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饒有興致的盯着眼前這黑布包頭的傢伙,琥珀色的眼瞳看上去就像鷹隼之眼一般凌厲,一身寬大的長袍將身體上下都包裹得相當嚴實,除了臉上的皺紋能夠看出這個傢伙年齡不輕了之外,整個身體上下都流露出一個剽悍的氣息,能夠在這條道上顛簸的,沒有一點本事就算是有人護駕,那也是吃不開的。
索布倫特先生,你好像很有點泰山壓頂不變色的氣概啊,難道你就不怕這一次再也回去不了麼?”
怕,當然怕,但怕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索布倫特很坦然,我甚至還覺得他語氣中有點揶揄的味道,“怕,你就可以放過我麼?”
不能。”我笑了一笑,“不過你能夠回答我幾個問題的話,也許我的想法也許會有一些改變。”
這是交易?”索布倫特揚起粗濃的眉毛。
可以這麼說吧,不過你似乎別無選擇。”我優雅的一笑道,“明智的人都會作出正確選擇。“
問吧,有什麼需要我提供的。”索布倫特比想象的還要坦率。
你從事這一行多久了?”
十來年了。”
一直在這條道上跑麼?”
呵呵,先生,你不是以爲我一直在特蘭西瓦尼亞與帝國之間從事這個行道吧?我是特蘭西瓦尼亞很規矩地商人。只是由於帝國關稅過高,我們纔不得不採取這種方式而已,頂多也不過兩三年罷了。”索布倫特驚訝的道。
唔,每年這種生意能有多少趟?”我對於這種走私生意很感興趣,很顯然這是一個利潤相當豐厚的行業。
竭澤而漁不是聰明人喜歡的方法。我很想了解這一行道中水究竟有多深。=君子堂首發=而索布倫特這個傢伙的表現又很合我地胃口,這個傢伙年齡雖然不小了,但是腦袋卻相當靈動開通。聞絃歌而知雅意,這讓我有了一些其他想法。
多則四五趟,少則兩三趟。”索布倫特沒有隱瞞什麼。
規模都這麼大麼?”
不,這一次規模算是相當大了,算得上是這幾年我經手最大的一筆。”
那些火靈晶石又是怎麼一回事?”我突然問道,同時小心觀察這個傢伙的反應。
我不清楚。那是他們在羅津城加入進來地,我也不想過問,你們也知道幹這一行把自己本份兒守好就行了,至於其他,最好少知道。”索布倫特很坦然。
誰才知道?”
呵呵,這個我可不知道,不過跑了那些傢伙應該知道吧,還有克里米亞那位總督大人相比也有所瞭解吧,畢竟那些東西也是獲得了他麾下軍隊同意纔可能加入進來。”索布倫特想了一想道:“他們是亡靈一脈。這可是個再糟糕不過的消息了,亡靈一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帝國境內?”
哼,這正是我正想知道的。”我冷冷道:“你呢,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你和你的同伴?你似乎看到了聽到了一些你不該知道的東西。”
索布倫特頓時感受到了來自我身上的殺意,他竭力穩定住自己地心神,微微笑了一笑。“如果你真的想要要我的命,我想你不需要多和我廢話,那也就意味着我還有些價值,談談吧,需要我怎麼做?只要不是太過分,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握手言和。”
聰明。”我詭譎的笑了起來。“我想我們會找到共同語言的。也許你會覺得你這一次不虛此行。^^”
不虛此行?大人,那這個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一些。”索布倫特眯縫起眼睛撇了撇嘴。“也好,我就聽聽大人所謂的共同語言吧,但願我們可以找到一個切合點。”
兩個小時後,索布倫特和他兩個隨從悄悄消失在山嶺後。
費雷拉瞥了一眼那幾個消失身影,聳聳肩,沒有搭話。他知道我既然放這三個傢伙走,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夠揣摩透的,他早已有所體會。此時席茲爾已經開始讓完成任務地鷹羆鐵衛開始整隊,他對後續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只知道主要任務已經完成,屬於他和下屬的東西一點也不會少了他們的。
哈德良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個消失的背影,肥胖地臉上滿是深刻的印痕。
這個不卑不亢的傢伙表現實在令人意外,這頭一次出任務就弄出來這麼大一件事情,價值幾十萬的絲綢也就罷了,雖然數量價值大了一些,但是按照***里約定俗成的慣例,大不了左右平衡一下,也就擺平了,倒是這後面這一幫子事情有些棘手。
不過正如那個傢伙所說,這既是麻煩,同時也是一個相當可觀的機會資源,敢於做這樣刀口舔血地生計,在這帝國上下,板起指頭也可以數得出來,雖然自己現在還不清楚這究竟是哪位膽大包天地主兒在背後操作,但是要想查清楚並不是一件難事情。
克里米亞總督蘇克貌似一個軟柿子,一個老好人,似乎啥都不聞不問,但是哈德良從來沒有認爲這個傢伙就是善人,韜光隱晦這個詞語用在這個傢伙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似乎什麼人都可以很容易的壓他一頭,但是誰要小瞧這個傢伙地能量,那可是要吃大虧的,前兩年的抗稅事件不就讓帝國財政署一樣弄得灰頭土臉難以收場,連庫羅巴特金這樣權勢滔天的超級紅人也沒有在他身上討得多少好,誰還敢真的認爲他是一個無害的人?
只是什麼人能夠讓蘇克這樣奸狡譎猾的傢伙背上這樣一個如此沉重的責任呢?哈德良琢磨着,十八馱火靈晶石,若是被有心人得到,那是何等危險?這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彌天大罪,真要捅出來,怕立即就是一片人頭滾滾,不知道多少人會墜入地獄,當然都是一些替罪羊,不過這也足以驚世駭俗了。
哈德良腦海中一個個人名和麪目如畫卷一幕幕掠過,動機,目的,針對性,之間的聯繫,千絲萬縷的關聯讓哈德良覺得自己腦袋都要大了一圈。
可以肯定的有一點,這批貨物最終的主人肯定與軍方有着莫大的關係,如此大一批火靈晶石只能用於軍事目的,而誰又想要避開軍方正常渠道獲得這批火靈晶石呢?
哈德良抽絲剝繭一般的分析着,那個漢密爾頓眼光犀利,一語中的,這批火靈晶石只是粗貨,要被精練提純不是一般作坊能夠勝任的,也就是說貨主具備提煉能力,或者說至少與具備提煉能力的工坊工場有着莫逆關係,沒有哪個工場主敢輕易冒滅族的風險來幹這種事情,具備這種關係的似乎就爲數不多了,這樣一來劃定的***範圍可以縮小許多。
整理了一下思緒,哈德良才發現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濃重的陰霾讓天穹都低沉了許多,似乎也象徵着此時帝京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息。
流年不利啊,獸人們似乎也發瘋似的在南邊亡命的折騰,三個行省局勢都處於靡爛狀態,西面情況也差不多,蠻族們似乎窺破了現在帝國的虛弱,肆無忌憚的在帝國土地上蹂躪,如果不是巴斯克行省集中了大量僱傭兵和傭兵團支撐,也許塞維利亞也早就完蛋了。
阿拉貢行省那邊的進展也很不順利,匕鋒營這一次算是栽了一個大筋斗,沒想到那幫叛亂的角鬥士竟然和山盜們糾結在了一起,甚至還有魔法師捲了進去,也難怪打了當地駐軍和匕鋒營一個措手不及,只怕現在作爲匕鋒營營衛的奇朗也是坐臥不安。
想到這兒哈德良心情更是灰暗,他不是什麼憂國憂民者,但是眼見得帝國這樣沉淪下去,只怕目前這個好日子是難以持續多久了,但似乎自己也無力改變些什麼。鷹羆衛看似強勢,但是畢竟只有這麼大一個攤子,比起那些手掌軍政實權獨霸一方的總督們,比起那些操縱着元老院的豪門望族,自己在他們面前更像是一個浮在表面上的小丑,不可同日而語,就像這一次克里米亞行動一樣,又能怎麼樣呢?不過就是死了三百無辜士兵罷了,蘇克那個傢伙完全可以想出一百種辦法來推卸責任,最後頂多也就是不痛不癢的調查,然後不了了之。
所以說,那些傢伙纔是真正的帝國中堅柱石,但是正是這些所謂的帝國中堅柱石們正在一點一點的動搖着帝國的根基,這一點似乎很多人都明白,但是他們又都酩酊大醉一般沉迷於眼下的奢華繁盛中,誰也不願意真正的面對繁華背後的陣陣深寒。
迷惘也許浸潤着帝國像自己一樣的所有人,哈德良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波譎雲詭的現實,就像處在一個無底得泥潭中一樣,掙扎似乎只能讓自己沉淪得更快一些,隨波逐流也許是唯一選擇,而這種生活往往會讓人感到迷茫和絕望。
油燈搖曳的光焰噗嗤跳躍了一下,哈德良輕輕嘆了一口氣,想太遠只會讓自己更煩惱,處理好眼前的事情纔是最現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