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換衣服的時候望着身上的疤痕,整個人已經近乎崩潰了。後媽把我送到康叔叔家,難道就想讓我過這種日子?或許她也根本就不知道他會變成這樣吧?
生活教會我的,永遠不是美好。我在壓抑的長河之中,從隨波逐流,到學會了掙扎,現在的我還不會游泳,但是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讓這些人全部加倍償還給我。
想到這,我換了衣服,瘋一般地衝出家門,趕上了最後一班通往我後媽住的地方的末班車。之前礙於後爸跟姐姐,我一直不敢回去找她。畢竟在遇到康叔叔之前,後爸對我來說纔是真正可怕的人。但是現在,我不怕了!
來到家門口,我來回踱步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麼說,天色漸漸黑了,我知道如果回家晚了,被康叔叔抓到肯定又是一頓毒打,甚至,甚至他可能還會讓我做上次做的那種事,想想我都覺得崩潰。
我敲響了門,結果開門的卻是個我不認識的中年大媽。我愣在原地,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找誰啊?”中年大媽表情不善,她手上還拿着袋垃圾,看樣子正打算出門去。我一把接過大媽手上的垃圾,學着微笑說道:“阿姨,我想問問,原來住在這裡的那戶人呢?是搬走了嗎?”
見我是找之前的住戶的,大媽這才緩和了下臉色:“哦,你找原來住在這的那家人啊?原來這住的那家人太亂了,這家男人把妻子打得住院了,現在男人在局子裡蹲着呢,妻子好想去了北京附近的一個村子,這家還有個小姑娘,據說跟他爸還不清不楚的,世風日下,真是什麼事兒都有啊!”
估計這個大媽以前因爲沒怎麼見過我,所以還以爲我跟這家子的人沒什麼關係,開啓了八卦模式,跟我吐槽了不少我走之後發生的事。
“我是這家女主人的遠房親戚,我媽還說讓我來了鎮上要來找他們幫忙,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完了,這下徹底完了,我心裡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也這樣消失不見了。找不到後媽,沒有人會再給我撐腰了,沒有人能從康叔叔那裡把我帶走了,我該怎麼辦?
“不過也因爲這家人鬧得不可開交,我纔有機會買下這裡的房子,畢竟這個鎮子挨着廊坊跟北京,以後說不準能升值呢!對了,那男的他老婆搬走的時候,我聽說她要往另外一個村子搬,那邊挨着北京更近,你去那找找或許能找到她。不過要我說,能不聯繫就最好別聯繫了,我感覺那一家人都挺有問題的。”這女人貌似是個離過婚的獨身女人,八卦神經開啓之後就不容易關掉,拉着我就一直說一直說,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我匆匆跟她道別後就急忙回家了。
那時候的通訊跟網絡還不是很發達,更何況像我們這種生活在村子鎮上的人,本身就要比大城市中的條件更加落後一些。那段日子,我一放學就各種跟別人打聽周邊的村子,找尋着後媽能去的地方。
終於,我打聽到後媽曾經的一個朋友,她也是做小姐的,只不過洗手不幹了,現在跟一個木匠結了婚,生活勉強還過得去。她告訴我後媽現在在一個村子裡租了個套小房子,好像是重操舊業了聽說。
聽到這,我心頭一緊,後媽是不是又開始做小姐了?這邊呆不下去,就換了個地方?後媽的朋友給了我個大概的地址,讓我自己過去找。她其實還挺納悶的,我都已經脫離後媽那家子了,現在還在上學,到底爲什麼還要回過頭去找她?
我也無法解釋那麼多,只好拿着地址匆匆道謝後便去那個村子繼續找她。
再次見到後媽的時候,她正站在街頭,一隻手夾着煙,頂着一頭金燦燦的黃頭髮,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很少,皮革做的小短褲發出一股廉價刺鼻的味道,超大的漁網襪,鞋跟有些歪的高跟鞋,臉上的濃妝遮掩着她的滄桑,她站在不遠處,跟一個腹部肥滿的老男人在那周旋着,好像是因爲給錢給少了,我媽氣得正用鞋跟踹着他,沒想到卻被老男人一把推在了地上。
我急忙跑過去,抱着趴在地上的她,回頭衝着老男人大喊:“混蛋!別碰我媽!你再打她我就報警了!”
老男人見我跑過來,笑得更加猥瑣了:“哎呦臥槽,人家都說上陣父子兵,現在出來賣都流行母女兩個同行了啊?要不我加點錢,咱們來個雙/飛如何啊?”說着老男人從兜裡掏出一百塊錢,仍在我媽的身上。
“你滾!這錢本來就是我應得的!我女兒不賣!趕緊給我滾!”我媽抓起錢,慢慢地站起身,剛昂這一推,把她的腳給弄歪了。自從上次她的腳崴過之後,就一直這樣反反覆覆,受點輕傷就容易傷到腳踝。
我們母子二人一起瞪着老男人,把他蹬的有些尷尬,畢竟這是在大街上,他罵罵咧咧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我攙着她,一起朝她租住的房子走去。
原來這個村裡住的大部分都是剛剛老男人那個年紀的糟老頭。因爲那裡有些想法的年輕人都去北京打工了,所以村子裡剩下的青壯年很少。沒男人,村子裡年輕點的女人也自然留不住,要不嫁給了隔壁村,要麼她們也跑去北京打工,當然,去北京她們能做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這幫糟老頭整天在家對着看了幾十年的黃臉婆,自然就想跑出來偷吃。
我媽做的這種叫老頭樂,以爲來找她的男人都是四五十歲,年近半百的那種老男人,他們的消費能力太低,每次給個五十一百的就想上一次。對比城市中的那些小姐,這個價錢根本就沒法比。
這個村裡基本上都是自己的房子,空出來的破房子纔會租出去。這種自建房聽說北京本地也有一些,條件跟環境都特別不好,一般正經的人是不會住在這種房子裡的。
後媽租的房子就屬於這種自建房,雖說不用住地下室那麼苦,但這個房子的條件也相當的差。外面的門就跟兩個木頭板做的一樣,打開門鎖,一進門就一股黴味,潮氣撲鼻而來。這樣的房子冬天冷夏天熱,遇到雨水季節,房間裡的被子都會變得特別潮溼。房間裡擺着一些簡單的日用品,還有一些暴露的衣服。廁所髒的令人作嘔,廚房裡也擺滿了快要發黴的飯盒。
後媽現在的生活,只能用頹廢兩個字來形容,看樣子,沒有我在的日子裡,她過的也很苦。
女人,如果沒有選好男人,這輩子可能都會被毀了。
我看着這些,心像被針扎一樣的疼,我走過去,抱住後媽,開口道:“媽,你怎麼過成這樣了?媽,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後媽一把推開我,指着我的鼻子罵道:“你剛剛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