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爺子驚愕地看着他,聶清規擡頭看着他說:“爺爺,我不是你的孫子。”
這句話無疑是正中靶心,炸了的幾個人都暈了。
聶老爺子顫聲道:“清規,你在胡說什麼!”
聶清規看着他,他的眼睛閃了一下。
“事件發生後,我請鹿言琛給我做了一個DNA比對。比對的結果是,我與聶家無關!”
“爺爺!”季白榆急忙上前扶住即將坐不穩的聶老爺子,焦急地說:“爺爺,別這樣,我們還是你的家人!”
聶老爺子挽着季白榆的胳膊,吸了口氣,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季白榆難過地點點頭,這時沈景突然笑了。
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聶清規,兩個不相干的人幾乎恨了對方半輩子!
“你一直以爲我早產,但是醫院的出生記錄上說我是足月的,這裡……”聶清規說着,轉向聶周珏:
“應該是我父親的手腳。”
聶老爺子幾乎流下了眼淚,這個答案很是明顯,聶清規,是向家大少爺的孩子!他們太蠢了。
如果顧曦和願意放下向家少爺而嫁給聶周珏,她怎麼會陷入瘋狂?
“周珏!周珏!你怎麼了?"安妮塔突然驚呼道。
幾個人回頭一看,卻發現坐在輪椅上的聶周珏突然全身抽搐。
季白榆趕緊摁下急救鈴,醫生護士衝進來。
他們不得不在門外焦急地等待。
聶清規說聶周珏能聽見和看見,但他就是無法表達。
似乎剛纔的話刺激了他,這次不知道是好是壞.
"恭喜聶先生,你的父親甦醒了。"醫生走出病房,說:“進去吧,他想和你談談。”
安妮塔是第一個衝進去的人,然後聶老爺子。
沉默了一會兒後,連沈景都默默地走了進來,但聶清規只是站在門口沒有任何動作。
季白榆擔憂看着他,想說點什麼,卻覺得此時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在他身邊。
一個女人在哭泣,低聲說話,在病房裡,他們是一家人。
聶清規挪動了一下疲憊的身體,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季白榆猶豫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喊:“清規。”
是一個奇怪的聲音,季白榆能感覺到聶清規的身體猛地一顫,握住她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
有人在他身後走近。
回頭看季白榆,有點難以置信。
剛纔那雙呆滯的眼睛像水一樣溫暖,那雙剋制的眼睛和沈景的相似。
他們擡起眼睛,掃過身後的安妮塔和沈景,卻發現沈景的眼睛投射出來,她垂下眼睛避開。
“你也是我的孩子!”緩慢但沉重平穩的聲音有一些鎮靜的力量。
季白榆可以看到聶清規的肩膀慢慢放低。
“跟你們父親說說話!”安妮塔挽着沈景的胳膊,回到病房。
季白榆本來想離開,但是被聶周珏攔住了,
“你們陪爸爸去外面吧。”聶周珏對聶清規他們說
夜涼如水,季白榆用力推着聶周珏,聶清規微微把頭垂在她身後,好像在想什麼。
聶周珏接過輪椅,轉過身來,帶着幸福的微笑看着兩人。
“你長大了,什麼時候把卿卿帶給我?”
季白榆一愣,他這是要回老宅了嗎?
看到她的疑惑,聶周珏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聶周珏早就死了,所以我不打算回聶家了。”
季白榆微愣,她以爲他叫聶清規出來只是爲了解釋他的決定.
“那你去哪裡?”季白榆問。
聶周珏沒有回答,只是微微舉起手,把眼睛轉向聶清規,“清規,我希望你能接受他們母子。”
聶清規瞳孔縮小,淡淡地說:“我對這件事沒有立場。”
聶周珏不這麼認爲,而是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今天站在你立場上的任何人都會認爲你是向家的孩子。"
聶清規扭曲着眼睛:“不是嗎?”
聶周珏微微斜着眼睛,看着花壇旁邊的幾朵玫瑰。
他說:“曦和的雙胞胎一出生就死了……”
季白榆嚇壞了,抑制住心跳如雷擊鼓,顧曦和的雙胞胎死了。
聶清規來自哪裡?
“我的親生父母是誰?”聶清規沉着聲音,問得有些艱難。
聶周珏搖搖頭,在聶清規失望的目光下緩緩說道:“曦和的孩子死後,她遭受了很大的精神創傷。
醫生建議我領養兩個孩子,所以……”
“所以我是一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聶清規打斷了他,直截了當地說。
季白榆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一股夜風吹過,他沒有感到手腳冰涼。
“聶家永遠是你的家。”聶周珏堅持說,“我希望你留在聶家。”
他說的很真誠,但是季白榆在聶清規的眼裡明顯看到了一絲自嘲,她突然明白了這兩句話背後的意思。
聶周珏要求沈景和安妮塔回到聶家中,也要求聶清規留下來。
此時,聶清規作爲局外人完全被夾在中間。聶清規爲聶家打下了基礎,而且是爲別人做了嫁衣!
聶清規自然不能離開。
聶清規離開後沈景要怎麼在聶氏立足?
“聶叔叔,你怎麼能這樣對清規?”季白榆滿腔的怒火似乎即將爆發。
只有當聶清規這些年的努力全部交付給沈景時,纔算配得上聶家的養育之恩?
“你眼中的他是什麼?”
“還是你這麼打算,讓清規承擔所有的苦難,讓你自己的兒子回來享受?"
“阿榆!”聶清規沉聲怒罵,同時挽着她的手臂,在她眼裡微微搖頭。
季白榆胸部劇烈波動,她覺得不公平。
二十多年來,聶清規一直帶着什麼枷鎖生活?誰問過一句?
聶周珏看着滿臉憤怒地季白榆。
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或者他已經睡了太久,忘記了要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他坐在輪椅上,看着前面的兩個人,略帶怒視:“你知道聶氏離不開你。”
說着就轉身走了。
季白榆想追過去,但是聶清規把她抱死了,並用胳膊把他們綁在一起!
季白榆不明白。
這個人剛睡醒,能對照顧他十幾年的人說這樣無情的話。
那個對顧曦和又深情又正直的聶周珏是假的嗎?
冰冷的東西穿透了薄薄的夏裝,當她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冰涼的觸感已經被她皮膚的溫度燙傷了。
" 清規!”她艱難地說着,雙手已經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