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越墨漸漸遠去的背影,婉柔才靜下心來整理思緒,她努力的敲打着腦袋拼命回想,卻也只能記得她和慕禮到破廟中遇襲,對了,慕禮,她莫名其妙的身處皇宮那麼慕禮呢?恍惚記得慕禮被刺了一劍。
婉柔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立刻想起身卻被裴容穩穩的扶住,婉柔還沒開口讓她放手,裴容已經開口:”娘娘,奴婢是皇上特意派來服侍主子的,娘娘病久了大概是現下有些迷糊,奴婢且給娘娘慢慢回憶。”
裴容將婉柔扶到金邊雕花的貴妃榻旁,讓她以一個舒適的姿勢躺下,自己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一旁邊給婉柔捶腿邊娓娓道來:”主子娘娘今年十六,是當今洵陽王府上庶出的女兒,生母自小便離世人間,但也因爲身份低微一直不被世人提及。洵陽王有一嫡子叫安歌,安歌與娘娘您從小青梅竹馬,形影不離,一塊長大,一起入皇家書院讀書,而當今皇上便是在書院中認識娘娘您。皇上見慣了宮中阿諛奉承、逢迎拍馬的臉面,娘娘您的乖巧、單純讓當年的太子十分動心,成年後,先帝便順了太子的意將您指婚於太子。”
裴容說的很緩慢卻字字清晰,就好像在閒聊家常一樣,婉柔越聽越奇怪,一時摸不清楚情,就目前來看,自己逃也是逃不出去的,乾脆就聽聽這位看起來穩妥持重的姑姑說些什麼。
“您與太子成婚後,半年,太皇太后又指了母族的楚芮爲太子妃,也就是當今的皇后。先帝駕崩,您與皇后一齊入宮,只是您入宮後身子一直不好,大抵是胎裡就傷了元氣,身子虧了。加上之前江太醫一直誤用藥,延誤了娘娘您的病情。後來滿宮都在傳言您病危,不久於人世,皇上垂愛,日日夜夜守着嘉嬪您,並由洵陽王舉薦從宮外請了大師爲您施法渡過這場浩劫,如今劫難已過,娘娘您後福無窮。”裴容說完深深了福下去。
婉柔見她久不起身便伸手扶了一下。
“娘娘,等過幾日您身子好些,奴婢再把這宮中規矩一一
給您再講一講。”裴容說着便攙扶着婉柔想讓她躺下休息。
婉柔終於還是要問出口:“你到底是誰,我爲什麼會在這裡,你剛所說的那些是誰的事情?”
牀頭燭臺上的蠟燭有些暗了下去,裴容拿起一旁放着的銅色小刀輕輕挑去枯黃的燈芯,燭光又明亮起來:“娘娘便是娘娘,您不在宮裡還會在哪裡呢?娘娘,您且安心的在這裡養着吧,總有一日會知道的。”
看裴容再次福了福身子就要退出去,婉柔一把拉住裴容的手臂:“你別走,你一定知道對不對?”
即便是婉柔的用力很大,深深的拽疼了自己,裴容依舊面不改色,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娘娘,心中應該有牽掛吧?若是爲了牽掛的人安好,便是好生在宮中養着,記得您是尊貴的嘉嬪娘娘,是皇上寵愛的嬪妃,便成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因爲病重有些忘卻也是正常的。您若是安好,您所惦記的人也會都安好。”
婉柔聽了這番話不由自主的鬆了手,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這個不卑不亢的女子。裴容見她鬆手,便輕輕的退了出去。
夜更深了,可寢宮裡依舊一片明亮,這裡佈置的簡單大方,絲毫沒有奢靡的俗氣,婉柔環顧周圍的一切,回味着裴容的話。
牽掛的人,是不是說的慕禮呢?那就是說慕禮現在還活着?可自己爲什麼到了後宮中來?婉柔被一個一個的疑問折磨的頭疼,她扯了扯頭髮,無力的掙扎。既然裴容這麼篤定從容,又是皇上安排在她身邊的人,那麼裴容一定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婉柔思量着先休息幾天,等熟悉了宮裡的情況再做打算,於是自己躺在牀上,閉上眼之前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立刻驚的坐了起來,後背如幾千只蟲蟻在叮咬,一陣一陣的冷汗透着脊背冒出來。
難道,自己不是嘉嬪,整個宮裡沒有人看得出來麼?
婉柔踉踉蹌蹌地來到銅鏡前,仔仔細細看自己的臉,沒有絲毫的
改變,可爲什麼人人都當她是嘉嬪呢?瞬間有些眩暈,她看着銅鏡裡的人,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她方佛看到銅鏡裡的人,衝着自己微微笑了笑,那個人輕輕畫眉,略施胭脂,戴上碧玉耳墜,抿了抿口紅,再拈了一枚梅花鈿裝飾在額前,美的如此清淡,美的如此讓人沉醉。轉瞬間,那人又變得十分悲慟,大滴眼淚流出來,順着臉頰低落,慢慢的花了臉上的妝,也銷燬了這如畫的容顏,她的神情開始頹廢,面色變得枯黃,頭髮也鬆垮了下來,不再烏黑柔順,最後鏡子裡的那個女人瞪大了雙眼看着自己,乾枯的臉顯得有些猙獰,她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彷彿是在求救。
婉柔看着她,一點一點的墜落,終於那個女人沒有了氣息,徒睜一雙眼睛。
“噗通”一聲響,裴容從外面趕進來,便看到婉柔摔倒在梳妝檯前,急忙喚了人進來幫忙扶着婉柔回到牀上,並傳了元太醫。把脈之後,元太醫略皺了一下眉,細心的裴容看了沒出聲。
“嘉嬪娘娘並無大礙,只是之前久病不醒,到底傷了身子元氣,現在不能太過疲勞,微臣稍後會開些藥,親自抓好派人送過來,還勞煩裴容姑姑費心。”元太醫站起身來。
裴容依舊是淡淡的笑容:“元太醫費心了,奴婢這就送太醫出去。”走出宮苑內,裴容見四下無人,低聲問:“這位嘉嬪的情況怎麼樣?”
元太醫同樣低聲道:“之前大概是迷藥吸過過多,有些傷身,需好生調養,切勿動怒,也不易多慮。姑姑你怕是要勞心了。”
裴容低了低頭:“太醫哪裡的話,伺候小主本是我職責,何況你我都是奉皇上之命,萬死不辭啊。”
元太醫拱了拱手:“那微臣就先告退,稍後差我手下徒弟李策送過來,李策是微臣收養的,從小跟在身邊,姑姑若有事找不到微臣,託付他也是一樣的。”
“明白,裴容恭送元太醫。”
夜,更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