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兒想着嫺嬪提點自己的話,如果能替皇后分憂,做出什麼能讓皇后提拔的事情,她這一輩子還是有前途的。
李嬤嬤見她實在發呆的時間太久,忍不住上前對着後腦狠狠推了一巴掌:“死丫頭,當老孃是死了嗎?看了這麼久,居然還在發呆!要想偷懶別到辛者庫來!”
佩兒突然被這麼一喝嚇了一跳,連忙恨恨的洗衣服,可李嬤嬤卻喋喋不休的離開:“還以爲自己是皇后面前那個小紅人呢?辛者庫是什麼地方,以爲想走就能走的麼?做夢!”
幾句話深深扎進佩兒的心裡,她雙手紮在涼水裡,春寒料峭,那份寒意直刺心窩。
此後,李嬤嬤似乎對佩兒格外關注,總是挑佩兒的毛病,不管是洗衣服還是打掃,總能數落出個一二三,有次她喚去佩兒指着小爐吊着的一直紫銅小吊,讓她取下來放在到桌上去,說是宮裡某個主子要的燉品。
宮裡主子的燉品怎麼會拿到辛者庫來燉,佩兒在宮裡也好幾年伺候的光景,這種折磨的人段哪裡會不知道,那紫銅小吊被燒的紅彤彤的,別說徒手去拿,就是隔着幾層布料去碰都能感覺到燙手。
佩兒愣在原地不動,李嬤嬤抽出一支竹編對着她的腿便是一下:“你現在真是越發不聽話了,不過讓你取個物件,也能愣神愣半天,我看你真的不想活了。”
佩兒狠狠的瞪着李嬤嬤:“這可是尋常物件?紫銅小吊燒了半天,默默分明是想廢了我的手。”
李嬤嬤看着她嬌俏的小臉,惡毒的笑笑:“模樣倒是標緻,只是可惜了,許了個太監,如今連那沒根的太監都不要你了,你說要這雙手還做什麼?倒不如替這後宮的主子做點事情。”
佩兒心生疑惑問道:“什麼後宮的主子?嬤嬤的意思是?”
李嬤嬤握着手裡的竹編,那條是專門用來教訓不聽話的宮人,細細長長的主編抽在身上,再輕也得是一條血痕,她努了努嘴:“是了,後宮有子嗣的主子託了口信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別的再鬧出什麼事端來。”
有子嗣的主子?不就只有皇后、嘉嬪和
沈容華麼?
嘉嬪!佩兒腦子裡立即浮現瑤月那張臉,她咬着牙,青筋蹦出,橫出一條心伸手出拿那紫銅小吊,可那小吊實在燒的太燙,剛觸上去就鑽心的燙手,更別說拿起來,佩兒啊了一聲,連忙鬆開手。
李嬤嬤倒是像在看一場好戲一樣,翹着腿看着她,直到佩兒使勁渾身氣力端起那小吊迅速的擱到一邊,李嬤嬤才懶懶起身,盯着佩兒那灼傷的十指:“那頭在醃漬御膳房需要的鹹菜,你過去幫幫忙,就算是今天的任務了。”說完哼着小曲踱步出去。
佩兒小心的吹着紅腫破皮的十根指頭,心中恨意已經無法描述,她巴不得現在就聽到嘉嬪的死訊。醃漬鹹菜要接觸到鹽,鹽碰到手指的傷口必然會導致傷口潰爛,佩兒意識到自己在辛者庫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可如今正是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時候,她唯有硬着頭皮去抓那些鹽,鑽心的疼讓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停下手中的動作。
旁邊的一個宮女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偷偷對她道:“罷了,罷了,李嬤嬤現在也不在,你就不要做了,等一會她回來,你再做做樣子就罷了,你這樣下去,這雙手當真是不要了,在這裡啊,沒了雙手就等於走上了黃泉路,好歹留着一條命,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出去呢。”
出去?!佩兒苦笑,她沒辦法解釋自己心中的絕望,只能虛弱的衝着那好心的宮女微笑。
皇上到鹹福宮時,瑤月剛剛從蓮心的房裡出來,見了皇上眼圈紅彤彤的,越墨忍不住問:“什麼事情,惹的嘉嬪傷心?”
瑤月道出蓮心的病情,心下不忍:“皇上,蓮心本就體弱,之前受罰一直未能痊癒,如今雪上加霜,她是臣妾身邊得利的婢女,落水一事,臣妾想詳查。”
越墨露出難色:“蓮心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只是一個宮女落水乃是宮中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爲了這等事情大動干戈,只怕會引得旁人說閒話。”
宮女的性命對於這後宮裡權利最大的人來講,不過一花一草,不足爲奇,瑤月當下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也不再糾纏,只是道:“那皇上答應臣妾
,倘若蓮心拗不過這一關,希望皇上能特赦,送蓮心的屍體給家人。”
皇上點了點頭,深宮後院,多少無名的宮女莫名的死去,沒有任何的交待,只是一張蒲席簡單裹了草草處理。能給蓮心全屍,算是莫大的恩惠了。
瑤月心裡總是惦記着蓮心,越墨在身邊也心不在焉,無奈,越墨來了兩次便不再過來,裴容忍不住提醒瑤月當心被人乘虛而去,瑤月笑笑,嘴邊綻開一朵淒涼的花:“你當真以爲皇上身邊會沒有人麼,這段時間太后可沒有閒着,養的幾個郡主,聽說都喜歡緊的,一來二去,皇上也見過幾次,看樣子承寵也是不久的事情了。”
裴容有些焦慮:“那主子就任由的這樣,也不想想辦法。”
瑤月站在蓮心的房門外,輕輕聽着蓮心高燒裡的呻吟:“蓮心這個樣子,我暫時也沒有心思去考慮別的。”
正說着,三寶傳報:“嫺嬪娘娘到。”
瑤月和裴容互相對視一眼,嫺嬪向來跟鹹福宮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來訪,瑤月動了動嘴角:“請。”
說完便回屋候着,嫺嬪很快就進來,衣着清減,跟在身邊的婢女捧着一堆東西跟在後面,見了瑤月,嫺嬪也不繞彎,徑直道:“妹妹進來清瘦很多,可是爲了蓮心一事焦慮?”
瑤月淺笑:“姐姐難得過來,倒是知道的不少。”
嫺嬪並不在意瑤月的諷刺,繼續道:“蓮心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少,其實主僕情深,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就一如當年我貼身侍女被遣送回去,確實生不如死;那日我在長春宮見到了佩兒,據說是辛者庫差人去送花,皇后雖然未直接見佩兒,可言傳之間,也能看得出來,皇后心裡還是惦記着佩兒的。”
瑤月看着嫺嬪那張臉,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意外流產時傷心欲絕的嫺嬪:“嫺嬪今天來不會只是爲了說說這傷感的情懷吧?”
嫺嬪笑道:“那自然不是,若是談談這家家常,相信妹妹自有人在身邊可以聊着,我今天過來只是想看看蓮心,順便,送來些補品,希望能給蓮心補身體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