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
竹林飛雪處,簫聲幽咽。
我閒來無事,且抱琴同奏,合成一曲《桃花闕》。
簫聲漸近,隱隱看到一襲白衣,原來是個清瘦的男子,不染風塵,遺世獨立。
"你是誰?是你麼?…"一個恍惚,我竟以爲是辯機。
"在下是雲隱居的白瀾。"竹林中的男子輕聲道。"只見那人黑髮如雲,面色如玉,卻並不是個沙門。
那人緩緩走近,一身白衣盛雪,眉眼像極了辯機。
藉着月光,我望着那張像極的臉,恍然伸出手去.....
"是你麼?......"似夢非夢間,我觸摸到了那張清瘦的容顏。
"姑娘說是,那便是......"
月下深林,竹雪翻飛。似夢又不是夢,似他又不是他。
消沉了數日,孟姜來喚我陪她前往永陽坊,爲她腹中的孩兒燃香祈福。途徑大總持寺,三三兩兩聽經的信衆正散。兩年不見,辯機一襲海清,慈悲滿目緩緩踱來。
忽而憶起南山竹林那夜的事,心中懊惱,如海浪翻滾;懊悔、羞怯,恨意,說不出的情緒,此時一股涌來。
"公主這些日子可還好?"辯機微笑合十。
"不勞大師掛念。"我竟將心中恨意脫口而出。
他沉默半響,朝孟姜笑道:"辯機定會時時爲二位殿下祈福誦經。"
"多謝大師。"孟姜還禮道。
我恍惚了許久。
"那人已走的好遠了。十七姐,你這又何苦,嘴硬心軟,說得便是你。"孟姜道。
"我又能對他說什麼呢?說了又能如何?"我哀嘆道;竟似深閨怨婦。
"明明就是一個人單相思,偏要把氣撒到人家頭上。你不說破,他難道就會知曉地麼?他只是一個修行的和尚,並不是神仙。"孟姜道。
回到房府,府上亂成一團,方知是房相突來急症。忙喚太醫前來,卻已無力迴天。
不久後,父皇率衆臣前來弔唁,辯機與玄奘大師也跟隨其中。我一襲素衣緩緩自他面前行過,他擡眸輕嘆道:"十七殿下節哀。"
我聞聲足下一頓,擡眸望了他一眼,他湖藍色的睫子,依舊那樣純淨好看。
"你可知曉?我曾經......"我恍然道。
"緣起即落,緣生已空。萬事如白駒過隙,空滅無常,公主又何必執着呢?"他打斷了我的話。
"原來你是知道的?你曉得我曾經......"淚水在那一瞬漫上眼簾。
"不過一段年少舊事,公主牽強了。饒過自己,閒來總持寺,聽鄙僧講經。"他淡然一笑,隨即走開。
"是了,不過是一段鮮衣怒馬少年事,我卻癡情至如今。"我自嘲了一番;卻再也沒有去大總持寺聽他講經。
自房相逝世後,房家權勢迅速下滑。雖房家三子房遺側,迎娶的也是皇室貴女,但房氏三兄弟並無一人在朝中從政;這也間接影響到了我做爲大唐公主的權勢,與日常生活的品質。
我本不在意這些,但架不住盧氏和府中那些個婦人的遊說,無奈下便往宮中走走。父皇終是答應了我的請求,封了房遺愛太府卿、散騎常侍;他的兄長房遺直,待其過了孝期,便可直接繼爵樑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