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顧姑娘。”
“顧某先出去了,百里大夫喝完薑湯早些歇息,明日可有得忙了。”
“不,沒有,沒有。”
“原來如此。顧某心直口快,心裡藏不下疑問,若得罪了百里大夫,還請多多包涵。”
“這……君遷與公子自幼一起長大,又年長公子幾歲,公子纔會……”
“哦,百里大夫應當不僅僅是林家的大夫吧,顧某聽林少君可是一口一口稱呼公子爲‘哥哥’。”
“是,是啊。”奇怪了,顧姑娘爲何突然如此問?
“母親、父親皆是王都人?”
百里君遷端起藥碗,勺了一勺薑湯便往嘴裡送。聽顧棉一問,忙放下手中的湯匙,答道:“君遷是王都人。”
想起百里君遷的眉眼長得像母親,顧棉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掌心,半晌,緩緩問道:“百里大夫是哪裡人?”
“桌上的薑湯,你快趁熱喝,喝下便不冷了!”
“去哪兒?”見他揹着藥箱,心下已經猜到了幾分,“明日再給他們治吧,你自己都吃不消,何談救人?再說,他們也睡下了。”
驚訝地看着百里君遷,顧棉忙進屋將手中的薑湯放下。
一打開屋門,正好顧棉伸出手來欲推門。
搓了搓雙臂,抵抗寒意,提起藥箱便往門口走去。
可他還記得他來的目的,他是來治病救人的,早一分救治,多一分勝算。
南少瑜退出後,百里君遷撐着牀板起身,環顧四周,再看了看身上的三牀棉被,一掀被子,從溫暖的被窩中出來。身子打了幾次寒顫,又凍得有些瑟瑟發抖。
南少瑜動了動嘴,還想問清楚些,見他已不欲多說,也不再問。最後再看了眼,見他臉色好了許多,這才退了出去。
服了藥,他的身子已經暖和多了,手腳漸漸有了氣力,僵硬之症業已緩解。
“抗寒之藥,君遷自幼畏寒,所以自備了抗寒之藥。”不想再多說,將頭偏向內側,又繼續說道:“少主,君遷已經無礙,少主且先去歇息。”
“服藥?你服的是什麼藥?”
“沒事,頑疾而已。是君遷疏忽了,以爲無礙,才未事先服藥。”一入深山,他便感覺到冷了,只是不曾想,這次會如此嚴重,竟然到了昏倒的地步!
“君遷,你的身子怎麼了?你很怕冷?”
想了很多,南少瑜已將他扶着躺下,掖好了被子。
他的身子向來就比常人冰,天氣熱便也罷了,一到冬日,別人都不太敢靠近他。這也是他不願成親的原因之一,有哪個女子肯接受這樣的自己做夫君,就算長得俊美無比,到頭來年老色衰,註定要被拋棄。還不如一個人逍遙自在,不必被呼來喝去,不必看着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他的身子這麼冰,她竟然還敢扶着他,難道她不冷嗎?
陌兒好幸福。他如此想到。
怔怔地喝了幾口,百里君遷突然明白,爲何陌兒會對南少瑜死心塌地,原來他早已融化在這一腔溫情中。
還未等他開口,南少瑜已端了一杯溫水來,扶起他,給他喂水。
南少瑜的手掌卻是溫暖的,他的手在她的掌心,暖意傳遞,令他有些貪戀。輕啓脣,藥丸碰到他的舌尖,又苦又澀。皺着眉,將藥丸咬碎,繼而吞下。
仍是冷冰冰的觸感,絲毫沒有溫度。
取出瓶子,打開瓶塞,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百里君遷伸出手來接,被南少瑜捉住,又藏回被窩。
“貼着紅紙條的那個瓶子。”
“是哪個?”
打開藥箱,只見瓶瓶罐罐,各種雜七雜八的物品擺放地整整齊齊。
“我藥箱裡有藥,麻煩少主……”百里君遷虛弱地說道,還未說完,南少瑜已將藥箱提了過來。
“我去弄點薑湯。”顧棉轉身便走。
南少瑜轉過身,驚喜地看着甦醒的他。“你醒了?”
他還記得昏倒前,歐爽爽的叫喚。
長睫動了動,眼皮底下的眼珠緩緩地轉了幾圈,繼而,疲憊地睜開。“我昏倒了?”百里君遷輕聲問道。
“就這麼說定了!”趁她猶豫,南少瑜拍板道。她是要和她交朋友的,叫什麼少主,好似真的是主僕。
“這……”顧棉仍是猶豫。
“名字本就用來叫的,你叫我少主,我很是不習慣!”她是真不習慣,一點兒不如叫名字來得親切。又不是陌生人,大家都是熟人。
“這如何使得?”顧棉連忙擺手。
“哦。”南少瑜點了點頭,打了個哈欠,忽然擡眸道:“顧棉,不要再喚我少主,喚我名字吧。”
“少主,我留下,你先去休息吧。”顧棉雙眼炯炯有神,精神奕奕,見南少瑜疑惑的目光,忙解釋道:“這次之藥似乎對我並無作用,我現下並無不妥。”
南少瑜也是很疲憊,也想要休息,卻又擔心百里君遷的病情。
坐在旁邊,看着百里君遷的臉,等待他的醒來。本就被歐爽爽下了藥,現下又昏了過去,病情如何又不可知,何時醒來根本是未知數。
南少瑜想了片刻,想不出所以然來。或許想多了吧,哪來那麼多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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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說他的身子向來冰冷,難不成是得了什麼病?”小說中,就常有中了寒毒什麼的,致使身體畏寒。突然想到了衍國巫門,那個製毒世家,該不會又與他們有關吧?可君遷常年呆在衛國王都,怎會招惹他們?
細看之下,他的眉宇怎麼長得那麼像母親?母親說,她有一個兒子,年二十二,可他看起來已經二十四五。應該不會是他吧,母親是衍國人,她的兒子怎會在衛國王都?
聽母親說,就算服了麓雪山的冰薄,只是腹部、胃部乃至五臟六腑受寒,嚴重則會致死。但,並不能致人全身冰冷如斯。
“山裡雖冷,可畢竟是五月下旬,怎會凍成這副模樣?”顧棉不解,白日裡熱得緊,百里君遷穿得單薄,到了深山受寒倒也不足爲奇,奇的是他的眉毛和髮梢上竟結了層霜,而身子冷如冰。這究竟要有多冷,纔會如此?
歐爽爽見狀,命人從別處抱來兩牀棉被,給他蓋上。
他眉毛上、髮梢上的銀霜一入屋便融化了,打溼了眉毛和髮絲。
在顧棉的幫助下,南少瑜背起百里君遷,跟着歐爽爽來到一間簡陋的屋子。榻上,唯有一牀棉被,絲毫不能減緩百里君遷的寒意。他的嘴脣凍得發紫,臉色凍得慘白。
他的身上很冰很冰,冰得有些僵硬,冰得透骨涼。
重重的身子即將着地,南少瑜一個箭步已衝到他的身前,將他穩穩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