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是逸太妃府上帶來的貼身丫鬟,平日十分得臉,也是逸太妃的心腹,聽得此言當下悽然:"太妃這是什麼話,太妃是有福氣的人,當年太皇太后也要借太妃的手來打壓皇太后,生怕周氏一族藉機東風再起,皇太后即便是榮登皇后寶座,也只是個擺設,太妃您纔是先帝心中最得意的寵妃。"
逸太妃失神的望着桌上瓶中插着的幾隻鮮花:"本宮就如這幾支花,瞧着鮮豔,卻也不經事的,不過離了水便枯萎了罷了。"
如意揪心不已:"奴婢跟了太妃十幾年,總沒見過太妃如此喪氣,如今怎的還說這番沒福氣的話了呢?"
回想這些年逸太妃噓唏不已:"我十五歲那年進宮,轉眼已經十八個年頭,十五歲啊,多少好的年華,在這深宮裡苦苦掙扎,純惠皇后在世的時候一直阻攔先皇對我的寵愛,甚至下藥不讓我有身孕,我才急急的去依附太皇太后,只想在這後宮裡能有立足之地保我呂氏罷了。可太皇太后那縝密的心思我又怎麼不知道?眼看純惠皇后不得寵了,延禧宮那位偏偏是太皇太后不中意的人,老佛爺需要用我來牽制延禧宮那位。"
聽到這裡,如意急忙轉身去檢查門窗是否關好,又開了條門縫張望了一下確定門口沒有人在偷聽才轉身進來:“哎呦,我的主子啊,您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盡說這些渾話?這要是太皇太后聽到了,可怎麼是好?”
“呵呵,哈哈哈哈哈...”逸太妃笑的有些癲狂,如意哪裡見過她這般模樣,愣愣的一時回不過神來。“如意,這宮裡你還不明白嗎,活着就是被利用。老佛爺當年也不得帝王的心,可她卻能穩居帝后之位,扶持自己的兒子做皇帝,憑的是什麼,就是那股狠勁,她出生名門,前朝後殿都有她的勢力,即便是曾被懷疑陷害了當年的二皇子弘時,也被大臣諫言擋了下去。可本宮,有什麼?沒有孩子,沒有家室,我只能如草芥一般攀附他人。”
“太妃...”如意見她這副模樣,如今先帝已逝,逸太妃確實無依無靠,呂
氏一族的風光早就不在,不由得也溼了眼眶。
逸太妃擺了擺手:“若不是流筠嫁給蘇大人,在先帝面前得臉,我呂家怕是真的要落寞下去了,對了,如意,流筠許久不來消息了,得空託人打聽打聽。本宮現在是沒指望了,蘇府那邊也要多加小心,新帝剛登基,聽說有意要重用自己的心腹,蘇嘯天一等老臣要多加小心纔是。”
“是!”如意應道,見逸太妃懨懨沒有精神,便伺候了睡下。
如意退出房間,小心的關上門,門口執事的公公王前一直候着,見如意出來便迎上來低聲問:“怎麼,太妃歇下了?”
如意回頭又看了一眼房門,才輕聲“噓”一聲,拉着王前到一旁說話。
“太妃今兒受了老佛爺的責備,心裡非常不快,晚些你小心伺候着,別說錯了話惹得太妃不高興。”
王前本來只是宮裡伺候的小太監,後來執事的公公被純惠太后所用,甚至斗膽下藥斷了逸太妃的身孕,被拉去慎刑司活活打死,逸太妃不敢再用內務府送來的人,看着宮裡的王前做事謹慎,爲人也不錯,才提上來重用,這一用也是十幾年。王前本是家境貧寒,所以先前在宮裡常常被人欺負,逸太妃提拔上來後,便開始變本加厲的瞧不上其他小太監,頗有些狐假虎威。
自從先帝駕崩後,太妃們也都落落寂寂的在宮裡拿着那點例銀度日,跟得寵時閉起來難免拮据,逸太妃這邊便是,先帝寵愛時各種奇珍異寶都賞賜下來,宮裡下人們荷包也鼓鼓的,如今都少不得清瘦些,王前先前窮怕了,風光沒太久又落魄下來難免有些怨言。聽如意這麼吩咐嘴上雖然答應,心裡少不得怨聲載道。
轉身剛回自己屋裡就跟下面的小德子抱怨:“狗仗人勢,逸太妃當下都沒個指望了,還以爲自己攀上高枝了呢,真是晦氣!”
小德子是王前攜帶着身邊做事的,見師傅動氣立刻點頭哈腰的上前伺候着:“師傅您消消氣兒,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如意姑姑又使喚您了?”
王前深深猝了一口:“可不是麼,原先我給她面子,還不是看在她是太妃陪嫁丫鬟的份兒上?太妃又當寵,這先帝都駕崩了,太妃每月那點例銀還不夠打牙祭的,這又捱了老佛爺的指摘,接下去的日子指不定多難熬呢。”
小德子生的十分賊眉鼠眼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是賊溜溜的到處瞄着:“可這眼下咱們也脫不了身啊,逸太妃這...”
王前狠拍了一下小德子的頭:“師傅先前都怎麼教你的,做人要機靈點,逸太妃這耗着不行,咱們可以往別的宮裡走啊!眼睛多瞅着點,機會總還是有的。”
小德子到底還是膽子小了些,沒王前這般狡猾:“可要是逸太妃不放人可怎麼辦?況且如意姑姑平時又盯得緊”
如意在宮裡很得臉,逸太妃大小事情都是她拿了主意,王前一直對這一點十分不滿卻又不敢表現:“盯得緊又如何,等有機會,先除了她再說,免得天天在我面前呼來喝去的,瞧着就心煩。”
話剛落音沒多久,門外響起了如意的聲音:“王前,裡頭幹什麼呢?什麼時辰了?太妃要用晚膳了,趕緊過來伺候着。”
王前迅速的從一張陰狠扭曲的臉變成一張殷勤的笑臉,急急忙忙的從屋裡出去:“姑姑您費心了,我剛在裡頭跟小德子關照幾句,這就來了。”
“嗯,趕緊着點,記得我跟你說話的,今天太妃心情不好,說話可得小心。”
“是是是,姑姑您的話奴才可一定記在心裡,太妃那心情不快活,我這做奴才的心裡頭也是堵得慌。”
“那就是了,太妃先頭對你提拔也牢記着,要不是太妃啊,你這會還不知道在哪個行宮做小太監呢。”
“是是是,太妃的提拔奴才永生不忘,姑姑您平日指點奴才也忘不掉的...”
兩人一句一句的說着走遠了,小德子從窗戶偷偷看着他們遠走的背影,捏了捏口袋裡僅剩的兩個銅錢,師傅說的話倒是沒往心裡去,只是惦記着那賭錢欠下的債可怎麼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