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碧珊好不容易感受到自己的周遭被一種溫暖的氣息所包圍了,可是等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是剛纔那個眼睜睜看着她去死的洛盼桃!
所有的恐懼在一瞬間生髮了出來,她拼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要脫離了洛盼桃的身體,她十分害怕地說道:“我求你,你不要害我,我求你,給我一個乾脆吧。”
洛盼桃這才慢慢地意識到,自己剛纔是被拖入了一場無窮無盡的幻夢中了,她的眼神在周遭遊走開來,終於停留在了一臉嚴肅的秋意歆的身上。
洛盼桃慢慢地鎮定了自己的心思,緩緩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已經是沉沉地看入了秋意歆的瞳孔裡了,她沉沉地問道:“所以剛纔,是你對她做出了這麼多無惡不赦的事情麼?”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變化,分明剛纔表現出來的是兩個人同心協力地要對抗潘碧珊的景象,怎麼如今反而好像是有了一種對抗了呢?
那林靜而原本是要抱着秋意歆的大.腿的,可是現在看到洛盼桃的眼神中迸發出來的狠狠的光來,一時之間也不敢動彈了。
整個場面都在散發出了讓人無法言說的沉默來,秋意歆稍微愣住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將自己的手覆蓋上了洛盼桃的肩膀,且在眼神中表現出了詫異的樣子來:“妹妹,你怎麼回事,剛纔分明是你跟我說,一定要將這個惡奴嚐到你的厲害的,如今看到事情圓滿結束了,你反而不感謝我,竟然是反咬一口,說是我的錯了?”
秋意歆的眼神中慢慢地瀰漫出了冷意來,與剛纔不斷要表現出來的,與洛盼桃的熟絡不同,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瞬間與洛盼桃到了劍拔弩張的狀態來一般。
“我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我不會的。”
洛盼桃腦袋沉沉地說道。
其實對於她來說,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剛纔是遭遇了怎麼樣的事情,甚至於,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纔做出了怎麼樣的決定。
一切都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她不斷地從一個地方接受一個指令,只有完成了這所有的指令之後,她才能走出夢境來,如今她就是在不斷地做出了自己的腦海中不斷得到的指令,所以她走出了夢境。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等到她走出夢境的這一刻,面對的卻是自己的宮人那鮮血淋淋的身體。
“唷,怎麼的,妹妹你和我還沒有很熟悉呢,就開始上演了過河拆橋的戲碼了,你知道不知道,若是太子殿下看到你這樣虛僞的樣子,是會恨透了的。”
秋意歆慢慢地鎮定了心神,她記得太子和她說起過,洛盼桃身上的蠱蟲雖然會在不斷地啃噬着她的身子,但是她本人是一點都不會覺得痛苦的,甚至於,她會以爲自己活在一場夢境中,然後等到有瞬間的清醒之後,她會以爲自己是剛從夢裡走出來一樣的。
反正無論如何,洛盼桃是一定要葬送在自己的手裡頭的,這件事不管是拿到誰的手裡頭去說,她都不會吃虧。
這麼想着,秋意歆已經淡淡地笑着,說道:“這麼多人看着呢,如果你不讓我做這樣的事情,難道說,我還能強迫你不成麼?”
有淡淡的殺氣從秋意歆的眼神中噴薄出來了,所有的下人這會子算是心領神會了,原來潘碧珊從始至終不過是兩個人相互爭鬥的犧牲品罷了。
若是一定要找一個相對鬆泛的理由的話,大概洛盼桃在做出了不承認的態度之後,會對潘碧珊好一點把。
衆人正在這麼想着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了洛盼桃那沉沉的聲響了:“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潘碧珊的身上如今感染了十分眼中的鼠毒,你們還不快點搭把手,讓她到牀上去好好地休整麼?”
衆人看着洛盼桃對潘碧珊的態度是如此地反覆,心裡頭已經是存了緩緩的不安,剛纔分明是要狠狠地懲罰的,現在有露出了這樣子的菩薩心腸來。
是不是說,之後還要再反覆一次,成爲她洛盼桃懲罰自己的藉口呢?
這麼想着,每個人的心裡頭縱然是知道潘碧珊的傷勢嚴重的,卻也不願意上前幫忙,一時之間整個場合裡就陷入了一場讓人驚懼的沉默中。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
洛盼桃只覺得自己心急如焚,潘碧珊的身體已經是在發熱了,老鼠的唾液中原本就存了許多的毒素,且多是熱毒,再遇上冷水這麼一衝,必定是要身心俱損的。
可是面前的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聽自己的話,關鍵是,還在眉眼之間流露出了害怕自己的樣子來,怎麼能夠不心裡頭奇怪呢?
這麼想着,耳邊已經是傳來了林靜而那小心謹慎的聲音了;“稟告洛大夫,並不是我們不幫潘碧珊,而是潘碧珊剛纔犯上作亂,已經是亂了宮中的規矩了,秋小姐看到您連一個下人都管不住,所以在徵得您的同意後,就對她進行了懲罰,若是賞罰不分明,恐怕以後下人也是不能夠信服的。”
這麼說着,林靜而便是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來,這話雖然是對洛盼桃說的,但是明眼人也都是可以看得出來的,這分明就是在給秋意歆背書,那秋意歆心裡也很是喜歡這樣聰明懂事的丫頭,就稍稍地收斂了自己的神色,且淡淡地說道:“我就很喜歡你宮室中這麼聰明的丫頭,妹妹,以後你埋怨人的時候,也應該長點心,可不能動不動就讓別人背黑鍋,你懂麼?”
洛盼桃這個時候怎麼會在意秋意歆這些的冷嘲熱諷呢,她最在意的分明還是潘碧珊的安危。
可是到了現在的這個情況,不論是她想怎麼挽回,這羣人都好像是完全對她說的話視而不見一般,心裡頭一時之間覺得焦慮,少不得要將潘碧珊攙扶了起來,可是等到她正要伸出手去的那一瞬間,洛盼桃的手腕上好像突然之間就被什麼東西打中了一般。
從皮膚身上竄出來的疼痛迅速地蔓延到了她的身體內,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秋意歆順着這一次的攻擊看過去,是一個玉樹臨風的段墨淵站在那裡,他的眼神中好像是慢慢地落入了什麼星辰一般,一雙曖昧不明的眼睛裡,在馬上要暗下來的天色中顯得十分地光彩照人。
“怎麼了?什麼時候了,還在我的宮中這樣地不懂規矩?”
段墨淵的聲音在衆人之間沉沉地響起,大家都沉沉地跪拜下去,若不是因爲段墨淵的到來,林靜而到現在都會以爲這不過是兩邊的人在互相鬥權呢。
可是直到這一刻,林靜而才明白,說不定今天的這個局面從始至終就是掌握在太子殿下手裡的呢?
林靜而原本就是一個很擅長於渾水摸魚的人,且如今能有了這樣的機會來表現自己,她自然是要打出十二分的精神來的,這麼想着,眼神已經是慢慢地投射到了地面上了,她那一對骨碌碌轉來轉去的眼神中,總會讓人想到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孤狼,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會毫無防備地撲上來。
“太子殿下。”
到了這個時候,秋意歆還是相信段墨淵會站在她這邊的,所爲的不是其它,而是因爲從一開始,段墨淵就給過她暗示了,只說要想方設法地搞清楚洛盼桃到底是不是切切實實地被蠱蟲所控制了。
當然,現在的她已經得出了結論來,心裡正想着要到段墨淵的面前去邀功呢。
段墨淵看了面前的景象,連秋意歆的問候都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迅速地來到了洛盼桃的身邊,將她的手溫柔地牽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傻瓜,你再怎麼着急,也不能不顧及自己有可能被鼠毒侵害的風險啊。”
這麼說着,段墨淵的眼神中分明是流露出了憐惜的樣子來。
秋意歆怎麼會想到,段墨淵竟然會在衆人面前完全不顧及她的面子,手中早就是狠狠地攥緊了,且手心裡不斷攥出來的汗水讓秋意歆的心裡頭更加煩躁一些。
她稍微地尋思了片刻,才沉沉地說道:“原來在太子殿下的眼中,最重要的還是妹妹的安危。”
段墨淵慢慢地止住了心裡頭不斷翻涌上來的心疼,纔將視線投射到了此刻正在拈酸吃醋的秋意歆的身上,他慢慢地走到了秋意歆的面前,說道:“意歆,你都說了盼桃是你的妹妹了,我稍微心疼一下她都不可以麼?”
段墨淵雖然在這個時候是完全地表現出了哄着的樣子來,而實際上呢,心裡頭早就是對秋意歆這樣飛揚跋扈的性格煩躁到了極點。
只是如今他還需要秋德早朝堂之上的號召力,若是沒有了這些東西,這個不知深淺的死丫頭,怎麼可能入了自己的眼呢?
有淡淡的尷尬在慢慢地流轉開來,王世友也是個聰明到了極點的人,如今且看着秋意歆和段墨淵竟然擺出了質問的態度來,就笑嘻嘻地說道:“主子們如今是糊塗了麼,也爲了一個丫頭想這麼多的話?要奴才看,還是趕快叫太醫來將這個小蹄子給擡走了,能治的話治,若是不能治的話,索性就給這個姑娘的家人一點錢財打發了就是了。”
這麼說着,王世友的目光已經小心謹慎地落在了段墨淵的身上了,歸根到底,應該怎麼做,還不是要段墨淵說了纔算數的麼?
段墨淵稍微思索了片刻,如今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他原本是要藉助秋意歆的手試探一下洛盼桃被蠱惑的程度的,萬萬想不到差點要搭上一條性命。
其實這些奴才的性命算得上什麼呢,最重要的是,這人如果是死在了他的景仁宮中,從前洛盼桃所呈現出來的英明豈不是到了他這裡就完全不對了麼?
這個秋意歆,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人,總是想着怎麼將自己的身份凌駕在別人之上,竟然是這樣地作死。
這麼想着,就隨意地揮了揮手,說道:“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