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後……
蕭然緩緩地將腿彎曲,單膝跪了下去,停頓了片刻,又吃力地將另一隻腿的膝蓋緊貼在了地面,便是雙腿齊齊跪下了。
這一簡單的動作,蕭然卻感到說不出的吃力,硬是憋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宮凝霜被他的這一行爲給驚住了,難道他想向我……心中竟然有了些許歡愉。
卻聽蕭然道:“求大小姐救命。”聲音頗爲誠懇,說完,雙手撐地,並將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南宮凝霜聽得他說話,與自己所想的不同,臉上又有些燒了,立即在心中呸了自己一口,“盡愛胡思亂想,真不害臊啦。”
她心中這麼想着,表面上卻回覆大小姐的模樣,強裝鎮定,淡淡地道:“你想我怎麼救命?”
蕭然聽得她垂問,便知大有機會,於是便將老沉重傷,需要千年人蔘救命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自然省去了大師兄毒打自己,甚至打算殺死自己的那一段。只說是因爲誤會,才讓老沉遭此大難的。
但饒是如此,南宮凝霜聽完後,便覺得那薛志清怎如此不分輕重,那老沉連自己都曾聽父親說過,對南宮世家勞苦功高,帶出了不少極具才能的人才。怎的一下子,就把一個近六旬的老人給打得半死呢。
眼前這個從來就只給自己冷眼冷語的少年,卻因爲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捨命來求救,心中本來的好感再次又深了幾分。
畢竟自己是一個千金小姐,那蕭然是一個下人,表面上卻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道:“千年人蔘麼,這你倒是不用去向父親要了,就算去要,也沒了。”
蕭然猛地擡起頭來,一副驚恐失色的模樣,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你……你說什麼?”聲音中竟然略微有些顫抖了。
南宮凝霜沒料到他竟然會被嚇得如此厲害,心下有些後悔,沒了小姐的架子,甚至有些像做了錯事小女孩一般,愧疚地道:“我……我是說,那千年人蔘不在父親那裡,早些日子父親當做生日禮物送我了。”
說着,擡眼見到蕭然臉上又是震驚之色,接近着臉上竟然浮現出了喜悅之情。
呀!他笑了。
南宮凝霜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見到他笑,而且是笑得那麼真情流露,感染了自己,能切身體會到一個人抓住了希望的喜悅。
最難得的是,他笑起來……竟然有一些好看,自己竟然有些被他的笑容迷住了,再次出神起來。
“咚咚咚”的磕頭聲忽然響起了。
南宮凝霜回過神來,見到蕭然竟然不住地對着自己磕頭,只覺得那磕頭聲,像是磕在自己心坎上一般,竟然有些心痛。
不得不再次暗罵自己糊塗,該立即把人蔘拿出來纔是,否則還不讓他磕死了。
於是趕緊讓他別再磕頭了,立即轉身從華麗的儲物櫃子當中,拿出了一個精美的盒子,放到蕭然眼前打開,裡面果然躺着一根千年人蔘。
盒子一開,便香氣逼人。
蕭然小心地雙手接了過來,又深深鞠了一躬,由心地感激,道:“多謝小姐。”
雖然怪罪她害了老沉,但此時此刻,見到她竟然將如此珍貴之物贈給了自己,之前的一切便煙消雲散了。
“可別這麼快謝哦。”南宮凝霜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臉上有些俏皮地道:“你可要答應我三件事才行。”
蕭然點頭道:“別說三件,三百件也行。”
“可別把話說這麼滿。”南宮凝霜斜睨了眼睛,故意做出一副要算計他的模樣。
蕭然微微皺了眉頭,心想,果然還是一個蛇蠍女人。
“我會武功這件事,你必須保密。”南宮凝霜這麼一說,忽然想起了兩人因爲打鬥翻滾在一起的場景,心中又狠狠地羞了自己一把。趕緊改口道:“不對,今晚發生的所有事,你都必須保密。”
蕭然自然點頭應允,問道:“第二件呢?”
“什麼第二件?”南宮凝霜調皮地道:“這不過只是一個互相的承諾而已。”
“什麼意思?”蕭然問道。
“你若保密,同樣的,我也不會把你夜闖熔鐵山莊事告訴其他人啊。”南宮凝霜見到他愕然的表情,心中爽快,笑道:‘這可是很公平的哦。”
蕭然見到她那佔盡自己便宜的得意模樣,爲之氣結,卻不得不答應。
“好吧,你去救人吧。”南宮凝霜見到他嘆氣的模樣,更是高興了,彷彿能捉弄到他,是一件很開心的事,“要記住哦,答應我的三件事,可不許撒賴。”
話音剛落,蕭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讓南宮凝霜愣住了,好奇地問道:“這是做什麼?”
“當然拉鉤啊。”蕭然沉聲道:“君子協定,只要拉鉤了,就一定尚算的。”
南宮凝霜常年不出閨房,朋友多是同階層的千金小姐,自然不知道這民間的遊戲,聽得對方這麼說,覺得有趣,便問道:“怎麼拉鉤?”
而蕭然則是見到衆學童曾做過,覺得頗有趣,此時便正好合適。
“當然伸出你的小指啊。”蕭然道。
“這樣?”南宮凝霜小心地伸出了左手小指。
“是右手啦。”蕭然有些不耐煩地道,心中暗罵:“這人真是笨死了,左手和右手怎麼拉鉤啊?”
南宮凝霜“哦”了一聲,剛剛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便被蕭然的小指緊緊勾住了,感到對方的小指頭堅強而有力,傳遞過來絲絲溫暖,心中也爲之盪漾開來。
蕭然自然沒有這般心思,反而很是認真地與她拉了拉小指,又讓她伸出了大拇指,與自己的大拇指緊緊摁了摁。
在這一瞬間,少年和少女手指交纏的同時,兩雙眼睛的目光也交織在了一起。
這心中莫名地升起了異樣的感覺,彷彿不是在君子協定,而是海誓山盟……
兩人互相呆了一陣,均是快速地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我……我先走了。”
“嗯,你小心點,可別被發現了。”
“嗯,我會小心的,你也……”
對話啞然而止,兩人再次愣住了。
一個立即轉過了身去,想要掩飾自己的羞澀與尷尬;
另一個則趕快翻窗而逃,落地時,竟然聽得一聲低呼,似乎落地不是那麼穩,險些摔了。
待他走後不久,南宮凝霜站在窗邊,往外望去,遠處是一片黑暗,卻好像能感到他在黑暗中般,目光遲遲不願移開,心兒也好似飛了出去,久久不能平靜。
蕭然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只是倉庫那裡較爲危險,用同樣的方法躲過後,便飛快鑽過了洞,再隨手刨了雪將洞封住,心想,指不定還會用上,可不能被人發現了。
他心中這麼一想,便忽然想到了南宮凝霜望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是那麼清澈水靈。
難道這個洞,還真會用上?
風雪呼呼地颳着,一陣寒冷將他清醒了過來,趕緊抱着千年人蔘,展開了雙腿,消失在了黑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