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柳嶽奔赴松山那日,蘭綺雲就和父親開始忙碌,他們聯絡了附近幾個漁村的村民準備了五十多條漁船,除了一些小木船外,竟然還有一條帆船,雖然破舊但勉強還算可用,這些漁船日夜遊弋於松山一帶的海域,
每當發現這裡無人蹤跡,漁民們都會長舒一口氣,因爲這表明官兵沒有敗北,但是蘭綺雲看着空蕩蕩的海灘心裡卻是有些失落,她希望柳嶽能早些在這裡出現,但柳嶽的出現意味着官兵大敗,想到這蘭綺雲心裡有些罪惡感,但還是忍不住的祈求柳嶽快點出現。
這日漁民們在松山海域已經遊蕩了一日,臨近傍晚,衆人準備到附近的島礁上休息吃飯,然後在巡視,漁船剛走不遠,突然就聽見海岸邊的廝殺聲,蘭綺雲感覺不妙催促大家趕快返回,在距離海灘五六餘裡時望見岸上已經廝殺成一片。
柳嶽見到幾百個八旗兵追着上千逃竄的明軍來到海邊,感覺甚是滑稽,這些逃兵雖然人數衆多,但無心戀戰根本抵擋不了清兵的進攻,而自己手下區區幾十號人估計還不夠清兵塞牙縫的,柳嶽眺望海邊突然發現白色的帆船,而後是幾十只小木船,見到接應的船隻已到,柳嶽慌忙招呼衆人跳海向船游去。
一些八旗兵弓手見柳嶽幾人要逃走,紛紛搭箭射來,柳嶽等人尚在淺水處,水的阻力極小無法減輕箭矢的力度,不少人被箭射中後輩,但是逃生的本能還是趨勢着他們向漁船游去,柳嶽身着千總的官服,自然成了衆多弓手的射擊對象,雖然極力閃躲但腿上還是中了一箭,疼痛暫且不說,關鍵是剩下一隻腿根本沒法正常的遊動,幾個會水的八旗兵放下兵器,跳入海中向柳嶽撲來,想抓住他好去邀功。
蘭綺雲望見柳嶽受傷,心裡甚是焦急,但是前方已經進入淺海船隻根本無法過去接應,情急之下縱身一躍跳入海中,向柳嶽游去。
韓威此時也發現柳嶽受了傷,於是兩人返身去救柳嶽,因爲負重問題刀劍早就扔到了海里,只能赤手空拳的和撲來的八旗兵肉搏,那些下水的兵丁已經有不少游到船旁被漁民搭救,但竟然沒一個願意回身救柳嶽一把,柳嶽只能心中大罵這些兵丁不是東西,畢竟不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別人給的兵果然不靠譜。
“蘭姑娘你快回去,這裡危險!”柳嶽發現了游來的蘭綺雲,急忙呼喊道。這時一名八旗兵撲來,柳嶽和他纏鬥了一會掐住他的脖子按入海中。
岸上的八旗參將見下水的十幾名清兵都被柳嶽幾人除掉,看着活捉不成,於是命弓箭手再次放箭,想把幾人射死在水中。柳嶽望着對準自己的箭矢,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想不到自己空有新世紀人的智慧,但是卻還是改變不了什麼,還連累了蘭綺雲,真是罪過。
突然岸上一陣火銃的聲音傳來,接着聽見八旗兵的哀嚎,柳嶽睜眼一看是吳三桂和他的關寧鐵騎殺到,估計吳三桂無法衝脫清兵的包圍,所以被才被逼到海邊。關寧鐵騎只剩下百餘人,想來是先前遇見了惡戰,縱然如此他們依然士氣高昂很利索的處理掉了岸上七八百清兵。
吳三桂帶頭翻身下馬,奔向海中,關寧鐵騎丟下馬匹和弓矢刀劍,然後把三眼神銃背在背上跟着吳三桂奔入海中,這些人大多是寧錦一帶人士都會泅水之術,不一會兒就游到了漁船附近。
“柳公子可有大礙?”蘭綺雲游到柳嶽身邊關心的問道。
“沒,沒啥事。”柳嶽忍着疼痛勉強的說道,這時腿上已經流出了不少血,周圍的海水都成了血紅色。韓威也遊了過來,和蘭綺雲一起拖着柳嶽遊向漁船,
關寧鐵騎和柳嶽手下的兵丁此時不到二百人,正好坐滿這五十隻漁船,韓威沒等柳嶽反應就猛然間抽出了柳嶽腿上的箭矢,疼的柳嶽哇哇大叫,好在未傷及筋骨,蘭綺雲來之前撕下幾片衣布給柳嶽包紮住,然後催促趕快划船好去寧遠找大夫給柳嶽治傷。
“是柳千總麼?沒想到今日竟然託柳千總的福得已脫離絕境!”吳三桂坐在那條帆船上,聽見了柳嶽的叫聲,擡頭望去見那些漁民對柳嶽甚是關心,所以猜測這些漁民是柳嶽請來的。
柳嶽此時懶得理他,吳三桂此人太難猜測,救左夫人之時是那麼的英勇無畏,逃跑之時卻又猶如鼠輩,這樣意志不堅定的人怪不得以後會三番五次的倒戈。
岸上的明軍越來越多,八旗騎兵從後掩殺而來,搭弓放箭朝明軍射去,明軍邊向海邊撤退用弓箭回射,此時潮水漸漲逐沒過明軍的膝蓋,風浪漸起,不斷的有浪頭打在明軍身上,弓弦遇水變軟,射出去的箭根本無法觸及清兵。清兵趁機朝明軍猛射,箭矢像飛蝗般地射過來,許多明軍已中箭後漂浮在海面上。
“救救我們!”岸邊一些懂水性的明軍將士見到柳嶽的漁船一邊呼救,一邊向漁船游來。
“快划船!,別管他們!”吳三桂怕漁民們返航,立即厲聲命令道。
“軍門大人知道愛惜自己的性命,難道就不關心下岸上那數萬大明將士的性命!”柳嶽對吳三桂的自私很是反感。
“柳千總,我不是不救他們,是救不了他們,你召集這些漁船不也是隻爲了自己逃命嗎!”吳三桂說到了柳嶽的痛處,的確他柳嶽縱然事先已經知道這場戰爭會失敗,但是他能做的也就是讓麾下的四百兵丁學會逃生的泅水之術而已,就是這四百兵丁也只有區區幾十名逃了出來。
柳嶽望着岸邊不斷中箭倒下的明軍,和那些徒勞游來的官兵心中很是沉痛,我救不了他們,我爲什麼救不了他們,柳嶽一個勁的問着自己。眼睛裡早已含滿了淚花。
上漲的潮水把那些游來的官兵一個一個的淹沒,不少屍體隨着海浪飄到漁船附近,蘭綺雲見到這些漂浮在海上的屍體也是嚇得掩面而哭,韓威含着淚幫着漁民撥開擋住船隻的屍體,然後揮起船槳向西面劃去。
柳嶽一直盯着岸邊,海灘上的明軍已經全部陣亡,水中和岸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倒處都是,海水在月色的照映下呈深紅色,到處瀰漫着血腥味,柳嶽感覺到一陣反胃和眩暈,漸漸的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