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遠眸色陰沉的看着尹汐,半晌,才終於從她身上起來。尹汐也隨之坐起身,用手遮住了微微被扯下的禮服,面色僵硬,嘴脣微微紅腫。
“斯遠。”不知什麼時候,路一茜和一幫富家子弟也走出了池家大門,似乎正要去哪裡玩。人羣中的路一茜走過來,看見路斯遠臉上的傷,眸中劃過一道深思。
“沒事吧?”她聲音溫柔,從自己的手包裡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踮腳替他輕輕擦拭臉上的血痕。
“斯遠哥,沒想到你跟嫂子這麼親熱,連在車裡都不放過。”一干富家子弟中,有人站出來調笑。
“是啊,嫂子也太精明瞭,斯遠哥破了相,就沒辦法出去沾花惹草了。”
“哈哈哈……”一陣鬨笑。
路斯遠微微側首,避開路一茜手裡的手帕,目光冷冷的射向仍然坐在車裡的尹汐,眉頭緊皺:“還不下來?”
尹汐一愣,隨即提着裙襬從車上走了下來。
路一茜看了她一眼,話卻是對路斯遠說的:“我們正要去唱歌,你和尹汐也一起來吧?人多熱鬧一點。”
“我還有事,你們玩吧。”路斯遠莫名煩躁,甩開路一茜的手,徑直上了車,駕車離開了。
路一茜看着被路斯遠甩開的手,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他以前,從來不會拒絕自己。
有人走過來,“都這麼多年了,斯遠哥還是這麼拼命,不愧是我們中間最有本事的一個。一茜姐,我們快走吧。”
路一茜微微點點頭,轉頭看見尹汐,“尹汐,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玩?”
“不用了。”尹汐搖搖頭。
她話音剛落,就見池家宴客廳的門打開,一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尹汐,一副很驚喜的樣子:“尹汐,原來你在這裡啊。”
路一茜本來都要走了,回頭看見來人,不由一愣,傅時越?
傅時越卻沒有看她一眼,而是徑直走到了尹汐的面前,“你怎麼穿這麼少?不冷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不由分說的就披在了尹汐的肩膀上。這個季節,穿禮服參加宴會是不冷的,只是她此刻的禮服有些亂,看上去很不體面而已,所以她也很清楚,傅時越並不是怕她冷,這是在替她解圍。
不遠處的路一茜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有點不明白,這個傅時越不也是沒多久才從國外回來的嗎?他是什麼時候認識尹汐的?兩人看上去似乎還很熟悉?貌似傅時越和池景灝的交集比較多啊?
思及此,她已經轉身折了回來,臉上也掛上了美麗溫和的微笑:“傅時越?好久不見了。”
傅時越卻像是纔看見她似得,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哎呀,這不是我們的路大美人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幾年不見,又漂亮了。再這麼漂亮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語氣很誇張,表情卻很虔誠,有些讓人分不清他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我們要去唱歌,你要不要一起?”路一茜邀請道。
傅時越目光掃了一眼那邊的富家子弟們,“我就不去了,你們玩的開心點。”
路一茜眸中閃過什麼,話題一轉道:“五姑姑說景灝臨時出差不在家,你一個人在這裡有什麼意思,不如跟我們一起過去玩會?”
尹汐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心中有疑惑,池景灝不在家?她在被路斯遠強行拉出來之前,不是還見過他?
“不了,我跟尹汐有話要說。”傅時越說着,轉頭對尹汐道:“走吧,池瀅還在裡面。”
尹汐點點頭,跟着傅時越再次進了池家。
路一茜看着他們,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池家氣勢恢宏的大門裡,仍然盯着那個方向。
有人走過來,“一茜姐,我們走吧。”
路一茜轉身:“我忽然有點不舒服,你們先過去吧,改天我再約你們。”
……
傅時越帶着尹汐進了大門,刻意避開了宴客廳,從旁邊的側廊進去,進了二樓的一間房。
尹汐一進門,就看見了池瀅,還有唐玉、池穎嵐、池景灝、路希蓁和顧念白。
幾人顯然都已經經過了梳洗,顧念白身上的溼衣服也換了下來,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裝,眉清目秀,溫文儒雅。
路希蓁站在他的身邊,一隻手挽着他的胳膊。
“池瀅,給路小姐和顧先生賠禮道歉。”唐玉表情嚴肅。
池瀅卻只是擡頭,冷冷的看了一眼路希蓁,目光最終落在了她身邊的顧念白身上,縱然恨他怨他,最終在看見他的那一刻,還是無法釋懷。
路希蓁挑了挑眉,語氣高傲:“算了池伯母,我不會怪她的。”
唐玉點頭,臉上露出讚美的神色:“還是路小姐知書達理,大方得體……”
她話沒說完,就見池瀅站了起來,走到了兩人的面前。
唐玉一陣緊張,生怕她再弄出點什麼幺蛾子,低聲呵斥:“池瀅,你想幹什麼?”
而池瀅的腳步在顧念白和路希蓁的面前站定,看着顧念白,半晌,才淡淡的開口:“對、不、起!”
“……”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她這一聲道歉,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但尹汐知道,她這一聲對不起,寓意深刻,恐怕顧念白也清楚。
顧念白看着她的眸子,眼睫微垂,“我有一些話,想跟你單獨說。”
路希蓁一臉緊張的看着他,“唸白……”
“你先出去吧。”顧念白淡淡的。
池穎嵐率先站起身:“三嫂,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唐玉也不想管這檔子事,只要路家和池家的關係仍在就好,於是也點點頭站起身:“那我們先出去。”
路希蓁跺跺腳,跟着衆人往門口走,可能是因爲太憤怒,連尹汐和傅時越站在門口都沒看見似得,直接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我們也出去吧。”池景灝也走了過來,低低的說了一句,不知是對傅時越說的,還是對尹汐說的。
門關上,偌大的屋子裡,一時間只剩池瀅和顧念白兩個人。
兩人相對而站,卻是好半天都沒說話,池瀅微微仰頭看着他,而顧念白則始終低垂着眸子。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池瀅,對不起……”
一句話沒說完,池瀅的眼淚便掉了下來,她眨眨眼睛,努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中的淚水卻更加洶涌。
“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麼?”她伸手擦擦眼淚,嘴角浮起一抹自嘲:“顧念白,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顧念白的手指微微握緊,面色微微泛白,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池瀅,我希望你能過的好……”
池瀅點點頭,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止都止不住。
“當然,你不過就是一個渣男,離開你,我當然會過的更好。你呢?跟路希蓁這次是真的嗎?還是又只是玩玩?”
“……”顧念白的手指握緊,似乎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或許太過用力,骨節都有些微微泛白。
他避開了這個話題,“以後不要再做傻事了,爲了我,更不值得。”
池瀅強扯出一抹笑容,“你說割腕嗎?當然,我不會爲一個男人去死兩次,更不會爲你。”
她伸手,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淚水,“都分手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嘛,我祝福你吧,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幸福。”
顧念白垂着眸子,卷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許久,用鼻子發出一個單音:“嗯……”
……
門外,尹汐目光糾結的看着緊閉的房門,有些擔心。
池瀅的性格她最清楚不過,她有點擔心,她還是放不下。
“別擔心,說開了就沒事了。”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池景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正用一雙黑亮的眸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他靠的她很近,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讓她覺得呼吸一滯,腳下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卻不想腳步不穩,她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小心。”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一隻大手已經將她拉住,由於慣性,她直直的撞進了他的懷裡。
肩上的外套掉落,一股涼意襲上肩頭,他的一隻手,輕輕握住了她的左肩。
一股莫名的悸動從心底深處油然生起,她錯愕的擡頭,他正好低下頭,薄脣擦過她的額角,帶過一陣酥麻。
頭頂一盞洞燈散發出溫暖的暗黃光澤,將他籠罩在一片光暈中,給他整個人增添了一種朦朧不真實的感覺。俊朗到無可挑剔的容顏,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翻涌着一股柔情,像是帶着某種吸引力,讓她覺得微微暈眩,臉上發熱。
“回神。”耳邊傳來男人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
尹汐一怔,真的回過神來,首先看見的便是池景灝那雙漆黑的,噙着一抹笑意的眸子。
他將她扶着站穩,可是握着她肩膀的手,和牽着她手的手,卻都沒有鬆開。
“我好看嗎?”他忽然這麼問道,尹汐心中一跳,垂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