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墨舒總覺得面前這個小不點與自己終歸是有緣分的,他稍微地思忖了片刻之後,才說道:“叔叔是在想,應該怎麼樣才能讓你的媽媽真正地開心起來,你能告訴我一些方法嗎?”
小糯米糰子顯然不能夠完全地體會了段墨舒的意思,她稍微皺起了自己的眉頭,緩緩地說道:“若是要讓我的媽媽感到開心,最重要的應該是要讓她找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吧。”
這麼說着,小糯米糰子且將自己的眼神慢慢地收斂了起來,她的小手緊緊地攥住了段墨舒的手,似乎是害怕段墨舒丟棄了自己一般。
有沉沉的沉默從兩人之間慢慢地流轉了過去,段墨舒稍微地皺起了眉頭,說道:“怎麼,你知道媽媽經常會想念自己的親人嗎?”
小糯米糰子倒是個不以爲意的,她的小腳胡亂地蹬着,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道:“媽媽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只是我覺得我自己就很希望爸爸和媽媽在我的身邊,那我的媽媽一定也是這樣的咯?”
說着,就撲閃閃地看着段墨舒,說道:“我這樣的說法是沒有錯的吧?皇帝叔叔?”
段墨舒不過是緩緩地將小糯米糰子落在了額頭上的髮絲慢慢地撥弄到了另外一邊去,他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你說的當然是沒有錯的啦,你們這些小孩子,雖然是年紀輕輕,但是卻總能說出人生的真諦來。”
小糯米糰子疑惑地說道:“可是媽媽說我還太小了,不明白她心裡頭的苦悶,也許有一天我是真的能夠明白的吧。”
這麼說着,就緩緩地揪起了自己的小辮子,百無聊賴地玩弄了起來。
夜晚已經沉靜如水,段墨舒看着外頭慢慢沉落下來的夜色,心裡頭多是存了計較在裡面的,這些天來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從一開始的尋找,到後來的焦慮萬分,再到了現在的這個光景,這中間要經歷過多少的努力和心酸,恐怕也是隻有段墨舒自己才能知道的吧,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如今卻要爲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放手了。
這麼想着,他緩緩地將自己的手搭在了小糯米糰子那弱小的肩膀上,說道:“寶貝,叔叔若是有一天真的要放棄了你的媽媽了,長大以後,你可要記得告訴她,叔叔是愛她的,好嗎?”
小糯米糰子聽了這話,似乎是有了某種心靈感應一般,她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眼神裡突然之間就洶涌出了淚水來,這一波的淚水來得這麼地猝不及防,讓段墨舒的心裡頭突然之間就緊張了起來,他連忙用自己的手爲小糯米糰子擦拭了淚水,才說道:“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就哭了?”
小糯米糰子緩緩地搖了搖頭,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大概是覺得段墨舒說這句話的時候實在是太過於深沉了,所以心裡頭纔會生髮出了這麼多的感觸來。
有淡淡的糾纏在心裡頭盤根錯節地繞開了,小糯米糰子乖巧地用手背將自己的淚水給擦乾了,她說道:“沒有,只是聽了皇帝叔叔這麼說,突然之間覺得皇帝叔叔太可憐了。”
可憐?
段墨舒可是第一次聽到別人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的,但是小糯米糰子說的卻又是對的,身爲皇帝,總是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說不定在那些自由自在的戀人的心裡頭,自己的處境真的還不如一隻狗呢。
這麼想着,眼神中已經慢慢地存了溫和來,他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小糯米糰子的小腦門,說道:“好了,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也應該早一點回去睡覺了。”
小糯米糰子這纔打起了哈欠,說道:“媽媽這幾天好累,夜裡頭都不容易醒,皇帝叔叔讓別人將我抱回去的時候,可一定要小心一點呀。”
段墨舒看着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真是不捨得讓她走了,心裡頭突然之間就有了主意,他笑意盈盈地說道:“那如果是讓你今天晚上在我的屋子裡頭睡,我照顧你入睡,如何呀?”
小糯米糰子稍微想了片刻,說道:“不行,我已經答應媽媽了,無論如何都是我不能夠離了她的身邊的,如今她已經沒有了爸爸了,我怎麼能不陪着她呢。”
這一句話就好像是一把刀子在段墨舒的心裡頭來來回回地切割着,他若有所思地擡起頭來,說道:“那現在是皇帝叔叔將你的媽媽和爸爸分開來了,你難道不覺得我這個叔叔很討厭嗎?”
小糯米糰子的手指頭慢慢地舉起來,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在段墨舒的手背上落下去,她說道:“但是我覺得叔叔對我這麼好,也對我的媽媽這麼好,肯定是不會做出什麼事情讓你她傷心的,是嗎?”
段墨舒稍微思索了片刻,然後沉沉地點頭,說道:“沒錯,你說的很對,叔叔在心裡頭既然已經存了要對你媽媽好的心思,怎麼可能再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來呢?”
聽了段墨舒說這樣的話,她終於吐了一口氣,說道:“皇帝叔叔這麼說,我的心裡頭就放心了,我知道您是最大的人,所有的人都要聽你的,你說到可要做到哦?”
說着,就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指頭,段墨舒心裡的一處地方好像是完全被柔軟地觸碰了一樣,他也伸出了自己的一根小指頭,勾住了小糯米糰子的小手指,說道:“拉拉勾不許騙,上吊一百年。”
小糯米糰子這纔開心了起來,這一次,她是真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道:“皇帝叔叔,我是真的累了,我可以回去找我的媽媽了嗎?”
段墨舒這才沉沉地喚了奶孃來,說道:“奶孃。”
奶孃連忙沉沉地入了宮殿裡頭來,說道:“是,皇上。”
段墨舒將小糯米糰子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奶孃的懷抱裡,說道:“你小心翼翼地將她送回去,不能給我吵醒了盼桃,若是讓我知道你將這件事情給辦壞了,小心你的命。”
奶孃怎麼不知道段墨舒的殺伐決斷從來都是很厲害的,連忙點頭說道:“是。”
段墨舒最後看了一眼小糯米糰子然後沉沉地問道:“小糯米糰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小糯米糰子連忙點頭,說道:“皇帝叔叔,您有什麼事情呀?”
段墨舒笑着說道:“這件事情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一個秘密,你別告訴你的媽媽,好嗎?”
小糯米糰子稍微想了一會兒,才爽快地答應道:“好,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如此一來,段墨舒才稍微地放心了,也許,在洛盼桃不知道的地方給她最大的關懷是目前段墨舒所能做出的最好的事情吧。
這麼想着,眼神中已經慢慢地存了寬和,他才和奶孃輕輕地揮了揮手,說道:“好了,你去吧。”
奶孃這才沉沉地將小糯米糰子給抱出去了。
段墨舒慢慢地枕在了一處的牀榻上,有些許的柔情在慢慢地洗滌着他的身體和靈魂,這件事情他一旦是做出了決定,就沒有轉換的餘地了,他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雖然想得很清楚了,但是終究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段墨舒早早地就起牀了,他故意繞到了洛盼桃的門前,只看見裡面早早地有了人,宮人們擔心怠慢了這位皇上的新寵,一個個的都趕趟兒地來到洛盼桃的面前巴結呢。
其中一位眼見的宮人看到段墨舒來了,剛要沉沉地跪拜下去,看到他伸出了手來,表示不要說話的樣子,這才默默地與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衆人都慢慢地跪拜了下去。
屋子裡頭是沉靜到聽不見聲音的,偶爾能聽到小孩子的呢喃,那應該就是小糯米糰子的聲音了,洛盼桃在小心翼翼地爲小糯米糰子梳頭髮,她的眉眼之間都在生髮着慈祥的樣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糯米糰子,你想念爸爸嗎?”
段墨舒聽了這話,忍不住要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他的眉宇之間慢慢地變得冷峻了起來,那糯米糰子稍微地思索了片刻,才說道:“我是很想念爸爸的,但是總覺得皇帝叔叔對您也不錯。”
空氣中慢慢地生髮出來了讓人驚懼的沉默來,洛盼桃稍微地皺起了眉頭,沉沉地說道:“小糯米,你是不是聽了什麼不好的話了,或者是看到了什麼人?”
小孩兒那一張純潔無暇的臉蛋上瞬間就露出了害怕的樣子來,她小心翼翼地就住了洛盼桃的袖子,說道:“媽媽,我沒有。”
許久,洛盼桃才慢慢地將手裡頭的是木梳子放在了桌子上,她稍微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媽媽也並非是討厭那個叔叔,只是覺得,這中間有太多不得已的事情了。”
段墨舒雖然還想要繼續聽下去,可是房門外已經有一個不識大體的宮人在沉沉地說道:“皇上,有一位平民一定要見您,說是有事相求。”
洛盼桃這才連忙轉過身來,她的眉目之間似乎是蘊藏了憎恨的意思,緩緩地說道:“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皇上,您難道就慣會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情嗎?”
段墨舒的眼神中慢慢地生髮出了淡薄的意思來,他緩緩地說道:“原來在你看來,朕就是這樣一個糊塗的人麼?”
洛盼桃稍微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倒是小糯米糰子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淺笑,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很是可愛。
“那個人是不是沈天邑?”
段墨舒隔着門說道,說話之間還故意看了一眼洛盼桃的表情,果然,洛盼桃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些許的驚懼來,她稍微地鎮定了心神,才慢慢地站起身來,說道:“皇上,如今我的丈夫已經找到了這裡來,您既然沒有什麼罪可以治我的,如今是不是也該放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