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沉的聲音竟然像是討好一般。
孔令真的手指頭收緊,她濃密纖長的睫毛微微的顫抖着,空氣裡面有細小的粉末漂浮,她出神的望着那陽光裡。在這個陌生的過度裡,如果她病了,曾經會有人來陪她的。如果她的媽媽哥哥都還活着,或許她就沒有這樣多的顛沛流離,連着逃走也不行。
“我怎麼知道你追來做什麼?你不去看望你的孔曦兒嗎?”她的脣角彎彎的,掛着一抹冷笑,“呵,席皚霖,你在這裡裝什麼好人?不是你帶來的人,我會受傷嗎?”
她眸子的目光越發複雜,越發隱忍,極力的在忍着痛楚,那種源自於內心的痛楚,讓她覺得無力,所以不斷地抓着自己的手心來緩解這種痛楚。
席皚霖也真是可笑。
他追來做什麼?
她那冰冷的目光盯着他,隨後說,“席皚霖,立馬,現在,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要看見你!”
她氣的胸口處上下劇烈起伏着,想到那天沈冰與潘三就倒在自己面前,孔令真的渾身就在發抖。都是因爲他們,所以她剛剛擁有的一些東西……現在,都沒有了。
她那目光裡透露着無奈又透露着許多的恨,很多複雜的情緒在其中。
“我都說過了,從此以後我們沒有關係,如果你願意和孔曦兒在一起就在一起,我和沈冰一起離開,不打擾你們的生活了,爲什麼你就是不肯放過我們!爲什麼?!我唯一擁有的那一點點小小的幸福都要被你給掐斷,被你給掐死了你才心甘情願嗎?”
“……”女人痛苦的表情全部都倒影在男人的眼中。
她在痛苦,爲了另外一個男人而痛苦着。
席皚霖同樣是握緊拳頭,身上的血液在漸漸地橫衝。
她身上的傷口剛剛包紮好,他怕她的傷口再次裂開,男人的聲音淡漠,再次開口說,“如果你不想再次縫合傷口的話,就安靜點,乖,別鬧。”
他哄人的樣子真讓人覺得……無恥!
沈冰跟她一樣,早就沒有親人了。他死了,誰來替他收屍?誰來……
她將眼眶裡的眼淚都給逼回去,鼻頭微紅,脣瓣處都在微微的顫抖着。她坐起來冷眼望着在病牀邊坐着的男人,她掀開被子跳下牀,沒有鞋子,赤腳便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做什麼?”席皚霖立即去攔住她,一雙眸子越發冷漠的望着面前的女人。
她伸手去推開身前的男人,目光冷冷的盯着他,咬牙問,“沈冰呢?你們把沈冰怎麼樣了?”
他受傷的位置是……靠近心臟的地方。
沈冰在自己懷中一點點睡過去的樣子,她至今難忘記。
在高原上的時候沈冰抱着她一起看日出,受傷後背着她在星光中前行,就像是……哥哥保護她那樣,一直保護她。
“告訴我!”
她憤怒的聲音低吼着。
席皚霖面色微沉,她突然間變臉,甚是冰冷的樣子讓他覺得陌生,他不喜歡孔令真這樣。
爲了一個男人,她敢跑了。
爲了一個男人,她敢去擋槍,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死了。”席皚霖將她提着重新扔回到病牀上,慢悠悠的回覆,“一q穿過心臟,你覺得他還能夠活下來嗎?”
心臟處,猛地一收縮。
孔令真渾身氣血翻涌,一口血差點就吐出來。
她臉色蒼白,在確定了這個消息後,渾身依然是一陣顫抖,席皚霖捏着她的肩膀,低聲說道,“別他媽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他死了,難道你也想跟着死了。”
“死了也挺好,一起走,也不孤單。”
都沒有人了,把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留着,多沒意思啊。
她的目光平靜,真的沒有一點兒求生的意識似的。
席皚霖被她這樣的目光嚇住了,都說有心理疾病的人想東西會想的很偏執,會有各種自暴自棄的心理。席皚霖的心頭處頓時緊張,就連呼吸也變緊,他雙臂捏着孔令真的肩膀,逼迫她感受到疼痛隨後仰頭望着他,低聲吼着,“你給我聽好了,別他媽總把死死死掛在嘴上,他死了你就那麼痛苦?”
“還是你們——已經睡了?所以,你的姘夫死了,你就這麼難過?”
剛剛她那憤怒的目光讓他暴怒。
額頭上的青筋暴凸。
眼眸中的樣子也是十分憤怒。
“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噁心嗎?”在他的心裡面她到底又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孔令真擡手想去推開他。
她討厭死了這個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地方,還有帶着消毒水味道的傷口。
還有眼前這個臭男人。
如果不是他,沈冰哪裡會死。
“別把人都想得那麼髒!你不就是恨我嗎?你不就是想殺了我嗎?你有那麼多次機會都能殺了我,一路追到這裡來,你可以殺了我啊,爲什麼要殺了沈冰……”
一路追到了這裡。
他是有多厭惡她。
“是我背叛了你,是我自己願意跟沈冰走,跟他有什麼關係,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犯下的,我不該回去,都是我的錯……”
現在她後悔也遲了,沈冰都死了,她怎麼去跟那個女人說,沈冰不會再回來吃你做的飯菜也不會再回來娶你了。
她痛苦的抱着自己的頭,整個人又陷入了癲狂中,看見那把水果刀毫不猶豫的刺向自己。
席皚霖的目光捕捉到她的動作,更快的將她手中的刀給奪了過來,他伸手抓着那把刀子,指縫中不斷地浸出血。
“放下刀!”他微微的眯着眼睛,低聲哄着面前的女人,隨後抱着她按在牀上躺着,孔令真此刻的情緒狀態都不夠好,整個人都像是處於瘋癲中一般,隨時都可能會傷害到自己。她蒼白的小臉讓他更覺得,現在在他面前得就是一個軀殼而已。
“聽話,別傷害自己。”他輕聲的哄着懷中的女人,似乎被那紅色的血液刺激到了,她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着,她微微的縮着肩膀,眼角的眼淚不斷地滑下來,他抱着她低着她的肩膀出聲哄着,“乖乖的養傷,嗯?過幾天我就帶你回去,不會有人再傷害你的,聽話。”
回去之後,她只需要乖乖的待在他身邊就好。
至於其他事情,他來負責解決。
她抱着膝蓋呆呆的坐在那裡,整個人都是木木的。
席示霖讓人送來飯菜的時候她依然是坐在那裡,眼角處滑下眼淚,不說話也不吭聲,長髮遮着她的頭。
“不會是受了刺激,瘋了吧?”席示霖擔憂的看着坐在那裡的女人。
呆呆的,就跟個木偶似的沒有差別。
席皚霖站在病牀邊,擰眉看着牀上的女人。
從醒過來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有吃,除了喝了點水之外就沒有碰過任何東西。
想把自己給餓死嗎?
想要跟着沈冰走?
席皚霖想着走到牀邊去,端着碗,拿着勺子給她喂東西,她許久沒有進食,他準備了一些清粥小菜,不過孔令真的睫毛都未動下,脣瓣也未張開。
“孔令真,吃飯!”他低聲說。
女人依然沉默。
“帶我去見沈冰。”這個地方有他的人,所以,她跑不出去的。她認了。
“……”席示霖是捏捏眉頭,他大哥到底是在玩什麼。
什麼時候脾氣這麼好了,這麼供着一個女人?
還真是喜歡上了?不然,他找不到什麼理由會讓自己家大哥這樣的……嗯,犯賤?應該是這個詞彙,以前孔令真喜歡他的時候,他趕着也要把人家攆走,現在人家不喜歡他了,非得趕着上去湊。果然,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只是,時候未到。
“乖,吃點東西,等你身體好了以後我們再去看他?”他終於軟了聲音,退了一步。
孔令真終於動了動,閉了眼睛,說,“我不喜歡這裡,送我回旅店。”
她鼻音很重,聽得出來,現在她很傷心很難過。
“好。”他說完後放在東西,拿了衣服將牀上的女人給裹着抱起來,隨後走了出去。孔令真回到了先前住的旅店,旅店的老闆是個女人,之前見到孔令真的時候她和沈冰在一起,這回換了另外一個人。不過她看着孔令真還是多嘴問了一句,“沈先生呢?”
一說,孔令真就像是春天的天氣,說變臉就變臉。頓時眼睛都紅了。
席皚霖冷眼瞪着那女人,那女人收回了話頭不再說話。
她要了沈冰之前住的那間屋子。
上牀後她就縮在那裡不動了。
好似這間屋子裡面還有沈冰的氣息一般,在這裡她做了一個夢,夢見沈冰揹着她在荒野裡面走,最後他一個人越走越遠了。她大聲的叫喊沈冰,可是他不理她一個人走的更快,她怎麼也追不上。
“沈冰……”她嚶嚶嚶的哭着,一張小臉都被淚水給浸溼透了。
席皚霖一直坐在一邊,低垂着眉眼,眸子微眯。他伸手就將孔令真給搖醒,在她的夢境裡面出現了沈冰?夢見了沈冰,所以哭的這樣難過?
孔令真迷迷糊糊的還未醒過來,眼眶都是淚水,眼睛都哭的腫了,整個人越發頭暈的厲害。
“孔令真,你給我聽好了,你現在是我的女人,別他媽想着其他男人,也別讓我從你的嘴裡聽到你叫喊其他男人的名字,對着其他男人念念不忘!老子還沒死呢!”
孔令真的身子軟軟的,一手撐在牀上。
席皚霖伸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強硬的捏着孔令真的下巴。
她漸漸地找回了神智,只是冷冷的笑着,席皚霖冷漠的目光掃視着面前的女人,那笑容悽悽慘慘,她心裡面痛,卻無處發泄一般。
他不許她爲了其他男人,而難過!
“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別他媽裝死,乖乖的養傷,乖乖的給我吃東西,興許我高興了就答應你去看看他的屍體,嗯?”
孔令真身體連點兒力氣都沒有,她無力的坐在那裡,席皚霖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男人霸道的言語讓她更爲費解。
“你這樣又是何必呢?”外面此刻已經天黑,推開窗戶就能夠看見漫天繁星,不知道沈冰現在是不是也變成了一顆星星。她吸了吸鼻頭,“席皚霖……我錯了,我不是已經認錯了嗎,我不該去拆散你和孔曦兒,我不該去招惹你,所以我想退出來,爲什麼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她收緊了拳頭。
“你不就是想要我這條命嗎……”她想了想說,“你恨我,恨我媽媽……”
她那雙平靜的眼睛終於眨了眨,聲音輕飄飄的十分無力。
“給我點時間……我會永遠消失在你面前。”
她笑容輕輕地,原本是粉色的脣瓣,此刻卻是血色全無。
而席示霖讓人去按照他的吩咐做了飯菜送上來,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大哥坐在那裡。他將飯菜送過去,席皚霖便端着碗筷伺候着她吃東西,那姿態,那樣子,真叫一個溫柔。
他哪裡見過啊。
“乖,吃點東西。嗯?別逼我動粗,你知道我的脾氣不太好。”
席示霖又扯了扯自己的嘴巴,無奈的搖搖頭。
哄人還能這樣哄的?
不過相比較跟孔曦兒坐在一起,他還是更喜歡孔令真一些,就是性子太烈了,如果她能夠誠心的和大哥在一起,絕對是不二之選的好妻子。但是如果不匹配,那就只會是一匹傷人的烈馬。最關鍵的是,這訓馬人是不是個合格的選手了。
席示霖在一邊瞧着席皚霖喂東西的姿態,他一手還受傷了,不過還是很認真的喂她吃東西。
“不吃是嗎?胃口不好?我說了我有的是辦法叫你吃東西。”
席示霖還在遲疑,到底這辦法是啥……
結果就見到席皚霖自己已經吃了一口飯,一手捏着孔令真的下巴,堵住了女人的嘴巴,輕輕地撬開他的脣瓣。逼着她吃了下去。孔令真拳打腳踢想推開身前的男人,不過,男人結實有力的大腿,實力壓制着她的大腿,所以,她所有的反抗都是無效的。
只能夠硬生生的被他逼着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