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陸青淼的心裡平靜極了,沒有一丁點要去登記的喜悅,而且。江潮源雖則興奮。可是現在也沒有表現出來。
“你沒發現登記這事兒挺好的麼?”陸青淼問了江潮源一句。
“都老夫老妻了,不過是走一個形勢,說實話,真沒有什麼好興奮的!”江潮源漫不經心地說道。
“早知道你這樣不介意,我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你!”陸青淼埋怨道。
“不答應怎麼辦?誰肯娶一個懷了別的男人孩子的女人?所以,嫁給我。這是你最好的選擇了!我還得打電話告訴我的父母,讓他們回來操辦婚禮的事情,這事兒,本人還真沒有經驗!”他在想着什麼,接着就拿起了電話,給自己的父母打起來,“媽。我是潮源,我和青淼今天去領證了!”
“還沒有領!在路上!我想日後婚禮的事情,你還得和爸回來主持一下,而且不能太晚了,一個月我都等不了!”
大概江潮源的媽媽嘲笑了他一句吧,他說道,“不是我等不了!是你們的孫子等不了,他在他媽的肚子裡,已經越來越大了,太大了參加婚禮不好看!”
江潮源的媽媽特別高習,總算是有孫子了,這一刻她都盼了多久了,原本以爲,江潮源長得不錯,而且還是王老五,找媳婦不應該是個難事的。誰知道,他竟然這麼困難,追一個女人,三年都追不上,情商還真是夠低的,還有陸青淼,明明都和自己的兒子睡了三年了。愣是不結婚,這種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若不是發生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她真是不能夠相信。
“那我和你爸爸買明天的機票吧,婚禮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我們來操作!”杜欣悅很爽朗地說道。
“我正是這個意思,不過有一點,一定要豪華再豪華!我一輩子就辦這一次婚禮!”江潮源很執拗地和媽媽說道,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偷着拆媽媽毛衣的小男孩。
杜欣悅笑了笑,“我知道。”
兩個人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因爲陸青淼上學的時候就把戶口遷到市區來了,畢業後直接落在了事務所,所以和江潮源屬於一個片區,就算不是同一個片區,他們的婚也挺簡單的,就是戶口本,身份證,戶口本陸青淼回家的時候從家裡拿來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了,當時江潮源攥了攥她的手,“此後,你有我了!”
當時陸青淼的心裡一熱,覺得這一輩子,這個男人,她嫁定了!
江潮源一直以爲,領結婚證的時候,是要說“你願意------”那些措辭的,然後陸青淼會回答,“我願意!”
可是什麼也沒有,兩個人只花了幾塊錢,就把婚結了!
此後,兩個人真的成了夫妻兩個人了!
竟然沒說那話,他心裡不樂意了!
一直在回去的路上說着,“怎麼別人都說那話,而且說起來還那麼浪漫,偏偏我沒有!”
“我也沒有!再說了登記的時候本來就不說的!”陸青淼回答道,看起來在這件事上,她比江潮源有經驗的多。
“看起來你在這件事情挺內行的麼!”江潮源斜睨了她一眼,說道。
“不是內行,這是常識!”陸青淼反駁了一下。
“怎麼沒說那話呢?”江潮源又微微皺着眉頭,說了一句。
“祥林哥!你能不能閉嘴!你這話都說了無數遍了,我都聽得耳朵起了繭子了!”他要是再重複,陸青淼不保證自己不會打人。
“敢和自己的老公斗嘴了!你現在厲害了,江太太!”江潮源冷冷地說道。
陸青淼不再搭理他,都說男人都是情商很低的小孩兒,以前她沒有看出來,現在看起來,這個男人的情商怎麼這麼低的,就是因爲沒說,“我願意!”那話,這都念叨了多少遍了,自己都懶得理他了,他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說着,他以前情商低這事兒,陸青淼還真沒看出來,只是覺得他人五人六挺像那麼回事兒。
“我後悔了!”陸青淼說道。
“後悔什麼?”
“後悔嫁給你了啊,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嘮叨的人,我真要好好考慮考慮的!”陸青淼頭轉向窗外。
江潮源狠狠地瞪着她,“陸青淼!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還有,這種事情,以後不能夠開玩笑!事不過三!你要是還有下次,你就試試!”
聲音有點狠呢,陸青淼趕緊不說話了,以後的日子可有得熬嘍,還得受他一輩子的氣呢,怪不得別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她現在就已經體會到了。
果然是愛情的墳墓啊!
“哦對了,我今天想去做一下產檢,順便去一下嘉禾醫院吧!”陸青淼說道。
江潮源的手猛然一打方向盤,車向嘉禾醫院的方向開去。
卻又在嘉禾醫院的走廊上碰到了喬振東,陸青淼也不知道她和喬振東這輩子究竟有什麼因果,老是碰到他。
人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那可能她和喬振東上輩子是多擦了幾回肩膀的那個人吧,那麼江潮源呢,如今已是同牀共枕了三載,而且又有了孩子,現在還有了夫妻的名分了,陸青淼亦不知道,她和江潮源是怎樣糾葛的前生,如果前生不夠,那麼前幾世,他們是否都是糾纏在一起的呢!
陸青淼不知道。
“青淼,又來醫院?”喬振東問道。
“對,”陸青淼說道,“我不是懷孕了麼,來做產檢的,你還好麼?”
江潮源就站在陸青淼的身邊,對她這種說辭明顯的不滿,說道,“江太太,婦產科的醫生在等着了!”
“江太太?”喬振東本能地皺眉問道。
“嗯!我們結婚了!”陸青淼說道。
“那祝賀你們啊!”喬振東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僵硬,愣愣地說道。
陸青淼實在不知道和他說什麼了,走了過去,終究,她還是和喬振東擦肩而過。
她生命中的三個男人,只有江潮源,也是最初的這個男人,會陪她過一生的,而且,他們之間是那樣真切的情緣。
喬振東和喬逸東,終究會從她的生命中走開,再也看不到。
陸青淼躺在產檢牀上的時候,還在想着這事兒,本來挺高興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懨懨的,可是,胎心的聲音那樣明顯地傳來,她的耳朵瞬間就被孩子的胎心音佔滿了,這是孩子的心跳?好奇怪啊,就是從這一刻起,她才真切地感受到,有一個小孩在她的肚子裡了,而且,心跳還是那樣快,那樣動聽。
江潮源也是和她一樣,本來沒覺得有什麼的,可是聽到胎心音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有些要熱淚盈眶的感覺,上一個孩子,他從沒有和陸青淼做過產檢,這一個孩子,他不想錯過,而且,這也確實是兩個人要孩子的好時機。
回來的路上,兩個人熱烈地談論着孩子的事情,說道給孩子的嬰兒房,要怎麼樣的,要僱幾個人看孩子,對看孩子這件事情,陸青淼是不敢插手的,而且,她也說過,“我一旦有了孩子,我就不能看孩子了,要不然成了黃臉婆,以後怎麼見人啊!”
江潮源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事兒就由不得你了!”
陸青淼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過也沒有再問。
紀薇還在喬逸東家裡睡覺,醒來的時候,因爲窗簾拉着,昏暗不明,看不清外面是什麼狀況,不過紀薇覺得,天好像還很黑,感覺自己好像還是一個人睡在蘇州酒店的牀上,可是那種直覺卻明明不對,在蘇州的時候,她總有一種身在半空中浮着的感覺,可是這次的感覺卻是那樣不同,她似乎穩穩地落地了,平躺在一個鋪滿了軟軟的絨毛的地上,感覺那樣踏實。
醒來後,她才發現,她的腿搭在喬逸東的身上,手放在她的胸前,整個人都掛在了他的身上,莫名地一驚,霎時間醒來,坐在了牀上。
“你醒了?”顯然,她的動作驚醒了喬逸東,喬逸東也跟着醒來了。
紀薇點了點頭,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去看喬逸東的,頭垂着,這才發現,她還穿着喬逸東的襯衣。
喬逸東上下打量着她,“你穿這身衣服還挺好看!”
紀薇沒有說話,徑自去了洗手間,換了她自己的出來,對着喬逸東說了一句,“我走了!”
喬逸東沒有答話。
過了一會兒,紀薇又回來了,說了一句,“你能借我兩個零錢麼?”
“借錢?”喬逸東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口氣,“你自己不是一向很有錢,賣了房,賣了車,而且先前還是主編,怎麼現在要跟我借錢了?”
紀薇一副尷尬的表情,“那些我賣了,別人直接把錢給我打卡里了,我現在要出去吃早飯,一分錢的零錢也沒有!”
喬逸東笑笑,嘴角一副明擺着的嘲諷的口氣,“想不到紀主編有朝一日也會淪落到跟別人借早飯錢!我沒錢,不過我會做飯!”
接着就起身,去了廚房,紀薇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卻擺上了早餐。
紀薇目瞪口呆的樣子,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喬逸東做飯,更別說吃了,昔日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晚上睡過覺,第二天提上褲子走人的。
自己做的燕麥片,竟然還有窩窩頭,小鹹菜,還有玉米碴粥,看到這些,紀薇真的是要醉了。
“你的早餐好豐富!”
“好久沒做了!沒見過窩頭吧?”
“見過,小時候在家的時候見過,而且還吃過,不過你的窩頭好像不大一樣,你是用什麼做的,看起來面很細的樣子!”
“這不是我做的,買的,我不會做,而且也沒有功夫!”喬逸東和紀薇分坐在桌子的兩旁,邊說到,“我只是很喜歡吃窩頭而已,有一種回憶起家鄉的味道!”
喬逸東說着,現在他才發現,他是多麼後悔捨棄了自己的家鄉,那裡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曾經他是那麼想着逃離的地方,如今卻是那樣後悔。
已是不惑之年,卻這樣思念起自己的家鄉了,家裡的雙親已是不在,這幾日,魂牽夢繞的都是自己的家鄉。
“你最近幹什麼?”喬逸東問道。
“我啊,沒事,找工作!”紀薇漫不經心地說道。
“和我回一趟我的家鄉吧!”喬逸東誠心邀約,“我不想一個人回去,害怕那個地方,總讓我想起我那些不堪的過去!”
“爲什麼讓我?”
“因爲我們倆個過去的經歷太過想象,我總是從你的身上看到了過去的那個我,有你在,我的擔心就少了一些!”
紀薇不說話,應該是默認了!
“你要是沒有意見的話,我們今天就出發,老在城裡待習慣了,很想念自己的家鄉了!”他說道。
“嗯!”紀薇說道,難得地露出了小女孩的神情。
喬逸東的車一路上在青城開着,漫漫的微風吹進來,吹起了她的短髮,好像人生從來沒有這樣美好,她自從來了青城,好像沒有去過什麼地方,更沒有去過鄉間,這是第一次,是和包養自己的人一起去的。
很快就到了喬逸東的家鄉,麥田的香氣,還有各種農作物的香氣,一下子撲入了喬逸東的鼻息,這是他這麼久這麼久以後,第一次回來自己的家鄉,自從父母過世,他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恍然,一下子已經過了那麼多年。
喬逸東和紀薇在麥田裡慢吞吞地走動着,手輕拂着手邊的麥苗。
有在田裡幹活的農夫,看到有兩個都市打扮的人,擡起頭來張望了幾眼,說道,“喬家老大!”
喬逸東擡起了頭,看見了農夫,說道,“對!”
“這是你媳婦兒啊?挺年輕的!”農婦說道,“別人都說你娶媳婦兒了,可我從來沒有看到,想不到今日見了,挺年輕的麼!”
女家人都沒有見過的人都非常好奇的,尤其是像喬逸東這樣的城裡人,娶了一個媳婦,而且媳婦還是這樣年輕漂亮的,自然要多看幾眼,反倒讓紀薇這樣從來不知羞的女子有了幾分赧然,果然是秀才遇到兵麼?
喬逸東莫名地拉起了紀薇的手,說道,“是的!”
“果然是幹大事業的人,娶得媳婦都這樣漂亮的!”農婦的臉上現出豔羨的表情,接着開始接續忙碌了。
“你爲什麼不和別人說實話,告訴別人你已經離婚了,我是你的二奶?”紀薇冷冷地問道。
“這樣不堪的事情,我爲什麼要告訴她們?他們這樣純潔,我何必把這樣的不良信息帶給他們!”接着,他狠狠地捏了一下紀薇的手,接着拉着紀薇往自己的家裡走去。
很快進入了喬逸東的村裡,貌似農村人都很閒的,一個個都蹲在街上,談論着閒言碎語,目光都聚焦在喬逸東和紀薇的身上。
“喬家老大回來了?這是你媳婦兒啊?”所有的人都和農婦的說辭還有焦點一致,都在打量着紀薇,因爲從來沒有人知道喬逸東已經離婚了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的前妻叫做陳倩。
紀薇一直在低着頭,好像這也是一種溫暖。
她好像是新媳婦進家門的第一天,有些嬌羞的樣子。
一路上被那樣的目光追隨,好不容易的到了家。
喬逸東家,從外面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的,不過從裡面看去,卻是非常溫馨的,可能是因爲他有錢,所以把家佈置成了一個隨便的溫馨的樣子,可是紀薇卻是知道,這樣的隨便,定然是花了不少銀子的,可是因爲傢俱的長相都很樸實,所以,看不出來什麼異常,農村人也不會注意。
已經快到晚上了,農村的天光似乎比城裡要短很多很多,因爲這裡晚上沒有路燈,大家早早地就回家看電視去了,喬逸東家裡也有一臺電視,不過已經許久不用了的,因爲他的父母過世已經十年,這幾年來都是鄰居幫着他打掃着家裡,所以,來到家,並沒有灰塵密佈,也沒有陌生的感覺。
農村人就是這點兒好,不計較得失,無償地幫你,不過喬逸東也不會隨便讓別人幫忙的,而且他出手很大方。
兩個人坐在喬逸東家裡的沙發上看電視,因爲沒有有線,所以放的都是地方臺的節目,也不知道爲什麼,紀薇在喬逸東的家裡很快就困了,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讓她牽掛着一樣,在沙發上打起盹兒來了。
等到喬逸東關了電視,才發現紀薇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難得,她也有這樣不設防的時候。
“紀薇,”他推着紀薇,要把她叫起來,可是紀薇睡的好熟,怎麼也醒不了。
“紀薇!”他大叫了一聲。
紀薇像是受到驚嚇一般,慌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蹲到了地上,雙手抱膝,似是一副怕極了的樣子,“我在,我在!求你不要生氣!”
喬逸東皺着眉頭,她在和誰說話?和自己?
“你在和誰說話?”喬逸東看着蹲在地上的紀薇。
紀薇這才擡起頭來,滿頭大汗的樣子,看到了喬逸東,似乎很害怕的樣子,她猛然撲入了喬逸東的懷裡,“我剛纔做夢,一直在做夢,我又回到了老家,我的繼父那樣對我,我的媽媽已經不在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喬逸東只是輕輕地拍着她,和她在一起這麼久,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表現出這樣依賴喬逸東的樣子,這樣的小鳥依人,這樣讓喬逸東心裡充滿了保護的慾望。
“去睡覺吧,今天晚上我們兩個在一張牀上睡!”
“爲什麼還要在一張牀上睡啊?”紀薇說道。
“因爲我的家裡只有一張牀!”喬逸東說着。
紀薇沒有辦法,只能上牀了,只是覺得農村裡好安靜好靜,而且也好黑啊,黑得有些害怕,她好睏,上下眼皮在打架,可是,忽然像是在夢裡一般,喃喃地說了一句,“我們一輩子都在這個地方吧?這裡真好!”
喬逸東沒有做聲,直到紀薇睡着了,他才說了一句,“你喜歡這個地方啊?”
那一刻,他才突然發現,他和陸青淼是不合適的,陸青淼出身要比紀薇好得多,童年也不像紀薇這樣,傷痕累累,所以,她的內心應該是獨立的,堅強的,也只有江潮源那樣的人才適合她。
而他適合的,也只有紀薇罷了。
這個發現,猛然嚇了他自己一跳,他都四十歲的人了,竟然才搞清楚這一點,身邊的紀薇,只能聽到她勻稱的呼吸,似乎很平穩的樣子,他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身上,把他的手枕在了她的頭下面。
這樣的紀薇,才真是一個孩子!
讓他萬份心疼!
前些年,他恨她,究竟又是爲了什麼呢?
究竟是爲了兩個人的出身太像,還是因爲紀薇的私生活不檢點呢?他也搞不清楚,總之,那段時間,他恨不得殺了紀薇,現在的他,依然有些恨紀薇,她的心裡,似乎一直還惦記着江潮源,那個已經成爲了別人的人的男人。
究竟是爲什麼,人生爲什麼要這般錯位?
喬逸東不知道,只是現在紀薇的呼吸聲那麼沉靜,讓他不忍心打擾。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紀薇還在睡,睡夢當中還說了一個人的名字:潮源!估以役巴。
江潮源!
原來,這麼多年以來,她夢裡出現的人都是江潮源。
喬逸東恨江潮源,爲什麼兩個女人的愛他都得到了,還把紀薇害成這個樣子。
紀薇起牀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喬逸東的影子,她穿好衣服,起來找他,可是還沒有找到他,他去哪裡了呢?若是他不在,自己在這個地方,一個人都不認識,最關鍵的,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該怎麼辦呢?
她走到了街上,一個農民的聲音傳來,“找你男人呢?他去田裡了!”
“哪裡的田啊?”紀薇問道。
“那邊,你要走的話,差不多得走十分鐘吧!”農民上下打量着紀薇,說道。
“嗯!”紀薇便飛快地去找喬逸東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去找喬逸東,就是覺得,在這個地方,找到了他,自己就有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