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人數的清減,也帶來了短暫的平和。夕菡貴爲皇后,自然沒人和她爭風吃醋,劉靜怡和芸芳都是恬淡之人,只有鄭雅嵐和憐兒時而明爭暗鬥,一個表面強勢,一個看似弱不禁風,都各佔先機,也各有得失。幸虧沒有大的舉動,後宮也如沁心池裡的池水一樣,難得的平靜。
蕭豫常說:“我早說女人太多不是好事,以後三年一次的大選也廢了吧。”
夕菡雖不願意他身邊有別的女人,卻笑道:“畢竟是祖上留下來的規矩,怎麼能說破就破呢?”
“好規矩自然要留着,不好的規矩就該廢了。”
“你呀,還是消停會兒吧,抱着一珍去上朝,那些大臣已多有微詞了,現在再來這麼一條,你們君臣是要打起來不成?”一珍對蕭豫的依賴性越來越強,蕭豫也樂得喜歡,那日奶孃哄了半天仍哭鬧,蕭豫又要往朝上去,見一珍哭的眼圈通紅,乾脆就抱着去上朝了。
文武百官行禮起身後,見皇上抱着公主,都大驚失色,紛紛說史無前例,被蕭豫訓斥了一頓,和一個孩子治什麼氣?好在一珍也不胡鬧,只坐在蕭豫懷裡看着的大臣,玩着自己的玩粳時而扯着蕭豫頭上的珠鏈。
這樣的寵溺,甚至已載入了史冊,《齊史》雲:“帝之長女,寵溺尤甚,與帝同朝,坐於膝頭,不哭不鬧,笑看羣臣。”
如此這般,直到一珍六歲那年,纔不隨蕭豫上朝,只是這中間又有大的變故,各位問是何故?此乃後話了。
轉眼過了半年,一珍和蕭毅就要滿週歲了,此時傳來鄭雅嵐和憐兒同時有孕的消息,宮中又逢大喜,一邊忙着準備皇子公主的抓週禮,一邊又忙着兩人的晉封禮。蕭豫的意思,自然是先忙好抓週禮,其餘的另說,他不再像夕菡懷孕時那樣高興,只因他一向說兒子太多不是好事。
至於抓週,文獻上有關抓週的記載,最早見於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風》:“江南風俗,兒生一期,爲制新衣,盥浴裝飾。男則用弓、矢、紙、筆,女則用刀、尺、針、縷,並加飲食之物及珍寶服玩,置之兒前,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貪廉愚智,名之爲‘試兒’。”此俗南北朝時已普遍流行於江南地區,如今已逐漸普及全國。
相傳,三國時吳主孫權稱帝未久,太子孫登得病而亡,孫權只能在其他兒子中選太子。有個叫景養的西湖布衣求見孫權,進言立嗣傳位乃千秋萬代的大業,不僅要看皇子是否賢德,而且要看皇孫的天賦,並稱他有試別皇孫賢愚的辦法,孫權遂命景養擇一吉日。是日諸皇子各自將兒子抱進宮來,只見景養端出一個滿置珠貝、象牙、犀角等物的盤子,讓小皇孫們任意抓取。衆小兒或抓翡翠,或取犀角。惟有孫和之子孫皓,一手抓過簡冊,一手抓過綬帶。孫權大喜,遂冊立孫和爲太子。然而,其他皇子不服,各自交結大臣,明爭暗鬥,迫使孫權廢黜孫和,另立孫亮爲嗣。孫權死後,孫亮僅在位七年,便被政變推翻,改由孫休爲帝。孫休死後,大臣們均希望推戴一位年紀稍長的皇子爲帝,恰好選中年過二十的孫皓。這時一些老臣回想起先前景養採用的選嗣方式,不由嘖嘖稱奇。其後,許多人也用類似的方法來考校兒孫的未來,由此形成了“試兒”習俗。
在民間流傳已久的抓週禮,儀式一般都在吃中午那頓“長壽麪”之前進行。講究一些的富戶都要在牀(炕)前陳設大案,上擺:印章、儒、釋、道三教的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帳冊、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粳如是女孩“抓週兒”還要加擺:鏟子、勺子(炊京、剪子、尺子(縫紉用京、繡線、花樣子(刺繡用京等等。一般人家,限於經濟條件,多予簡化,僅用一銅茶盤,內放私塾啓蒙課本:《三字經》或《千字文》一本,毛筆一枝、算盤一個、燒餅油果一套。女孩加擺:鏟子、剪子、尺子各一把。由大人將小孩抱來,令其端坐,不予任何誘導,任其挑選,視其先抓何物,後抓何物。以此來測卜其志趣、前途和將要從事的職業。
而皇室的抓週禮又有所不同,畢竟是皇室,所以抓週物品都是代表富貴權勢等寓意的東西。
到了那天,蕭豫特特的從寢宮搬來傳國玉璽,夕菡一見,慌忙攔住,急道:“你拿這個上去做什麼?萬一孩兒抓到……”
蕭豫笑道:“抓到了更好,太子之位一併定下便是。”
夕菡阻撓不及,馬上就到時辰了,只得讓他拿了去,幸而此次抓週並未請其他大臣,只有內閣首輔沈瑞昱,大將軍趙魯公,並沈家和趙家的一干人等。夕菡難得看到沈俊,微微向他示意,他頷首回禮。也看到了沈凡和新嫂子,不知他二人夫妻是否和睦,心下甚是擔憂。
抓週禮開始,蕭豫命人羅列錦席於中堂,燒香秉燭,裡面放着王亥算,倉頡簡,財滿星,玉璽,雙龍銜鍾,食盒,將軍盔,伊尹鑊,魯班鬥,陀螺樂,酒令籌筒等物件,再命奶孃將蕭毅和一珍抱來,放置一旁。他二人都會爬行,看到新奇物件,都往那邊爬,衆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倆。
只見蕭毅先爬過去,一把抓住了玉璽,也不理會別的東西,抱着玩耍起來。衆人臉色一變,趙魯公呵呵笑道:“看來小皇子長大以後,必乘天恩祖德。”衆人都附和着笑稱是,誰料一珍也爬過去,抓住玉璽,兩人一時竟爭搶起來,誰也不讓誰。衆人面面相覷,正不知如何說好,兩個孩子因爭搶不過,都哭將起來。蕭毅看着夕菡,一珍看着蕭豫,雙手卻死死不肯放鬆。
夕菡忙過去抱起蕭毅,笑道:“這物件黃燦燦的最是醒目,難怪這兩個孩子都搶着要了。”
蕭豫也抱着一珍笑道:“可不是嘛,平日裡都隨朕上朝,看慣了這東西的,這物件女孩子可不能拿呀。”
衆人都笑說皇子公主非常人可比,將來必定如他們的父皇母后一樣,貴不可言。如此內監撤了羅錦,衆人落座筵席。
蕭豫悄悄問夕菡:“怎樣,被你說中了呢,今日就宣佈瞭如何?”
夕菡瞪他一眼:“抓到玉璽的可不止你兒子,你女兒不也抓到了嗎?難道你也立她爲皇太女不成?”
蕭豫一愣,半晌不言語,夕菡忽然笑道:“快吃麪吧,這可是你兒女的長壽麪。”
筵席散了,夕菡特意讓人請來沈俊,兄妹兩多時不見,再見時已有些生分。沈俊到是很喜愛這兩個孩子,細細端詳了一陣,說道:“到是像我呢。”
夕菡笑道:“大家都這麼說,來毅兒珍兒,叫舅舅。”
孩子們哪裡會叫,如今也只能勉強叫聲爹孃,父皇母后都叫不順口。蕭毅學着池裡的錦鯉吐口水,一珍一巴掌拍在他臉上,兩人打了起來。夕菡忙叫奶孃把他們抱走了。
夕菡衝沈俊抱歉的一笑,問道:“大哥大嫂他們相處的還好嗎?”
沈俊點頭:“很好,大嫂是個直爽的人,雖然有時候鬧點彆扭,但我們也看的出來,大哥對她還是不錯的。”
夕菡懸着的心放下,隨即笑道:“那就好,對了,二哥哥可看上哪家的女子了?妹妹給你做媒呢。”
沈俊苦笑了一下,說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我還沒有成家的打算,妹妹又何必這份心呢。”
夕菡頓覺尷尬,一時說不出話來,沈俊只略坐一會兒便告辭了,夕菡挽留不住,送他出門,迎面正遇上芸芳,兩人先是一愣,然後都一笑,沈俊走開,芸芳往夕菡身邊來了。
“二哥哥不知怎麼了……竟沒給你行禮。”
“他這樣,我心裡到安了些。”芸芳淡然笑道,隨後挽了夕菡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