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答應道,心裡頭卻還是想着怎麼幫洛盼桃開脫纔是王道。
若是這一次不能將洛盼桃安全地護送出去,保不定段墨舒會生出什麼樣的恨來呢?
他真的不敢想象,他只是知道,若是段墨舒因爲洛盼桃的事情與自己生了嫌隙,便是最得不償失的。
這麼想着,脣齒之間已經低低地化成了一個“是”字。
聽了樑倡武也算是坦誠的承認錯誤,樑倡武的心中好歹也寬鬆一些,而後又稍微變換了姿勢,問道:“如今你年方几何?”
這話一出,洛盼桃整個心都像是掉落了井底一般,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樑倡武,眼神中滾落了而一次的彷徨。
“民女尚且年幼,年歲也不足以被國王知道。”洛盼桃小聲地說道。
樑忠庭蹙眉,思索了片刻,決定:“今天你就與我那最小的女兒一起住在養心殿的偏殿中吧,我的那個女兒年方十八,也是個天真活潑的,與你在一起定是心意相投的兩個人,你們也不會孤獨。”
這麼說着,便是將眼睛斜斜地飄在了樑倡武的身上,低低地問道:“這件事你可有什麼異議嗎?”
樑倡武生怕再說了反對的話反而會激起父親的憤怒,只好說道:“是。”
洛盼桃身在別人的地方,也不敢有什麼忤逆之處,她自己也不知道樑忠庭對她的底細把握到什麼地步,若不是交定了樑倡武這個朋友,她怎麼可能以身涉險呢?
再說了,洛盼桃是打定了主意要接納段墨舒的一切,樑倡武作爲段墨舒最好的朋友,自然也是應該被她收在幫友的行列中的。
“是。”盼桃也輕輕地答應了一聲,隨後與樑倡武一塊旋進了一處庭院中。
“你的父親是什麼意思。”洛盼桃等到確定了四下無人之後,問道。
“你要我說實話嗎?”
因爲與洛盼桃在一路上有了更熟絡的行爲,所以洛盼桃與他之間的談話就不算很生疏,反而有種兄弟之間哥們兒的感情在裡面。
“當然。”洛盼桃冷冷地說道。
“我的父親大概是將你當成了我未來太子妃你的人選了。”樑倡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洛盼桃聽到這個訊息之後,心裡頭還是挺高興的,還好不是樑忠庭本身對她有意思,要不然按照她的心性來看,斷然是不從的。
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誒,你這是什麼意思?”樑倡武有些奇怪。
洛盼桃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失常了,連忙說道:“我能是什麼意思?不過是覺得還好沒有到更糟糕的境地罷了。”
樑倡武的眉眼之間突然迸發出一絲清冷來,他想到了從前段墨舒拜託他的話,異常堅定地說道:“你且放心,我不怎麼可能讓你進入更糟糕的境況的?不論如何我都要保全你和段墨舒的恩愛。”
說着,兩人已經到了養心殿的偏殿中了,這一處的偏殿有東西之分,按照樑忠庭的意思,要將東邊的偏殿讓洛盼桃先住着,西邊的偏殿讓樑倡武住着,這樣一來一往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這種被強行鴛鴦譜的事情讓洛盼桃有些無所適從起來,故而她站在偏殿的門口不願意進入,樑倡武看出了洛盼桃心裡頭的猶豫,淡然到:“你不用擔心,我今天晚上不會住在這裡的。”
若是不從這個時候就表明了自己的決心,恐怕父親還是要在這種事情上大做文章的。
洛盼桃點了點頭,又請求道:“你能不能讓谷芽兒也一塊回宮來,就說是我這裡缺一個幫手。”
洛盼桃難免有一些難言的情緒在心裡頭,她不願意孤軍奮戰,更不願意有腹背受敵之感,此間種種都讓她想到了從前與母親一塊困守在敵人的夾擊下的時候,母親從廢墟中睜着着將她拖出,隱藏在一處園子角落的石塊後面,而後自己暗淡赴死。
這種感覺與當初是何等的相似,以至於縱然有好朋友在一旁保證,還是難免讓她從心底感受到一絲絲的寒涼來。
“這個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谷芽兒進來的。”
樑倡武說話之間又有了一些猶豫,他思忖再三,還是決定將話挑明瞭來說。
現在樑宣兩國的戰局一觸即發,樑倡武自己都不知道他和段墨舒之間的友情什麼時候會因爲兩國利益紛爭而土崩瓦解,如今洛盼桃被他帶到了宮中,無論如何都要讓段墨舒放寬了心,若是此中又生出了嫌隙來,可就是不好了。
洛盼桃看她支支吾吾,心裡有了判斷,她笑着說道:“你是不是想要讓我給你書信一封,你可以帶給段墨舒,證明我是完好的?”
樑倡武見到洛盼桃的心思這般豁達,心裡一陣驚歎,都說樑宇國的女子多事溫婉柔情,如今一看,也並非如此,洛盼桃的心思可不就是細膩而又性情豪爽嗎?
他無可奈何地笑着說:“既然這都被你猜到了,那我就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
洛盼桃揮了揮手:“我們已經說了亮話了,這件事情我算是知道了,除此之外該別無其他了吧。”
洛盼桃的眉眼之間似乎是含着薄薄的笑意的,一雙含情脈脈的丹鳳眼笑意沉沉,樑倡武總算知道爲什麼這一路上縱有艱難險阻,洛盼桃總能在看似單純的情態下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來。
其實她不過是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罷了。
樑倡武搖了搖頭。
洛盼桃伸了個懶腰,說道:“既然你今天不會入住另一處,那我就可以安心地睡去了,等我將書信寫好之後給你送出來,就再也沒有傳喚我的道理了吧。”
洛盼桃的言語中夾帶着一些慵懶的氣息在裡頭,樑倡武笑着說:“看把你累成了這個樣子,我怎麼好意思再傳召你呢。”
洛盼桃狡黠地笑着,說道:“不過是爲了防止沒必要的誤會罷了,這一點私心,皇子是能夠理解的吧。”
樑倡武頷首,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來。
洛盼桃也不再多說,款款而入。
且說皇宮外頭的段墨舒,此時正在自己的房間中飲酒寫詩,從洛盼桃進宮到現在已有三個時辰了,宮裡頭沒有傳出任何的消息,他倒是落了個清閒自在來。
對於樑倡武這個兄弟,他是檢驗過的,更加懂得怎麼去維護兩人之間的友誼,窗外傳來了風動的聲音,一陣一陣的松濤且漫長着,段墨舒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悠閒生活,只是……
似乎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對的。
他的心頭並沒有完全地放下,而是不由自主地又提了起來,若是段墨淵能是個福澤萬民的好君主,他也就無所謂了,只是若段墨淵只將虛榮建立在舉國人民的苦難上,他怎麼能忍?
傳送出去的信件也該要回來了吧,許佩凌還在宣城,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還能給個線報,信鴿已經出發了三四日,如今也該到了。
門外站着一個人,段墨舒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是逸風,自從上次將洛盼桃解救出來之後,逸風對他和洛盼桃一直存了忌諱之心,段墨舒是個深明大義的,怎麼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且這一次願意讓洛盼桃入宮去,也算是他專斷的結果,逸風定是不爽快的。
“好漢若是覺得不介意,就進來與我喝一杯吧。”
段墨舒將手中的杯子平平地飛出去,那酒杯因爲沾染了段墨舒的真氣,所以有了力透紙背的力量,幾秒種後,那酒杯就破窗而出。
卻沒有聽到酒杯摔碎的聲音。
逸風牢牢地接住了。
段墨舒沉沉地笑道:“上一次藥林谷中,你的速度不如我,那燈花反是被我滅了去,今天,你難道不願意與我細細說來?”
一秒鐘之後,逸風款款而入,一身的風袍一看起來就是在外面站得有點久了,他拎着杯子,眼神中帶着些許的戲謔,淡然地說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在外面。”
段墨舒頷首:“我連你什麼時候在外面都是知道的。”
說着往酒杯中又倒入一盞酒,咕嚕咕嚕的聲音瞬間傾下來,逸風思慮了片刻,便也坐了。
“你還真是淡定。”
似是在嘲笑一般,逸風的眼神裡含着薄薄的涼意。
段墨舒停下了動作,問道:“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有些許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慢慢地划過去,兩人對視片刻,逸風只覺得背後有冷汗在不斷地冒出,想了許久之後,他說道:“什麼?”
逸風如今再細細地思量起這件事情來,竟然發現裡面有許多值得玩味的地方,例如段墨舒在獲得政治庇護的時候,爲什麼可以不提供公文?
爲什麼自從到了樑宇國境內之後,段墨舒整個人好像是突然變了一樣,如此的隨性溫和,更有了一些倜儻之氣在,難道說這一切不過是受制於人的表現嗎?或者這是他的策略?
這麼想着,逸風已經取了酒杯來下了肚。
“你這話大有深意啊。”
逸風說着將酒杯緩緩地放到了桌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段墨舒的眉眼之間隱了無可奈何——
“我知道你們四個兄弟的心思,我要知道其實從始至終只有你對洛盼桃是全心全意的,所以有些事情,你會看不清。”
段墨舒說的很準確,若是論審時度勢的本事,逸風自認爲不會比其它的任何一個兄弟差勁,但是一碰到了洛盼桃的事情,他就會完全地撲在裡頭,無從下手。
這件事情原沒有這麼簡單,他們四個人再加上洛盼桃和段墨舒,原本就是一羣被國家拋棄了的子民,若是不謹言慎行,如何能夠全身而退?只是這件事情爲什麼要找洛盼桃下手呢?
爲什麼要以洛盼桃爲籌碼來獲取安穩?
逸風少不得要用這樣的心思來揣測段墨舒,洛盼桃最是爲愛癡狂的人,一旦篤定了真愛,必要奮不顧身了去,他怎麼能不把關着?
有沉沉的心緒從兩人之間緩慢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