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貴妃雖然說話這麼狠毒,其實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在裡面的。
一來,她並不知道到底是不段墨舒促成了這一次的劫掠,若是這個時候首先現出了軟肋來,很容易就被段墨淵看出端倪,二來,凌貴妃還是不相信洛盼桃自己有這麼好的醫術,竟然輕而易舉地就要被段墨淵的蠱蟲給攝住了心魄,說不定這一次是一個好的契機?
總之無論現在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境況,她都不能不先露出了卑躬屈膝的樣子來。
洛盼桃如今恢復了神智,她自己也是個聰明人了,嘴角已經是慢慢地洋溢起了沉沉的微笑來,說道:“實不相瞞,我是不願意來你這裡的,只不過太子殿下十分仁慈,想着貴妃娘娘若是沒有人來照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香消玉殞了,專門讓我來幫您把一把脈,好歹我也是爲了您的安全來的,您總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凌貴妃微微地蹙眉,因爲她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小丫頭臉上不斷洋溢出來的笑意,脣齒之間就裝模作樣地表現出了憤恨來:“我看你是個大夫心裡應該也是有慈悲心腸的,真是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蛇蠍婦人,看來從始至終都是我看錯你了。”
洛盼桃如今也不能與她胡攪蠻纏,她不過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丫頭,然後沉沉地說道:“你,還要在這裡看誰的笑話嗎?還不快滾?”
那丫頭早就聽說了洛盼桃的威名了,從來都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如今且冷眼看着,就連忙笑嘻嘻地說道:“是,洛大夫,只有一點,您如今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可不能與不值得的人隨便發脾氣,到時候若是讓自己生氣了,豈不是很虧?”
洛盼桃微微地頷首,不再說話,小丫頭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得不到任何的便宜了,就緩緩地去了。
如今,空間中只剩下了洛盼桃和凌貴妃,兩個人的眼神中的凌厲慢慢地變得深沉了下來,凌貴妃一直有一種預感,那就是洛盼桃已經慢慢地恢復了意識了。
這麼想着,她淡淡地說道:“你來,真的是爲段墨淵來的麼?”
所有的思緒在這一刻慢慢地翻涌上來了,洛盼桃還記得從前段墨舒和她提起過在自己的這個母妃的時候,心裡頭總是吃充滿了敬意與愛的,如今且看着她的頭髮上已經慢慢地多出來了白色的髮絲,心裡頭怎麼會不心疼呢,便是緩緩地走到了凌貴妃的面前,十分誠懇地說道:“貴妃娘娘,如今我是什麼都想起來了。”
凌貴妃的眼神慢慢地被洛盼桃這誠懇的小眼神給擊中了,她稍微地平定了自己的心思,然後說道:“我要如何相信你,若是你在欺騙我,那又該怎麼說呢?”
洛盼桃且將自己的手腕搭在了貴妃的手腕上,她沉沉地說道:“蒼天爲鑑,若是我洛盼桃有一天假話,我這輩子永無與段墨舒成爲伴侶的可能。”
凌貴妃看到洛盼桃願意拿出段墨舒來發毒誓,心裡頭也知道了她說的話多半是真的了,便連忙掩住了洛盼桃的嘴,說道:“傻孩子,你何必在我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若是真的能從這地獄中逃出去,與段墨舒走得遠遠的,我的心裡可不是要高興?”
這麼說着凌貴妃已經忍不住自己眼眶中的淚水了,不斷地掉落下來,洛盼桃且看着,心裡頭也很是心疼,想着自己前段時間是怎麼傷害凌貴妃的,心裡頭就好像是被千斤重的石頭給碾壓過一般,無法喘息。
“娘娘,如今事不宜遲,我們要想着怎麼出去。”短暫的寒暄之後,洛盼桃忙說道。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想方設法地出去才能謀求更遠的打算。
這麼想着,眼神中就已經迸射出了凌厲的光來。
“不行,你可以走,我不行。”
凌貴妃聽了洛盼桃這麼說之後,慢慢地放下了她的手,洛盼桃的眼神中存了許多的疑惑在裡面,她緩緩地說道:“難道說貴妃娘娘不相信我與段墨舒的本事嗎?只要我們能夠裡應外合,這一齣戲就可以演戲得很好。”這麼說着,眼神中已經是慢慢地迸射出了動人的光亮了。
真的可以嗎?
現在整個皇宮都要被段墨淵給團團圍住了,就算是一隻小鳥都是插翅難飛的,更不用說是她洛盼桃了,若是真的有這樣好的可能,她何必要這麼夜不能寐呢?
這麼想着,凌貴妃的眼神中已經是慢慢地存了糾結了,她淡淡地說道:“你不懂,你不知道在皇宮中你沒有權力意味着什麼你都不需要做,就會有人將你五花大綁地擡到段墨淵的面前了,你覺得我們逃得出去嗎?”
洛盼桃的眼神中慢慢地生髮出了蒼涼來,貴妃說的並沒有錯,在這皇宮之中越久,她越是能夠感受到這四方方壓抑的天空中,到底意味着什麼。
她微微地皺了皺眉,然後說道:“其實貴妃娘娘也不需要太過於擔憂,我的身邊還有四大隱士,我相信他們是能將我們救出去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確定如何與段墨舒形成有效的信息渠道,您說呢。”
凌貴妃的眼眸中慢慢地生髮出了瞭然來,她說道:“你這話很有道理,沈樹玉在死之前,給我留了一條可以與外界互通有無的線,若是你真的需要的話,我可以讓那個人找你。”
洛盼桃的眉眼之間慢慢地生出了許多的感動來,想不到,貴妃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她說的話了,她緩緩地思索道:“貴妃娘娘難道一點也不怕我將事情搞砸了嗎?”
凌貴妃聽了洛盼桃說這樣的話,慢慢地轉過身來,她緩緩地說道:“只要是對段墨舒有利的,就算是讓我赴湯蹈火,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又是段墨舒最喜歡的那個人,只要你們能平安康健,我也不怕了。且蕭皇后的在天之靈也應該得到慰藉,不應該他的兩個兒子都不得善終啊。”
當蕭皇后這三個字撞擊了洛盼桃的耳朵的時候,她的眼神中突然之間就閃現出了沉沉的光來,她有些興奮地說道:“娘娘,您說的這蕭皇后,可是太子和段墨淵共同的母親?”
看凌貴妃微微地頷了頷首,一直到現在,她對蕭皇后的愧疚都沒有停止過,所以一時之間提起來,心裡頭也多存了愧疚在。
“沒錯,可憐她這一輩子到死了,也不能有什麼好的結果來。”
這麼說着,凌貴妃的眼神中已經存了疑惑來,她沉沉地說道:“怎麼,你怎麼突然之間要提起蕭皇后的事情來?”
洛盼桃微微地偏轉過頭來,她淡然地說道:“平日裡我看段墨淵是最不願意提到她的生母的,但是他今天竟然主動要帶我到他從前他生活的地方,貴妃娘娘您什麼事情都看的通透一些,能不能給我指點一二?”
凌貴妃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思索,她微微地捻了自己的指頭,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過幾天就是蕭皇后的忌日了,難道說,他突然之間良心發現是和蕭皇后有關係?”
有一陣寒流慢慢地涌上了洛盼桃的心頭,她稍微思索了片刻,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段墨淵這一次是要到宮外去祭奠蕭皇后的。”
貴妃的眼神中慢慢地閃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光亮來,她微微地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段墨淵是個這麼無情無義的人,你覺得我們還可以指望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嗎?”
洛盼桃倒是存了不同的意見在裡面,一個從來都不輕易將自己的思想表現出來的男人,爲什麼突然要向別人揭示了他生命中最疼痛的那一部分?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開始要正視自己的內心了,且現在,段墨淵一定是對自己徹底地放下了防備。
這麼想着,眼神中就已經慢慢地存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說道:“貴妃娘娘,您且看着吧,段墨淵正在越來越多地露出了他的缺點來。”
凌貴妃怎麼會不希望段墨舒與洛盼桃好呢?
只是如今看到洛盼桃說出這麼篤定的話來,心裡頭自然是存了計較在裡面的。
若是兩個兄弟終於還是到了劍拔弩張的那一天,是不是就說明,他們兩個人中一定是有一個人要死的呢?
這麼想着,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似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們這樣的年輕人,我是完全不懂了,若是能夠周全的話,自然是要周全的,段墨淵畢竟也不容易,也不要太爲難他了。”
洛盼桃默默地頷首,權力是多麼可怕的東西,他可以瞬間讓一個人忘記了自己還有情感這樣的事情來,段墨淵可不就是這樣最典型的例子了嗎?
一旦是被迫捲入到了權力爭鬥中的來的人,就必定是存了視死如歸的心思的,因爲你真的不知道,若是這一次你不將自己的敵人徹底地剷除乾淨,下一次,你會不會被他碎屍萬段了去。
這麼想着,洛盼桃就沉沉地跪拜下去,然後說道:“是,貴妃娘娘。”
到了晚間的時候,洛盼桃收拾好自己的儀容,步履輕盈地朝着段墨淵的宮殿走去了,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她都是存了自己的主意在裡面的,段墨淵還在研究者易經,看到洛盼桃來了,就緩緩地放下了自己手裡頭的書本,站起身來,笑盈盈地說道:“你今天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