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連忙打招呼道,“你好,你好!”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公,對暗號般,狠狠地朝他微笑着點了點頭,意爲已聯繫上高富帥的男神妹夫,從珊珊那略顯得意的神色中,不難判斷,男神的問候是熱情而洋溢的。
她對着電話緊接着又說了一句,“妹夫呀,”
那邊沒有任何聲音,她一慌,以爲這麼着重地稱呼那樣一個大人物,已經引起對方的反感了,不禁訕訕地笑了笑,疑惑地吐了一句,“喂?”
“請講。”
磁性的聲音,很紳士,很有耐心吶!
珊珊懸着的心,稍微踏實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問,“嗯……是不是,小米還沒有醒?”
他站在桌前,低頭正合上文件夾,手忽然停在空中。這麼不情願回答的問題,想要跳過去的提問,是他心裡拔不去的毒刺。他擡起頭,目光遊移在辦公室的各個角落,他幾欲張口,卻哽咽不已。
“她,還沒有醒,是麼?”珊珊顫抖着聲音,艱難地揣度着這個並不難猜的答案。
“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該怎麼辦呢!”珊珊沒了主意。
“出什麼事了嗎?”雷震鎮靜地問她。
“哦,其實也沒有。就是,小米的父母后天就要回去了。我再三挽留,都留不住他們。唉……”
“哦。”他思索了片刻,“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親自和他們講這件事情的。”
“但是,無論怎麼講,對他們來說都是很沉重的打擊……如果你非要說出實情的話,就和我小姨夫說吧,這件事,絕對不可以直接告訴我小姨。”
“嗯。好。”他表情嚴肅地轉過身,看了一眼窗外,平靜如初。
蘇爸爸見珊珊遲遲沒有回來,在心底已經揣度出了幾分,又不敢聲張,內心倍受煎熬。
他手上的書,很久不翻一頁了。蘇媽媽轉過頭來看他疲倦的發呆神態,衝他不屑地望了一眼,“你不看書就回屋睡覺吧!”
蘇爸爸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二十多年的妻子,不動聲地站起身來,朝臥室走去。
珊珊表姐掛了電話,心裡好似有了主心骨,終於鬆了一口氣。
“等他們要走的時候,我們就說……”
珊珊表姐想出了絕妙的主意,和老公低聲交代完畢,兩人相視而笑。
蘇爸爸回臥室,豎起耳朵認真聽着外面的動靜,腦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得很。
門鈴忽然響起片刻,他強裝鎮定,裝作無意識地走出臥室。
蘇媽媽剛要起身去開門,見老公已經熱情、體貼地朝房門走去,倒也樂得輕鬆了,仍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房門一開,珊珊見小姨夫面色嚴肅,嚇了一跳,忙低眉順眼地走了進去。小陳朝小姨夫憨厚地笑了笑。
珊珊換鞋的工夫,小姨夫低聲問,“一會我問你點事情。”
珊珊一愣,不自覺地看了看身旁的老公,他也側過臉看了看她。
“哦,行。”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瞞過了蘇媽媽的眼神。
直到蘇媽媽回房熟睡,蘇爸爸才躡手躡腳地重又出來。珊珊坐在客廳沙發上,兩隻手心因爲緊張,滲出了潮熱的汗。小陳到廚房裡端來兩杯熱茶,放在茶几上,坐在了珊珊旁邊,她心裡才稍稍感到有點踏實。
蘇爸爸皺了皺眉,側臉詢問道,“小米,是不是出什麼意外了?”
“沒有啊!”珊珊果斷回答說。
“以前,只要我們出門,她天天都能打兩三個電話,把我們煩的!問我們都去哪玩了,幫我們查當地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但這次,她根本就沒給我們打過電話。只是發短信……”
“發短信?”珊珊喃喃自語,“我看看……”
蘇爸爸掏出手機,遞給她。
珊珊表姐低頭看了看,每天都有兩三條短信。不是叮囑父母關注天氣,就是告訴他們這裡最好玩的地方,哪個老字號是最正宗的。
是啊,他對這邊,比她這個外來戶,可是要熟悉得很。
她眨眨眼睛,內心早就感動不已。蘇米這個老公,真的很盡心。他就不怕他們老兩口打電話搞突然襲擊麼?
走在刀鋒上的人。
她笑笑,“小米還真是很細心的呀!”
“因爲她天天都發消息,我們也就一直沒給她打電話。”
“她最初幾天不是出差嘛,最近封閉培訓。”珊珊快人快語地回說道。
“其實,自己的女兒,我們自己是最清楚了。”他微微擡眼,很犀利地看了一眼珊珊,把她看得內心異常緊張。
“說吧,珊珊,她肯定出事了。剛纔,我無意中聽見你們在走廊裡碩的,昏迷什麼的。纔想明白,爲什麼她只發短信,不打電話。她是……出車禍了嗎?”
珊珊輕皺眉頭,爲難地低頭雙手交叉摁捏着。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我還是一樣會知道的。”
珊珊頓覺方寸大亂,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小姨夫了,她想了想,才說,“本來這件事,小米的……照顧小米的人會主動告訴你。但是既然您現在一定要知道,”
“你幹嘛要騙我們呢?”小姨夫語調有點顫抖。
“事發突然。”她頓了頓,“小米出了意外,現在躺在醫院裡。”
“很嚴重嗎?不能說話了?”
她點了點頭,“暫時不能。”
“明天我們就回家。幫我們把機票改簽。”
“好。”她內疚地點了點頭,“但是小姨那邊……”
“我不會告訴她的。”蘇爸爸站起身來,落寞地走進房間,剩下珊珊和小陳兩個人靜坐在客廳,四目相對,低聲嘆氣。
雷震捏了捏蘇米綿軟無力的手,她仍舊毫無反應。
他望着她熟睡的恬淡樣子,低聲說,“你要讓我等你多久,才肯願意回到我的身邊?也要好幾年麼?”
她長長的睫毛似乎動了一下,他盯了半天,又覺得沒有動。那動作太輕,太微弱,他根本無法肯定。
但是。
她的眼角忽然墜落下一滴淚珠,他以爲是錯覺,忙伸手擦拭,果然!
他輕輕喚了一句,“你醒了嗎?”
她仍無絲毫反應。
雷震給老衛打去電話,告訴他,報社已準給他兩個名額,招人頂替蘇米的職位。老衛聽聞消息,喜憂參半。
他謹慎地問道,“蘇米怎麼樣了?”
雷震道,“靜養。”
老衛欲言又止,最終到底止住了探問。
大BOSS不想說的事,他有幾個膽子敢去刨根問底?
“招人的具體事宜,我會讓餘總找你。”雷震說道。
“哎,好的好的。”
老衛放下電話,一籌莫展地看着蘇米跟進到半路就停滯的工作文件,不禁皺着眉頭,嘆了口氣。
裴琳一直忙得輪軸轉,直到去日本出差之前,終於有空到病房來看蘇米,才知道蘇米的糟糕情況。
晴朗的光線,把病房窗外的茂密的樹葉映照得翠綠如滴。整個病房也籠罩在茂盛的季節裡。
一切都靜謐,有序。
忽然!
有人輕而有力的推門而入!
冰姨見來人一臉驚悲,嚇了一跳。吳叔正巧此時不在病房陪她一同留守。她緩緩地站起身來,不知該如何面對。
蘇爸爸站在病房內,瞪大了眼睛,望着病牀上安然入睡般柔和的女兒。
瞬間覺得天旋地轉!他右手撫額,強迫自己鎮靜了一下,才問冰姨,“你是,護工?”
她急切地朝他擺了擺手,看此人的神情、樣貌,她心裡已經揣度出,眼前的人和蘇米的關係了。
她慌忙掏出手機,在上面快速地寫上了一行字:
“您是她的父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