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霧差點被門板夾住鼻子,搞得她又氣又惱,對着候着的兩個嬤嬤說:“你們留在這裡看着!有任何不對勁都要來通知我!”
“是!”兩個嬤嬤不敢有異議,這蓮霧姑娘可是大少爺身邊的紅人,就算人死了,地位也是不變的。
她們的目光或直接,或隱晦地望着廂房,紛紛暗自猜測着,這新加進來的吳氏到底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淺憂背抵着冰冷的木門,眨着眼,用了好一會才適應周圍的黑暗。她緩緩向前走,在東廂房的門口停下,不是她對這裡熟悉,而是這間屋子總是讓她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告訴她那個公孫啓昱就在裡面。
深深吸了口氣,她一臉鎮定地走入,只見周圍黑洞洞的,窗戶的位置似乎被黑紙封住,沒有一絲月光能撒入。
屋子的正中央擺着那口巨大的棺材,爲這屋子裡平添一抹毛骨悚然。
擡棺材的家丁已經不見,淺憂猜測他們有可能從另一個門離開,視線打量了幾眼棺材,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最後找到牀榻爬了上去。
折騰了一夜已經夠累了,她的神經高度緊繃得要斷掉,迫切地需要休息來緩解。
對於旁邊睡着一個死人的這件事,只要不詐屍,她表示一切都能接受。
不過,她還是不敢睡着,更不敢接受原主記憶,將全部的心裡放在吸收未知的氣上,不放鬆一刻的洗髓着這句身體。
模模糊糊之間,聽到外面有兩個婆子議論的聲音:“她怎麼自己上牀了?”
“睡在棺材旁,她不害怕嗎?難不成吳家的這個孩子是個傻子?”
“這話你別隨便亂說,夫人早就調查清楚,除了身體不好,沒任何跳出錯的。”
“哎,真是不敢相信,大少爺那般風姿綽約的人,就這麼去了,還娶了個村婦爲妻!”
“人家那也是命好,就算死,也能娶到妻,這事放在別人家,能有這好命?啊!!”這婆子說着說着,突然慘叫一聲。
另一個陪着嘮嗑的臉色一變,噗通一聲跪下,砰砰砰地磕頭,嘴裡唸唸有詞:“求大少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非議,求大少爺饒命啊!求求你了!”
淺憂被這又哭又慘叫的聲音煩得蹙起雙眉,外界的干擾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她剛練功初期,根本行不得半點差池。
下一秒,外面的聲音全部歸爲平靜,一切就好似沒發生過,空氣之中的冷意也再次濃重一分。
淺憂心臟提起,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在臉上游移,她想要睜開眼看看是誰,卻發現自己一動不能動,眼皮更是千金重,根本睜不開。
這一瞬間,她變得格外清醒,只注意着遊移的手指,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自己能一動。
一絲輕笑在耳邊響起,或近或遠,帶着一絲薄涼的淡漠,詭異得聽不出男女。
手指一點點向下,最後落在她的嘴脣上,遊移了一圈,將滑膩的口脂擦掉一半,又要向下。
不行!
淺憂所有的抵抗慾望升級到最高,她的牙齒狠狠咬下舌尖,不能動的身體驟然一輕,猛地睜開眼。入目是牀帳,哪裡還有人。
她雙眉緊擰,剛剛的觸感太過鮮明,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
狐疑地環視四周,還是跟剛剛一樣,除了那口棺材,再無他物。
淺憂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棺材,這才發現,剛剛還緊緊闔上的棺蓋,居然拉開一半。
她心中嘎登一下,心跳都跟着快了幾分。
就算不想承認,可她再怎麼大膽,對這種靈異事件很是會感覺瘮得慌!
頻頻深呼吸,壓下心中的忐忑,她慢悠悠的下牀,一步一步地走向棺材,視線忍不住向打開的棺蓋望去,裡面突然亮起兩團光亮,將黑漆漆的棺材點亮!
一名16、7歲的少年躺在棺木之中,穿着大紅的喜袍,渾身纖塵不染。墨發用一根翠綠的玉簪固定着,濃眉斜飛入鬢,雙眼緊閉,垂下的眼睫毛很長,宛如兩把小刷子般。高挺的鼻樑下是嘴角上揚的薄脣。周身的氣度飄逸出塵,彷彿從月宮中走下的謫仙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這長相……
當看清躺這人的面容時,淺憂倒抽一口涼氣,猛地撲了過去,手指哆嗦着,想要碰碰他的臉,卻又不敢落下,生怕這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人……這人長得和月清平一樣啊!
她甚至能想起,他睜開的雙眼如湖水般深邃,看着她時的溫柔。
心跳加速,她沉迷的視線巡視着他俊秀的側臉,內斂淡然的氣質。一點不像死去的人,反而只像是睡着一般。
“清平……”她忍不住叫着他的名字,眼眶發脹,鼻子一酸,視線變得越發模糊,晶瑩的淚水便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地落下。
淺憂心痛如刀絞,腦海裡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與他所經歷過的記憶,原本她以爲都忘記的,可在見到他時,又全都想了起來。
“清平!”她嗚咽一聲,終於將手落在他的臉上,冰冷到刺骨,沒有溫度,只有死人才沒有溫度。
砰。
一股蓬勃的力量涌出,猝不及防的淺憂被震飛,撞在旁邊的牆壁上。
“誰是清平?”冰冷的嗓音響起,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抓住棺材,公孫啓昱緩緩坐起,闔上的眸子睜開,眼睛的確如湖水般深邃,可那曾經望着她的溫柔已經不見了,變成極致的冷漠,“你嫁給我爲妻,爲何叫別的男人名字?”
公孫啓昱一邊說着,一邊僵硬地從棺材裡飛出,冷然俯視着地上的淺憂。
對上那陌生的目光,淺憂的激動一點點冷靜下來,她閉閉眼,暗嘲自己想太多,不就是一張臉麼?就算外表一樣,也未必是他……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張與月清平一樣的臉上,她根本沒留意到死掉的夫君詐屍了!
再睜開時,淺憂已經一片平靜,怯兮兮地說:“清平不是別人,他是我一故人,你……與他有幾分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