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自願跟隨薛志清回去,雖然他認爲最能鉗制蕭然的人,還是靈兒,最主要的是帶了靈兒回去,能陪陪南宮凝霜,每天見她強作歡顏的模樣,換誰看了也心疼。
不過,陶清無論是武學修爲,還是鍛造技術,均是出類拔萃,能把南宮世家的這個閒人,重新收歸於熔鐵山莊,對於日後薛志清的發展實在難得。
畢竟薛志清是南宮世家的掌門,梵閱特地讓自己隨行的醫師爲他治傷。
梵閱身爲丞相,他的醫師來頭不小,是專注醫學的幽思天宮,往尊武堡輸送的醫學人才,治療腳掌斷裂這等外傷,也不是什麼難事。
梵閱親自派人一路將薛志清送走後,叮囑他務必好好養傷,待傷勢好轉,就早些去尊武堡,進入御道閣修行。
薛志清都一一應允。
臨行之時,陶清又來懇請梵閱,讓他多關照關照蕭然。
梵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陣,小聲地道:“陶公認識我以來,可曾見過我特別關照過誰?”
陶清表示沒有。
“這就對了。”梵閱依然不動聲色地看着陶清。
陶清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卻聽得梵閱小聲地道:“不過這一回的確是開了先河。”
陶清一臉喜色地作別梵閱,總算放心地隨薛志清去了。
梵閱說到關照蕭然,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便在鐵塔的陪同下,催促了馬車往福德典當而去。
去得福德典當,卻只見靈兒獨自一人在櫃檯前翻看賬目,手中有筆,不時寫上幾筆。
靈兒見門口有人,擡頭一看,是梵閱。對此人印象說不上好壞,但也知他從來不曾有惡意,甚至對兩人還有救濟之恩,便笑着請他進來坐,又吩咐下人看茶。
梵閱客氣一陣,忍不住問道:“怎麼只有靈兒姑娘一人在,蕭然呢?”
靈兒笑了笑,笑容中透出絲絲的堅強,客氣地回答道:“他回阮府去了。”
“咦,回阮府做什麼?”梵閱與鐵塔一臉疑惑,不知道蕭然是爲何還回去阮府。
此時的靈兒,像是撐過暴風雨後寧靜的花草,無論是一笑一顰,都顯得不溫不火,淡定異常,道:“蕭郎回去具體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但他臨走時,說還有許多東西要學,並且與人有約定,所以需要再回阮府。”
這一席話,更是讓梵閱沉吟不語,鐵塔就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三人兀自閒談了一陣,梵閱便藉口告辭了,帶了鐵塔往回趕,並且吩咐鐵塔,排些探子在福德典當,實在不希望再有閒雜人等來惹怒蕭然。
到時候,可就實在讓大家都麻煩了。
話說,蕭然回了阮府,先隨阮明月去了她的雅居,留下一臉愕然的阮鈞與阮馨如。
不明白爲何從來不輕易讓人進入自己書房雅居的大姐,怎麼偏偏就帶了蕭然前去,想要詢問,卻見大姐今日似乎冷冷的,不敢多問,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的,呆望着二人離開。
“今日你可還要學下棋?”阮明月領了蕭然回去,問道。
“學。”蕭然臉上沒有絲毫黯然神傷,斬釘截鐵地道。
“爲何?”阮明月問道。
“養心養性。”蕭然道。
蕭然的回答簡潔明瞭,讓阮明月臉上的寒霜漸漸消散了,心中不住感嘆,少年今日遭此大變,卻沒有一絲頹廢,更是想要彌補自己衝動妄爲的缺點。
這樣完美性情的人,她都難以相信是真的。
阮明月與蕭然端坐在了棋盤旁,想將黑子遞給他,蕭然卻推說要白子。(黑子先行)
阮明月也不反對,徑自拿過了黑子,先行落子左下角。
蕭然卻不急於進攻,以白子佔據右下角。
一盤棋局下了一個多時辰,整理棋盤,細細一算,蕭然今日輸了六目半。
與上次一樣。
可上一次蕭然是執的黑子,先行落子,具有優勢。
今日他執白子,也是輸了六目半,可見其進步明顯。
不止如此,阮明月感覺今日的蕭然出手落子,極其穩重,一局棋下來,沒有一處犯錯。
之所以輸了棋,全是因爲實戰經驗不足,被自己的豐富的戰術經驗給拿下的,以前自己用的戰術,今日對蕭然已無任何用處了。
阮明月暗自欣喜,想來少年進步神速,用不了許久,就能與自己並駕齊驅了。於是笑道:“還來?”
“還來!”蕭然毅然地道。
黃昏時分,蕭然作別了阮明月,回了阮馨如的別院。
阮馨如生怕蕭然不回來,在院門口無聊等待了一個下午,瞧見蕭然的身影遠遠走來,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一個勁兒地問東問西。
蕭然神色平淡,卻不做任何應答,但見阮馨如駐步生氣了,才淡淡地道:“早些用過晚飯,我陪你修煉。”
這才讓阮馨如趕緊跟了上去,心中對蕭然的態度很是怪異莫名。
秦姐一整日不見蕭然,甚是想念,此番見他回來用餐,心中歡喜,趕緊吩咐人將飯菜擺好。卻不料,見到二小姐也坐上了下人的飯桌。
“這……”
在阮府,阮馨如用餐是與下人分開的。
秦姐見狀,心中詫異,不知如何應對。
“秦姐,今日我想與他一同用餐,你也來坐。”阮馨如一臉無所謂地對秦姐道,見她還猶豫,便呵呵一笑,將她一同拉來坐下,對下人道:“快些上菜。”
這一頓飯,三人都吃得不同滋味。
一個欣喜,一個憂愁,一個平靜淡然。
用過晚飯,蕭然不待阮馨如發話,就徑自展開奔雷步往林中木屋去了。
“嘿,等我啊。”阮馨如一抹嘴,緊跟其後。
只留下秦姐若有所思,幽怨地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兀自嘆了一口氣,讓下人收拾了,自己則回房去了。
“今日還是那樣修煉?”阮馨如幾日來已習慣了蕭然的修煉方法,輕鬆地道。
蕭然嗯了一聲,道:“開始吧。”說完,獨自坐了下去,閉目養神起來。
阮馨如越發覺得蕭然今日哪裡不對,具體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他比之前沉穩了許多,彷彿以前飄忽不定的雲團,受到了強力擠壓,凝落成雨,又積雨成潭,平滑如鏡。
甚至還有些冰冷。
想來,必然是因爲他師傅被人強行帶走,所帶來的後遺症。心中替他難過一陣後,也不知心中滋味,徑自展開了內功,催鼓到了極致。
這一次,阮馨如果然有了長足的提升,比上一次又要延長一些,正在她欣喜的時候,見到蕭然已然睜開了雙眼,心中發狠,“今日一定要打中他。”
卻不料,與蕭然對了十來招,手上莫名穿來了痠麻的感覺,片刻時間難以動彈。
阮馨如一臉震驚,還未說出話來,就再次被敲中後勁,暈了過去。蕭然以內息按摩了她倦怠的身子後,再次將她安放回了小木牀上。
待得蕭然轉身出門,就已見到阮裴悄然矗立等待了。
“今日你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阮裴雙目精光閃爍,饒有興趣地打量蕭然。
蕭然並不答他,徑自走了過來,淡淡地道:“該我們開始了。”
“好,領域擴散。”阮裴身形不動,展開了領域絕學,將二人均是包裹了其中。
蕭然的逆魔心法火力全開,不待對方拿出長劍,便展開了雙手飛身而上。
阮裴爲了避免再次與他硬拼內勁,展開長劍攻勢,想要與他保持距離,卻發現他的攻勢比前兩日還要快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的縮短。
阮裴只用長劍逼迫他,卻不與他的手掌觸碰。
而蕭然則不住揮舞雙掌,對阮裴展開攻勢。
約莫幾十招後,阮裴才察覺了不對勁,發現蕭然的手掌看似是在進攻自己,襲來的位置卻並不是人體的要害部位,甚至還有幾招是對着空處。
正當他一面揮劍,一面沉思的時候,如同阮馨如一樣,感覺到了手上的痠麻,長劍竟然拿捏不穩,掉落下來。
這一驚變,非同小可。
要知道,蕭然根本就沒與阮裴的長劍觸碰過,並且外放的氣勁會被吸收掉。
那麼,蕭然是如何讓阮裴的手產生痠麻的?
阮裴被震驚得厲害,但見長劍落下,蕭然以《夸父逐日步》,縮地成寸,極快地往長劍抓去。
“糟了!”
阮裴大喝一聲,全力運轉內勁,左手疾如閃電,搶先一步將長劍拿捏在了左手中,順勢往遲來一步的蕭然刺了過去。
蕭然見長劍重新落在了阮裴手中,臉上毫無神色變化,側身躲開長劍,再次展開雙掌往阮裴而去。
幾十招過後,怪異的痠麻感再次出現在了阮裴的右手,雖然只是片刻之間,可也足夠讓長劍拿捏不住,掉落下來了。
機不可失,蕭然全力展開身法奪劍。
阮裴有了前車之鑑,一早就做出了準備,但見長劍落下,飛身一腳踢蕭然,右手一掃,將長劍再次抄在了手中。
蕭然又晚了一步。
這一次,阮裴學了乖,不再以長劍進攻,而是展開了雷霆腿法迎上了蕭然的雙掌。
由於用長劍,生怕他將長劍拍斷,所以要避免與蕭然的手掌觸碰,自然而然就增加了阮裴的難度。
此番蕭然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可以在不觸碰對手,也不用外放氣勁的情況下,讓對方出現暫時性的麻痹。
一時半會兒,阮裴也想不明白,只能暫時以雙腳代替進攻。
至少,用雙腳,則不用忌諱與他雙掌觸碰的問題。
《至聖問天錄》內功的特點是包容天下,此內功可以推動各種外功。
是以,阮裴即便是以雙腿進攻,絲毫不弱於雙手持長劍,反而因爲可以不顧及與蕭然雙掌觸碰的問題,腿法更具威勢了,將蕭然步步逼退。
此時兩人因爲將內功火力全開,一招一式都極具威力的同時,消耗也極其巨大。
阮裴更是因爲兩次失誤,再奪劍,消耗了極大的內息,此刻的他也比蕭然多不了幾成內息,也是接近油盡燈枯之勢。
眼見蕭然節節敗退,並且呈現出了疲態,打算加把勁將他徹底擊垮的時候。
怪異的事情再次出現了。
阮裴感到雙腿氣血紊亂,一陣痠麻再次襲來,剛擡起的腿,就站立不穩,忍不住往下倒去。
這麼一來,阮裴趕緊雙手撐地,長劍卻掉落在了一旁,距離自己稍遠。
這一刻,他眼中有了嘆息之色。
“哎,老夫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