興授予禮部侍郎,官升數級,現在又見朱永興親迎禮遇。心中頗爲感動。
“來,進屋敘談。”朱永興和黎維祚入內落座,又有人奉上香茶,朱永興擺了擺手,屋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殿下。”黎維祚不待朱永興發問,便拱手敘說:“下官出使暹羅頗爲順利。其王召見,禮遇有加,並取神宗時敕書、勘合,以表對我大明眷戀之情。後聞殿下爲朝廷留守,出緬入滇,便派使者前來聯絡。攜禮頗豐,且願供象、馬,助我明軍收復雲南。下官隨使者入滇後,已拜見了晉殿下,晉殿下盛情款待來使,並命平陽侯靳統武率一軍移駐景線,以便接洽物資。暹羅使者聽聞殿下已率軍東進安南。便隨下官趕來拜見。一路上由晉殿下派兵馬護送,直至老街,易長史又派人派船相載,不想我軍勢如破竹,竟已至安沛矣。”
一番述說雖簡略卻已經說得清楚,朱永興笑着點了點頭,示意黎維祚喝茶,他輕撫茶碗,陷入了沉思。
暹羅是大明的忠實鐵桿,出使順利倒並不出乎意料。自己是宗室留守。在名義上要高於晉王李定國,暹羅使者前來拜見也在情理之中。但事實真的就這麼簡單嗎?或者,這也是個向暹羅使者展示的機會,使暹羅的支持更穩固,更盡力。
“暹羅現在的國內形勢如何?”朱永興擡起頭。詢問黎維祚,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這個——”黎維祚稍有些臉紅,顯然所知不多,囁嚅道:“聽說在暹羅北部與緬甸有戰事,雙方互有攻守。”
這對世敵加死敵,還在互掐嗎?朱永興微微一笑,誇讚道:“有此一言足矣。名遠,你再說說這暹羅使者的脾氣稟性,還有興趣愛好。”
……
暹羅國古代以阿瑜陀耶城(今曼谷北,意爲不可戰勝之城)爲首都,又稱大城王朝。
從十六世紀中葉至十九世紀初,暹羅與緬甸之間爲兼併土地、掠奪勞動力和取得中南半島政治經濟優勢而進行了長期的戰爭。從總體上看,暹羅處於下風,首都曾被攻破,獨立亦曾喪失。
正因爲如此,朱永興認爲要爭取暹羅的全力支援,最好的辦法還得是在軍事上對其有所幫助。就目前明軍的條件,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轟天炮了。
轟天炮製造簡單,並不涉及什麼高新技術,只是一種思路上的創新和發展。而且,朱永興也不認爲能夠將轟天炮的秘密始終保持,大概只需要一年的時間,等到他設想中的青銅炮製造出來,這種簡陋的武器便會被逐漸淘汰。所以,如果能夠用轟天炮交換到他急需的東西,便就該是物有所值。
就現在的技術條件,一種沒有特殊技術的武器想保密,將是非常困難的,而且也是被動的。只有不斷地發展創新,才能夠保持對敵人裝備上的優勢,這是朱永興一直堅信的一點。
“象馬的需求倒不急切。”朱永興聽完黎維祚的講述,沉吟着說道:“糧食最重要,然後嗎,水牛,這也是急需之物。當然,我們不是厚着臉皮白要,而是分期付款,也就是先欠着一部分,其餘的以半年或一年之期結算一回。”
“這些條件並不苛刻,想來暹羅國會答應的。”黎維祚心中默記着朱永興所說的條件,輕鬆的笑着說道。
“暫時支援和長期合作是兩回事。”朱永興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畢竟誰都不願做賠本的買賣,如果我們真的敗局已定,大勢難改——”
“不會的。”黎維祚急着接口道:“殿下英明神武,先有騰衝大勝,現又征伐安南,必能扭轉敗局,重振大明。”
朱永興笑得有些苦,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名遠,你先與暹羅使者透透口風,明日我再召見他們。總要讓他們多留些時日,見到我軍大敗安南之威後,兩家的合作方可長遠。”
單方面的無私付出會持續多長時間?朱永興有這樣的疑問,就寧可把暹羅已經答應的援助當成有來有往的合作,而不想天真地認爲可以予取予求。如果有理所當然、就該如此的心理,他覺得不會長久。
有一分助力,便多一分強大。在此危難關頭,幫助尤顯珍貴,朱永興爲了實現大業,就必須尋找並維持每一個可貴的盟友。還擺着天朝大國的架子,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當然,這與卑躬屈膝是不同的,朱永興也做不出來那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